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风水师林平,原名叫做林平之,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终于成功改名林平。
但他的个人好像还是受了原名的影响,在青春期的时候,他就突然发觉了自己的异常。
这种事情他一开始并不十分理解,上个世纪的那个年代,当时电视机都还没普及。直到初中快毕业的时候,他才从一本旧书摊上的书本中知道了自己这种情况,到底是个什么原因。
慢慢的周围的人,尤其是他的那些同学发现了他的异常,纷纷嘲笑他、孤立他。这种事情,就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学校里甚至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他的家人以他为耻,他身边的人都把他当做怪物来看待。
他因此辍学,他的父母甚至直接将他关在了家里,不让他出门和见人,免得丢人。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用床单和被单结成绳子,从家里二楼的窗户逃了出来。
连夜他跑到了距离老家十几公里外的火车站,偷溜进去,刚好赶上了一辆开往南方的火车,他就坐了上去,从此开始了流浪生涯。
这辆火车最终将他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经济繁华,比他老家热闹了很多,有很多很多人。
他先是在那个火车站周边艰难求生,好几次差点被人贩子抓住卖掉,被骗过被打过生过病。但他还是像小强那般,顽强的活了下来。
如此艰难生活了一年多后,他遇到了他的师父,一个瘸了腿的糟老头,他说他是地理先生,也就是风水先生,专门给人看风水的,阴宅阳宅都看。
糟老头说,可以收他为徒,教他看风水的本事,可以赚钱赚大钱,条件就是每天给弄吃的。
林平当时对什么地理先生、风水师的并没有多少了解,只知道这糟老头是搞封建迷信的,至于糟老头说学了看风水的本事就能赚大钱,他更是不信。
若真能赚钱,糟老头也不至于落魄如此,在火车站这边乞讨。
一开始,林平对这糟老头说的嗤之以鼻,并没有答应对方,自然也不可能给他每天弄吃的。不过,有次他见糟老头被几个同样在火车站乞讨的人狠揍了一顿之后,打得满脸血,看着实在可怜。
出于恻隐之心,他上去帮着将糟老头背到自己住的废弃房子里,并且给他弄了吃的。
结果,这糟老头居然是个会讲故事的,神仙鬼怪,以及玄门风水,讲得非常精彩,让他听得非常入迷。
那个年代,收音机都还是奢侈品,林平当然非常稀罕对方这讲故事的能力。
为了能听糟老头讲故事,他只能让对方跟自己同住,并且每天都给弄吃的。
如此,时间一久,他自然就跟糟老头处出了感情,也从对方的故事中学到了不少风水方面的知识。
而且他也知道了糟老头为什么现在这么落魄了,原因就是他前几年给一个大姓家族请去看祖坟风水,结果喝多了酒,再加上年轻气盛,犯了忌讳,秃噜嘴说了这祖坟风水隐藏的几个错漏。
然后,他就被人给报复了,套了袋子打瘸了腿,不用说报复他的人就是同行。
而且这个同行在当地名声很大,实力很强,他根本不可能抗衡,此后他更是遭到对方的各种封杀和针对。
以至于他只能远走他乡。结果几年漂泊下来,他的身体垮了,过得就跟乞丐一样。
糟老头的实际年龄并不是很大,其实也就三十三,他被打瘸腿的时候也才二十五。只是常年漂泊和落魄,又没有打理个人卫生,不修边幅的,看着就像是五六十岁的小老头。
林平当时因为对方会讲故事,两三个月相处下来后,在对方的不断蛊惑下还是拜了师。
师徒俩开始相依为命,先是通过各种手段攒够了一笔钱买了一辆轮椅。
跟着林平就推着他师父各处给人看风水。
那个年代风水师这个行当还不是很吃香,老百姓普遍不富裕,再加上交通普遍不便,以至于风水师想要赚钱其实难度是很大的。
当然,你若是真有水平,只要是识货的,兜里又有钱的,还是能赚到钱的。
林平的师父是有真材实料的,所以,多多少少也赚了些钱。
尤其到了九十年代后,国内经济腾飞,大家口袋里的钱都多起来了,风水师的行情才跟着看涨。
林平师父的名气也慢慢传开了,师徒俩看风水的生意才走上了快车道。
在林平二十五岁的时候,个人就积攒了十几万,他师父更有五十多万,而那时才是1993年,人均工资才两三百块。
他就在那一年回了趟老家,直接给了家里五万,让他父母起了新的三层落地房,让家人为他骄傲。跟着他就去改了名字,并将“林平之”改成了“林平”。
