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没再停下,步惊云望着那缓缓离开的身影,难免也忍不住思量起少女的来历……
这少女生的明媚照人,聪慧之中透着几分不太成熟,绝世好剑说抢就抢,说放就放,豁达之中亦有几分豪爽,天真烂漫,却也温柔内敛,性子活泼好动,说不尽的纯真可爱。
但她也胆大妄为,我行我素,且武功还不低,仅是那施展出的轻功身法,即是聂风的“风神腿”也远是不及。想要从她手中夺剑,步惊云亦知,哪怕自己身负无上玄功,自持有着绝深功力,也不能轻松如愿的夺剑。
钟灵脚步轻快的横跨教场,但眼神中闪过几分狐疑。
她虽一时兴起,抢先施展身法上得拜剑山庄,可是以雪缘的足程绝不可能至现在还没入得山庄,与她汇合。
难道有什么意外?
思于此,钟灵的脸色有了些许慌张,这位妹子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她刚想运之“怜风”身法向山下赶去寻人,却见远处数十丈外,虚空上一条黑色人影,犹似闲庭信步般,飘飘欲仙,正踏空而行。
初见之时,只觉黑影在徐徐漫步,不觉得多快,但仅一个呼吸,只三两步间,那黑影就好似缩地成寸般来至钟灵身前。
周身真气环绕,徐徐散开,玄铁银面,黑衣黑发。
此等身法,“怜风”做不到,“戏电”也不做不到像他这般,如此的轻松自如,如此之悠然漫步,只因“戏电”之身法,乃提气运功,以特殊法门,将内力瞬间爆发,致使身法速度在短暂瞬间爆增。
若要像这人一样,唯有“神行”方能如此,唯有“神行”才能达到这种遁形隐游,几乎缩地成寸般的‘神通’。
远处步惊云见着来人,心中不禁一惊,再见他拦在那少女身前,更是为这少女担心起来……
来者自然是天门门主,帝释天!
他也能来拜剑山庄,一为暗中观测步惊云是否真能收为己用,二也为确保夺取“绝世好剑”万无一失,可意外见着钟灵丫头,他登时又有计较。
‘魔尊’任意之来历,之武功,古之未见,今之未闻,虽已有猜测此人是杀了玄贵,得了天馈,但猜测也只是猜测。徐福长生两千载,以如今帝释天的身份行走天下,为的是成为一名真正的人间之“神”!
神乃至高,神乃无上,神不可高仰,神不容侵犯,可若要成神,就必先除魔,而魔乃魔尊!
‘魔尊’任意,是他必须除去之人,这绝不是易事,七武屠龙是为除魔,此间计较也为除魔。
帝释天开口道:“小姑娘你可回不去家,你要跟着我走。”
钟灵被这神秘人吓的身子微微后退,大声道:“你最好不要得罪我,你知道我大哥哥是谁么?”
帝释天讥笑道:“你以为本座我怕那魔尊?”
钟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继续大声道:“你要是不怕我任大哥,那你可敢当他面这么说!”
帝释天冷笑道:“你以为本座不敢?”
钟灵仍大声道:“那你与我一同回去见见我任大哥。”
帝释天突然间目光一厉,从眼中透出几分义愤难平的气性,纵然瞧不见此人脸上的表情,钟灵也能想象的出他此刻必然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我知道哩,你怕了我任大哥,但你还不愿承认对么!”
像是撕破了伪装,撕破了他‘神’的假面,‘神’绝不会惧于人,哪怕那人是‘魔’。
帝释天几乎是嘶着声,大声斥道:“可笑之极,你知不知晓本座是谁,我岂会惧于……”
陡听一个声音打断道:“不怕么!”
语声空灵、悠远,像是从千里传音,不知从何而来;但语声清晰、真切,帝释天能感觉得到,声音从自己背后传来。是什么人才能逃过自己的感知,令自己根本无法察觉他的踪迹?
‘魔尊’任意!
帝释天想回头转身,但他刚想转身,身前就出现了一个人,银发披肩,白衣如雪。
未掠起一缕微风,未惊起一点尘埃,未扬起半片衣角,他的出现,比神逸鬼遁还要神秘莫测,比缩地成寸更令人不可置信,他好像步入了虚空,又从虚空之中忽然步出。
真正可谓:神也?鬼也!
任意看着一脸惊喜的丫头,没好气道:“谁叫你跑出来的?”
笑脸一束,钟灵睁着双大眼,眼泛雾气。
任意淡淡道:“再敢偷跑,我就禁你足,知晓没?”
钟灵连连点头,道:“灵儿不敢了,灵儿知道了!”
他双手负在身后,背对自己,甚至他身周还没护体真气,两人相隔也不足一丈。只要出手,帝释天就能一掌真中他心房,心房震碎,大罗神仙也不可自救。
这仿佛是天赐良机,可是帝释天却没有这么做,他就好似如一尊神像一样,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亦如自任意出现后,看见他的其他江湖人一般,霎时所有声音,所有动作,皆是一止。
像是被人点了穴,定了魂,帝释天也与其他人一样,不敢动弹,不敢出声,他与他们,并没任何不同。
这种屈辱与愤怒,几乎要令帝释天发疯,自命不凡的人,自称为神的人,在他面前,也与常人相同,没甚不一样的地方。
惧也,怕也!
“随我回家。”
“哦!”
一令一应,任意转过了身子,然后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后,忽然站定在帝释天的身前,任意微微摇头,只说了一句话:“你纵然有着无尽岁月,也无法成为人间之神。”
语落,人去。
钟灵也路过帝释天,她洋洋得意的撇了一眼,就学她任大哥一样,背负双手,尾随跟去……
帝释天已是气极,怒极,羞恼之极!
他为何不敢动手?
因为他无须动手,就自知不敌,因为他的武功绝强,绝强的武功使他看得比其他人更明确一些。世人皆惧任意,但世人皆惧,是因为已被他杀的胆寒,这与帝释天之惧并不相同。
帝释天的惧,是在十五年前第一次见着任意的时候!
那时因“达摩之心”,西湖任家聚众三万有余江湖人士,帝释天就是其一。他那时易容乔装,只是一名天黥派普通长老,也是那时他远远与任意相视了一眼。
在常人眼中,魔尊根本不像魔尊,神情慵懒,身不着力,似风能吹倒。而在帝释天眼中,魔尊只站在那里,就仿佛已代表了一种近乎天地寰宇的力量,这种力量无始无终,浑然无间,又庞大无匹,根本不是人所能及。
于是那一眼后,帝释天就被骇退!
笑三笑不敢与任意动手,既是看的比别人更真切一些,帝释天能被一眼骇退,亦是他也能瞧的真实。只有那些平凡等闲的江湖人,他们武功平平,眼力不足,看不透迷雾,只能迷了眼,不知‘庐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