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以往的横踢竖卷,李沧和老王这次的态度简直可谓宠溺了,正所谓有所图必有所失,姿态放低委曲求全属实是迫不得已。
生意嘛,挣钱嘛。
他们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只不过是带来了关于被侵染体挑食的一手消息,顺便采购上那么点五金日杂,是纯粹到不掺杂一丝个人情绪的利益关系,甚至很善良,这些人无论如何选择,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李沧没有任何权利和义务去干涉或保护。
被侵染体的结晶核心像是几颗炸雷一样引爆了在场所有人的脑壳,但凡有点第三世界线求生常识的都能轻易看出这玩意曾经的主人所拥有的破坏力和杀伤性,即使见惯了三线异化生命大开大阖的演化速度,被侵染体一跃血肉飞升的蛮不讲理还是免不了会让人产生一系列悲观乃至绝望的负面情绪,轻描淡写的背后,是一个乃至多个被牲畜一样屠宰的受困从属者聚居营地。
“我们...我们还需要时间商议考虑...”妖媚女人说道:“不过作为感谢,我私人愿意把手上冗余的一座轻载浮空平台转让给你们,浮空平台不是很容易开凿出来,需要大量人力,我自己手上也很少...”
另一个人接着说道:“我手里还有几头闲置的狮鹫,想换一笔命运硬币使用,它们非常能吃,你们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要跟沧老师走!”
“?”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循声望向那个狗熊一样的络腮胡子。
“契尔年科?你这是什么意思?”
“等等,你也认识他们?”
“wtF?”
身高绝对三米有余的壮汉光是坐在这间屋子里就有一种成年人玩家家酒的感觉,他冲李沧和老王这边点点头:“玛姬,作为合作过几次的朋友,我劝你谨慎的思考过后再做决定,仔细想,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
不过即使再怎么想,这都是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受困从属者在这里建立营地能够坚持一年半乃至数年是有原因的,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除了人群聚集引来大规模异潮时的临时解体,像这样的营地永远都聚集着三线最多的人口以及保持着最高的存活率纪录,好死不如赖活,正经人谁他妈没事儿活拧了到外面找饭辙啊。
人们望着沉默不语的契尔年科,希冀这个向来沉默寡言老实憨厚的家伙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契尔年科也不负众望,顶不住压力道:“跟他们走...并不比留在这里更安全...但至少能搏得一丝出去的可能!我已经受够了这狗屁地方,即使死,我也更愿意死在出去的路上,随你们怎么选,我会跟他们一起!”
老王深深感慨于这毛子与体型面相严重不符的委婉,那timi何止是啥啥啥并不比留在这里更安全啊...明明就是向死而生好吧...留在这地儿至少还有个据城而守的可能性,而且也完全不用被迫享受带魔法师阁下跗骨之蛆般的种种debuff加成。
咳...
但带魔法师阁下的面子终究还是要给的,对于他那套敌人不过土鸡瓦犬队友更是猪狗不如的理论实践,契尔年科当然心如明镜,只是不方便明说而已,懂的都懂,不懂的你们最好是永远都不要懂。
而在一众受困经年累月的从属者来说,契尔年科的话反倒显得坦然,且不论这几个新人到底什么来头是过来人是二进宫什么的,总之实力绝对毋庸置疑的强大,是啊,谁又愿意在这种除了人连鸟都不来拉屎的地方当个薪王苦捱,但凡有一丁点希望,他们都愿意为之燃尽自己。
“我也走!”
“我也...”
“邪魔!他!他们!是异族异域派来搅乱我们这座希望之城的邪魔!祖灵已经明示!他们身上沾染着虫族与异端的能量场!他们即是灾厄!他们会招徕敌意毁灭——”
面相妖媚的女人顿时捂住了脸,感到丢人和幼稚。
页锤就像是有生命和智慧似的,自动从地上那货胸口弹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啪的一声将几个因狂乱的舞蹈大量的香料以及更加海量的嗑药而癫狂的老黑皮掀翻在地摞在一起,梅开二度的压了上去。
“你居然胆敢...噗...”
几只老黑皮狂喷鲜血,宛如肚皮朝天的盖盖虫一样挣扎,当然,依旧是徒劳。
从页锤屁股底下得以解脱的兽皮男奥博格从气若游丝到生龙活虎只在一瞬间,几乎是连命都不顾了,连滚带爬的原理老王和他的锤子,一路退到门口,直到再也没力气推开门才忙乱的从兽皮里摸出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哆哆嗦嗦的往嘴里倒。
“妙尔尼尔!”
炖菜馆里的一群人心中不约而同升起同一个名词。
奥博格和那个神棍甚至连对方锤子的重量都无法承受,可见实力差距大到了何等惨烈的程度,如果双方的力量差值也需要用数字来表述的话,那后面密密麻麻的0恐怕需要他们一起去趟成都才行。
“他妈的,白给你长那么多个脑子,理解能力就这?”老王嫌弃的直呲牙:“老子倒是知道个妙人儿,要不你象征性的付个介绍费,老子勉勉强强给你搭个线?”
“emmmm,玛缇尼斯要是不当大祭司他那个觉悟完全可以入党!”厉蕾丝深以为然:“一样是玩原始宗教的,看看人家看看你,下次沟通祖灵也别摆三牲六畜了,直接从自己身上噶一个得了!”
有一说一就事论事,你瞅瞅玛缇尼斯是怎么理解咱当世圣灵存在真谛的,你再瞅瞅人家现在混的,自己风生水起不说光给上面那些一天供上去的贡品祭念品都够你老小子划拉半辈子的,这高强度交流态度搁你你遭得住不,玛缇尼斯现在就是说他要成立个祖灵3\/7基地党支部那上头备不住都得好好好是是是对对对!