新千年的时候,他的师父在睡梦中安详去世,当时他已经将师父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开始了单干,也开始了自己的肆意快活人生。
第一时间就给自己高薪找了助理,首先就是要英俊,其次就是要身姿挺拔。总体要求就是外在形象好。能照顾他个人生活的同时,带出去谈生意也有面子。
因为工资足够高,一般都是同类工作的两三倍,再加上他出手阔绰,这样的助理还是很好找的。
不过,他这人不喜欢这种助理呆在自己身边太久,最多不会超过两年,短一点两三个月,就会找理由辞退。
当然,他这个老板辞退对方的同时,也是给够了补偿费的,一般都是对方工作收入的五倍到十倍。
以就是说,若是对方给他工作一年,每月的工资一般都有两三万,最多的有五万,那么补偿金最少都有120万,最多甚至有600万。
他曾经就给那位跟了他两年的助理,一次性补偿金600万。
因此,那些跟过他的助理,没有一个不说他好的。
这次林平带来秀州的这位助理就是他新招来的,也就不过十几天的时间,正在试用期。
陈锋利用自己的信息回溯能力,脑海中闪现过很多画面,其中刚好有差不多一个月前,林平跟他上一任助理在一起的画面。
所以,陈锋就吓得立即抽回了手。
尤其想到刚刚林平看他的那种异样眼神,自己还被他握着手,对他当然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面对宫慧泽有些不满地质问,陈锋并没有理会她。
只是冷着脸看着林平说道:“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林平微微一愣,接着若有所思后,才勉强点头道:“好,我跟你去那边吧。”
林平指了指窗边,距离这边还有十几米远。
其余几人见此,包括宫慧泽,尽管心中疑惑,都没有言语。
这点他们都还是比较拎得清的。
于是,陈锋就和林平,来到了窗户边,相对站定。
“陈先生,你想跟我聊什么?”林平神色淡定地主动问道。
陈锋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我知道你是给,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老玻璃。”
林平顿时就变了脸色,语气阴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实际上这么多年了,他是给的事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秘密,那些找他看风水的人大部分都知道。
再说,他在这事上行得正站得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从来没有闹出过什么难堪的丑闻,也没违法犯罪。所以,他的底气很足。
陈锋也是一脸平静地摇头:“我是想告诉你,你是给不关我的事,但我很不满你刚才看我的眼神,还有主动握我的手。”
林平继续阴沉着脸,没说话,只是目光有些不善地盯着他。
陈锋微微皱眉后,接着说道:“我还知道你几天前收了某人两百万的委托费,帮对方捞人。而你实际上并没有能力做到,因为对方酒驾撞死了孕妇,一尸两命,影响很恶劣,不可能轻判。但你并不想退钱,想要吃下这两百万。”
林平这回不能再保持淡定了,神情微微有些慌乱,目光也开始有些躲闪,下意识地就否认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据他所知,这事就他自己和当事人知道,而且对方送给他的两百万是现金,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记录和证据。
陈锋也没有跟他争辩,只是淡淡说道:“十天前,你在一款加密软件上跟一个网名叫瑞克的人联系,对方出价10个比特币买一个情报……”
“你别说了。”林平立即打断陈锋的话,面色更是变得惨白,嘴唇都有些哆嗦,“我……我认栽。你把我调查的这么仔细,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能做到的,我尽量去做。”
林平不得不认怂,陈锋既然都知道了对方出10个比特币,当然也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样的情报。那样的情报太敏感,若是曝光出来,即便他还没打听出情报,没有跟对方完成交易,他也有牢狱之灾。
