清晨的阳光,总能抚慰人的心灵。
杭州城外,南边不知名的山头上,千千万万朵不知名的山花,开得正盛。
剑风、指劲,摧的山头万千花朵绽裂、飘散,幻化成绚丽缤纷的花雨。
邀月手持弦音,剑锋破风,划出一阵阵美妙的琴音,向着任意刺去。
通幽、金诀、万劫、定魂、破元五种指法若是内劲外放,自是五种隔空伤人、隔空取命的指劲,若是这五种指劲蓄而不发,应指间,那么五指也将是五种不同兵器。
通幽似盾,御兵拒刃;金诀似刀,切金断玉;万劫似锤,开山裂土;定魂似剑,轻灵迅速;破元似锏,断锋破锐。
五指应之掌间,足可谓‘攻如疾风骤雨,沛莫能御;守如圣手拨琵,亢得一切来敌’。
几名身穿或雪白华裾、或粉色裙钗、或锦绣宫装,身段无限优美的女子,俏立山头。她们看着酣斗一起两人,各自美目中皆泛着奇彩。
两条身影越斗越快,邀月持剑也舞到沉酣淋漓,弦音剑在她手中使的随意所之,忽疾忽余,一举手一投足,便剑光撩绕,剑气纵横。
然而无论她将剑使的如何精妙,如何奇绝,在那男人指间皆如小孩把戏,既如迅疾闪电的一刺,只被拇指轻轻一捱,剑锋就刹而止停,中指轻弹,不可移卸之力就引得剑锋半途急折。
邀月衣袂飘飘,只能随剑飞退,等退飞数丈外后,再看着那男人气的星眸渐冷。
他站在那里虽不是说站地歪身斜头,但那懒洋洋的样子瞧着也实在气人,明明一副不着力的模样,可就是叫人奈何不得。
这也怪不得任意,自他任意习武以来,其天资绝才使得他与人动手时,就好似一个书法大家看着他人在自己眼前显露着刚学成的笔墨,这根本无法比较,甚至连点评都不值。
正因如此,这才造就任意那副提不起兴致,慵懒的模样。
眼见这婆娘无可奈何将要气炸的样子,任意不禁挠挠脸,无奈道:“任何剑招其精妙之处,亦有破绽,你想学我‘天一一剑’并非是将剑中破绽遮蔽、藏匿,不让人瞧的出,抓的住,反而你应当未有遮掩才是。须知,连你都知道的破绽,那你无论怎样收纳起来,又岂能瞒的过我。”
对啊,岂能瞒的过他,这与‘掩耳盗铃’何异?
邀月俏脸一红,可被他如师长般教导又很是不服,不由得瞪起美目。
任意不自觉的撇了撇嘴道:“你生气也无用,我只是实话而言,你自己学而不及,难道还不让我说么?”
邀月大喝道:“住嘴!”
任意闭口了,但远处“噗嗤”一声娇笑却是如此清楚、清晰!
邀月寻声,怒目而视,就见远处婠婠对着她微耸香肩,一副无辜人的样子。
咬牙切齿,再望向任意的那双眼睛,仿佛已能喷火了。
万点银星从剑端飞舞而出,又像万朵梨花,从空撒下,遍体笼罩。
挥剑再来!
两人再次出招,半空相斗,这一次邀月所使的剑招仍是如初,其破绽却也更为明显,可当任意出指点在她剑法中那些破绽处时,破绽已不是破绽,所有的破绽错路都成了一式式精妙的剑招。
破绽依旧存在,只是她已明白过来,只有以之长才能补之短,每一招剑式的破绽,皆在一下式剑招弥补,所有剑招的破绽皆化成精妙的陷阱。
这般如此,好似简单,但想要做到必须自身对剑法有极高的悟性,这才方能将所学剑法使的随心应手,俨如流水行云,毫无沾滞。
两人相斗在一起,余势所及,周遭野花草木,都随着剑风颤动飞扬,木叶也给震得纷纷飞舞,盘旋天空,满空交战,幻成奇彩。
两人无论是剑式还是指法,都使的好似既兴之作,只是随手挥洒,却已达到登峰造极。
可是纵然如此,邀月想要悟出“天一”仍是远远不够。
她现在使的是任意所授“千式剑招”,一千式最精妙的剑招,但“天一”乃第一千零一式,是千式的最后一式,是汇集了千式剑招之妙,穷极了千式剑招之变,融合了千式剑招之绝的“天一一剑”。
此剑自有神韵,此剑之神韵可力挽狂澜,可旋转乾坤。
此剑神韵,只可悟之,无力授之。
如何悟?
以死相逼!
唯有世间莫大恐惧方才激发人的内在潜力!
当下,时机已到!
此刻,任意脸上的神情已有了变化,他的眼神也变了……
没有了那股慵懒之色,没有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所使的武功也变了。
任意换了招法,指法换成了掌法,掌法飘飘,出掌自剑光之中切入、斫入,掌过之处,剑光霎时全熄,消弭于无形。一切的变化都逃不过他一掌,无论邀月使出怎样的剑法,均化于他掌间。
邀月出剑愈加迅疾,招术也越变越奇,但任意应招仿佛已不拘泥于武功招数的变化,他指掌间有若山奔海立,沙起雷行,出掌仿佛天象地理,无所不包,无所不具,似将诸天斗数、天地万物之变化,皆化于掌心。
万象星罗手!
所有剑招都被封闭,所有剑法都被收纳,所有剑法招数都无从使出,然后一掌一掌落在了邀月身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七掌落在邀月胸前,不仅打散了她的真气,连丹田之气也被拍尽,此刻她已无劲可施,无气可运,唯有所持之剑!
这般变化谁都没有料想,远处璧君与千千甚至惊呼出声,连怜星也呆滞住了。
“你……”
邀月嘴角渗血,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那个男人。
他神情淡漠,眼神轻蔑,一句话也不说,不响、不应,只再次出掌。
身影一逝,人已消失,然后漫天掌影。
他要杀了自己?
他怎会要杀我?
他怎么可能会要杀我?
掌势已繁如星辰斗数,迅如飞光,掌势之森然,严处星盘为子,面居北斗阵列。
万象星罗手一经施展,直可说至矣尽矣,蔑以加矣。
刹那间无数疑问,无法置信,根本无法相信,但那种临死般的空洞、寒冷,却是如此真实,一股难以形容的心碎,仿佛万箭穿心般的心痛,好似能将人撕裂般的痛苦。
邀月不甘,她想知道为什么,她不甘去死,她要问清楚原因,所以她唯有挥剑!
剑出时这刹那,她脑中仍回忆着与他过去的点点滴滴,然后邀月又记起了他所教的那“千式剑招”,一招一式、每一招每一式统统涌入脑海,回旋、碰撞、碎裂,然后融合……
接着,“千式剑招”从剑底流出,明明是“千式剑招”却从她一剑中流出。
汇集了千式剑招之妙,穷极了千式剑招之变,融合了千式剑招之绝,这是第一千零一式!
只一招,仅一剑,繁如星辰的重重掌影还未至,剑已先破进掌影……
“万象星罗手”未必不及“天一一剑”,而“天一一剑”也未必能在“星罗手”之上,但此时此刻,“万象星罗手”就败在“天一一剑”之下。
只因天一出现之时,星罗手已没了杀气。
一剑破尽了所有掌式,由绝境中逆上,力挽狂澜、逆转乾坤。
这便是“天一一剑”!
剑已在咽喉,任意的咽喉,邀月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