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
年老者在人潮的踩踏下被拖至后方,根本来不及重新爬起就被崩坏的地表席卷进入无止境的深渊。忽而会闪烁出火光的黑暗,在喷发出岩浆与高热能物质的同时,也在不断将庞大的能量打入火山内部所有的脉络。
惨痛的回声此起彼伏,苍柏还在不断涌入视线的人群中寻找着莉莉娅的身影,却突然被老水手抓住胳膊强硬的从浮动的松土岩上拽了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逃过一劫,当新一轮的火柱喷涌,上一秒还跟在自己屁股后边逃命的人,下一秒就可能灰飞烟灭。
和天空一样浑浊的灰烬与肉眼可见的尘埃漂浮在半空中,只要伸手一挥就能抓到,这些细小但粗糙的颗粒会钻进肺部,堵塞呼吸道,亦或者腐蚀皮肤,灼烧瞳孔。有人流着眼泪从白山身边掠过,在如此剧烈的变动面前,一向冷静的白山也变得惊慌失措。
“万斯!莉莉!”
猎人沙哑且颤抖的呼喊被埋没在强风中,他听到有人朝自己跑来,可在自己伸出手的一瞬间,却被那人狠狠推了一把,随后无力的失重感从脚跟一直传到肩膀,地面就像刚刚烤好的蛋糕一样松软到足以将他完全包裹。
“嘁!”
就在白山即将彻底消失的时候,一只手用力插进扭曲变形的火山泥,并扣住白山胸甲与内衬间的缝隙想要将他拉出来。
但这没有用。
地面变形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插进火山泥的那只胳膊一下子就被吸了进去,先是小臂,手肘,再到肩膀,直到半张脸都陷入地下,他就是想放手也来不及了。
“操你......”
半小时前——安静的“浆果”突然爆发出好似野兽嘶吼一般愤怒的低鸣,在火山口的正上方,有一团模糊不清的云雾覆盖在上空,从里边似乎能够看到墨绿色的光斑和闪烁的电光,但仅仅只有一秒,那团诡异的云雾就被浆果“吸”进了体内。
在片刻的间歇中,白山第一时间听到了火山内部传来的碰撞声和岩石破裂的声音,但他并没有惊动人群,而是选择独自前往查看,可还没等他走出多远,莉莉却突然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
他的的确确听到了莉莉的声音,可惜太短暂了,因为随即而来的是疯狂的地鸣和地震,白山的手还没触碰到莉莉的身体,就被一块从天上掉下来的石头拦住了去路。等他绕过那块石头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莉莉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群的失声尖叫和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古怪噪音。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来人呐!!!!”
“有没有人呐!!”
四周安静得可怕,连自己得回声都听不到。
火星接二连三的从黑暗中迸射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它们才汇聚成一团微弱的火光。莉莉将砥石收回口袋,用点燃的脂肪照亮自己的视野——这是一个极为狭窄的空间,莉莉的脑袋已经快要顶到底,而四周也都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光亮。
火光在墙壁上并没有形成反射,整个空间大致呈现出三角形。她试着用手摸了摸黏糊糊的墙壁,墙面居然“啪唧”一声凹陷下去,莉莉赶忙将手抽了回来,只是指尖已经沾到了不少粘液,闻上去有一股苦涩的糊味儿。莉莉这才发现,整个空间都充斥着这股味道,只是自己太过害怕,完全没有发现。
这些粘液都很新,既没有沉淀也没有凝结,摸上去也并不算烫,但莉莉几乎可以确定,这些粘液的密闭性非常好,恐怕光线和声音都没办法穿透。
这并不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在莉莉面对的正前方,有一个比空间还要宽敞许多的通道,莉莉在暗自庆幸的同时也感到奇怪,她明明记得自己是从上边掉下来的,然而这条通道却出现在正前方。
【这条通道虽然很黑,但却异常的宽敞,就好像人为开凿的一样......】
一股挠人心肺的恶臭刺入鼻腔......
她不想再继续呆在这个充满臭味与粘液的地方,于是决定沿着这条通道走下去,看看究竟能通向哪里。可她刚一踏出去,胃里顿时一阵翻涌,要不是及时捂住嘴巴她一定会吐得七荤八素——通道的两边甚至地面也都裹满了相同的粘液,只不过莉莉能明显的感觉到地面上粘液的温度比两侧墙壁上的粘液温度高出许多。
最要命的是,火山的震动并未完全停止,这些粘液在波动的影响下会产生些微的位置变化,看上去就好像蠕动的肉壁,这让莉莉感觉自己好像在某种超大型怪物的身体里游走一样,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莉莉壮着胆子往前走,可这条路似乎根本没有尽头。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眼前的黑暗在不断重复,唯一变化的就是蠕动的墙壁和恶心的“啪嗒啪嗒”声。在走了大约十五分钟的时候,莉莉彻底绷不住了,它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反正也没人听得到,甚至干脆扔掉了手里快要燃尽的脂肪。
稀松的脂肪散成数枚火星扑向地面,瞬间化作灰白色的烟消失不见——但莉莉却在火焰散尽的最后一秒恢复了理智,她冲过去想要抱住最后一点火星,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灰烟从她拳眼里飘走,她的四周又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
可哪里又有些不一样......当莉莉抬头望向上方,她突然发现自己依稀可以看到粘液的蠕动。她向四周望去,果然,与之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不一样,她能够看到墙壁的轮廓。
是自己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莉莉慢慢的朝一面墙壁走去,她强忍着恶心,居然开始仔细观察起这面墙壁——她发现在墙壁蠕动的同时,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挤了出来,粘液之间互相的挤压会融合,但这东西显然不能和粘液相融。
形状类似粉末,但好像又不是,一些稍微大一点的缝隙中还能暂时看到它的后边连着根须,就像植物插进地底的根须一样,只不过这些根须都散发着微弱的“光”。因为一直依赖火焰照明的缘故,这些“光”理所当然的被莉莉忽视了。
“唔...”
莉莉抽出剖刀,准备采集一点样本带在身上,可就在刀身触碰到那东西的一刹那,那根须一样的脉络居然吐出了乳白色的“丝”,而且颜色迅速由白转黑,再由黑转绿,再然后,整个根须在粘液的蠕动下被卷进墙壁消失了。
受到惊吓的莉莉还没缓过神来,右眼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墨绿色的光——她猛地转过脑袋,看到一枚渺小的、球型的颗粒在通道中飘荡。
她慢慢伸出右手,那枚光球就好像受到呼唤似的朝她飞了过来,并在她的掌心上停留了两秒,随后又飞起来朝通道的更深处飞去。
“这是......导虫?!”
莉莉的内心猛然泛起热浪,她在绝望关头抓住救命稻草,于是一边呼喊一边追着导虫一路狂奔,也不管追了多久,追了多远,那枚导虫就牵着她的魂魄和仅存的希望在黑暗的隧道中不断向前。
终于,在一面与“粘液墙”完全不同的布满裂缝的大石块面前,导虫停了下来并围绕着大石头跟前的某样东西盘旋着。莉莉喘着大气停下,当她扶着膝盖吐气的同时,一大群导虫从斜下方涌了出来。
莉莉闭着眼睛用手将它们赶走,随后来到导虫出现的地方蹲下去查看,在还冒着浑浊的泡沫的粘液中,有一枚虫笼被卡在中间。
“这是......白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