陈锋这个爆料,可说是直接拿捏住了林平的命门,让他反抗不得。
陈锋也不来虚的,直接说道:“首先,你这次免费帮忙看风水,布风水局。其次,你把这几年赚的昧心钱都捐了,就捐给红夕阳慈善基金会吧。我虽然不知道你这几年具体赚了多少昧心钱,但你的捐款不得少于1个亿。”
听到陈锋这话,林平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也是抽搐了起来,太肉疼了。
他现在全部身家也就两三个亿,其中还包括几处房产和部分股票。一亿现金,几乎是他现在能调动的全部了,包括银行里的存款。
“好!”林平语气艰难地缓缓吐出了这一个字。
陈锋微微一笑,刚想伸手去拍他肩膀表示赞许,但伸到一半,立即停住了。
这一幕让林平脸上的肌肉不由再次抽了抽。
陈锋略有点尴尬地重新收回了手,笑了笑,提出自己中肯的警告:“你本来就是看风水的,而且也有真本事,那你就好好给人看风水,为什么要去做掮客和情报贩子呢?给人看风水,人家给你钱,这钱也算是正当得利。但你贩卖情报,给人做掮客,这些赚的钱,来路就不怎么正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是玄门中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林平只能苦笑着,低声解释道:“我一开始也只想干老本行,但几年前有人找我办事,定金就先给了三百万,事成之后,他又给了我五百万。这可比我老老实实给人看风水,还包售后容易太多了。另外,我个人这边的开销很大,压力也很大,不广开财源,我这边现金流怕支撑不住。”
陈锋吐槽道:“你又没结婚无儿无女的,哪来的压力?”
林平叹气诉苦道:“我是无儿无女,但我现在有三个侄子,两个侄女,两个外甥,三个外甥女。他们是我两个哥哥两个姐姐的孩子,我家里排行老么。而且,他们基本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其中一个侄子已经过继给我了,算是我儿子,要给我传宗接代的。他今年三十五岁了,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算是我的孙子孙女。他前些年做生意一直亏钱,亏了都有几千万了。
后来我实在没办法了,通过关系给他在老家那边安排了一份事业单位的工作,后来就给他安排相亲,找了个教师当老婆,对方是在市里学校上班的。没办法,按照对方要求,我又出钱花了近千万给他们买了套别墅当婚房,另外当然也给买了辆近百万的卡宴代步。跟着我还托了关系和一百多万,将我这侄子运作到了市里一家国企工作。
这还不算完,接着我这侄子孩子出生,连着生了三个。你也知道养孩子的费用很大,再加上他们夫妻俩要上班,又有三个孩子,就请了两个保姆。前几年各种开销,一年加一起就得两百万,都得我来付。这两年三个孩子长大了,开销更大,请厉害老师给他们一对一辅导,参加各种兴趣班等等,每年开支都涨到了三百多万。
而除了我这个侄儿子一家,我的父母还健在,我还得赡养,每年至少也要给个一两百万。我两个哥哥姐姐家里也要经常接济。更不用说跟他们,以及其他亲戚的人情往来了。
还有就是老家那边各种协会、部门机构的化缘了,每年也得几百万。
总之,我每年的各种支出都很大,若我只是看风水赚钱的话,行情若是好的时候还能维持收支平衡,若是行情不好,就有些入不敷出了。”
陈锋听得出来他说的这些是真的,只能说这就是出生在原生家庭的悲哀了,全家三代都在吸他的血。而且为了父母亲人的面子,以及在当地的名声和生活便利,他还得忍受老家那边那些协会、部门的各种变相敲诈。
只想想,陈锋都替林平感到憋屈。
这么说起来,这家伙确实是有些可怜,值得同情的。
但想到他是个老玻璃,刚才他很可能还对自己见色起意,陈锋很快就将那点同情压下去。
“你别给我哭穷。”陈锋冷着脸说,“你做这一行一本万利。但你干了这么多年,赚了这么多钱,应该就没怎么做过慈善,回报社会。我现在让你捐钱,帮助农村那些孤寡老人,也算是为你做善事,给你积德。”
林平这人虽然没做什么坏事,但也没有干过什么好事。所以,这次顺便敲他一笔,让他捐钱去做善事,陈锋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说到底,他自己一分钱都没捞到,还浪费了不少脑细胞和口水。
更何况,陈锋还知道他的秘密,不把他送进去,已经非常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