就在鲁尔端着号称传承自许大厨但闻起来感觉不太尊师重道的各种菜色上来缓解现场尴尬气氛的时候,城门哨位那边连滚带爬的冲进来两个人。
砰。
坚固的兽骨门直接砸在躺门边半死不活的奥博格脸上,可怜的兽皮男吭都没吭一声直接背过气去。
奥博格的死活已经无人在意,所有人的目光现在全部都在两个哨兵身上汇聚——
“不,不好了,外,外面!”
“轰~”
老王端着一杯酒,耳旁全是肉体撕裂空气的尖锐爆鸣,以及高速烧灼衣料装备的怪味,杯子里那劣质酒水迎着门外吹进来的寒风冒出了一阵阵微妙的白汽,感觉像是已经被煮沸了一样。
“来了来了,我怎么说的来着?”老王放下杯子,老成持重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把门关上:“沧子,你要知耻啊,你是要负责任的你!”
李沧一撸筷子就准备开造了:“我负责?我负什么责?我可是提前给了他们充足的反应时间了!”
“卧槽?这事儿还能这么理解的吗?”
“别废话,吃不吃,不吃出去做事,现在运载工具也有了,你再给老子摸鱼试试?”
“...”
城外已经开始乱了。
不要忘了,这里可不止是陆块夹缝之间的独立空岛,外面还有连片的难民营地呢,里面资源有限不乐意庇佑外面那些实力不够的人,外面没有任何物理隔断,就难民营地那些简陋的防御工事,面对异潮怕是连充当炮灰的资格都没。
“活下来!”
“资源是有限的,生命是宝贵的,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城市,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我们的一员!”
“这是你们仅有的机会,记住,你们不是炮灰,你们是在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或许是为了说服别人,或许仅仅只是给这种残忍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总之,城里的人在升起异潮防御攻势时是这样喊话的,对外面的哭天抢地哀嚎咒骂充耳不闻。
尤利娅说:“姐姐,他们会死掉吗?”
厉蕾丝牵着尤利娅刚刚擦干净但还是在炖菜馆里沾了点荤油的小手站到城头,面无表情的脸在面对没到她膝盖高的尤利娅时就有了灿烂的笑容:“是的,他们都会死,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而你,我的小朋友,你很强哦,姐姐希望你能像姐姐希望的那样强!”
“姐姐更强!”尤利娅又说:“姐姐仅仅只是借给我一点点运气,我和妈妈就可以活下来了呢!”
老王倒吸一口凉气:“小小年纪你这怎么就Flag乱飞呢,哪个师傅教的,你知道这娘们啥尿性么你还借她的运?”
厉蕾丝剑眉倒竖:“姓王的你丫几个意思?”
“呵~”正所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知五十而笑百步,王师傅自觉自己这个五五开在某些既定事实上还是相当有发言权的,我王某人,比你们更有把握:“哦吼,来了来了!”
面前一马当先的就是几十上百只老头老太样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侵染体,当它们身形扭曲瞬间膨胀的时候,甚至有一种怒海狂涛的感觉。
“只有这点侵染体而已,解决它们,别让它们引来异潮!”
“火力压制,硬质破甲上,先打碎它们的自体甲胄!”
“命运仆从序列准备!”
一排排粗比老王胳膊的木柄骨矛被送上重弩,绞盘迸发出一阵阵刺耳的摩擦声,大把从属者吼着号子转动绞盘的声音听得大老王蠢蠢欲动。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还真就得是这个,那些带底火的老子抽着咳嗽!”老王嬉皮笑脸的看着李沧:“动手?”
“让他们开门!”
“啥?”
回应老王的是拔地而起的焚风束,直径不超过一个身位相比于侵染体不值一提的焚风撕裂大地与云层,鳞次栉比井然有序的矗立在那里,只一瞬间,营地前方就已经满布着飘零的猩红余烬,惨白的钙质能量如沉重的雾霾般贴近地表不住浮荡,那流淌扭曲的痕迹,如同下方孕育着某种可怖的巨兽。
此时此刻,连重弩击发巨箭破空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城内城外攒动的人头瞠目结舌的注视着难得一见的奇景,直到粗长的木柄骨枪夯碎侵染体暴露在外的青黑色骨骼,爆裂声传来,欢呼声才响彻云霄。
这点伤害当然不足以把侵染体直接干掉,甚至除了极个别倒霉到挨上带魔法师阁下那鬼使神差的运气的暴击秒杀之外,连重创都很难,但却足够让城内从属者将李沧开门放人的话如奉纶音。
老王挤眉弄眼:“啧~”
李沧兀自嘴硬:“活着的人口才是资源,这是我的预期收益!”
“嗯!”
“他们可以帮我引来更多素材!”
“是!”
“他们...你几个意思?”
“没意思没意思!”
不过据老王所知,带魔法师阁下其人就是这样子的,对神性可持续性重拳出击,对普通人一向唯唯诺诺,迄今为止狗海的首要指令之一依旧是缴械不杀,有一说一,这种严重影响刮地皮效率的行径搁在锱铢必较的李沧头上简直就不可理喻,emmmm,难道说这是他试图保留人性化成分的某种仪式感?
老王觉得李沧还是太优柔寡断,要是按他王师傅的想法,咱也甭计较外面的和里面的了,公平起见按人头随机抽取一半幸运观众洗剥干净点了天灯全他娘挂外头去给老子当诱饵,钓鱼!干完这一票,享一时安宁,咱大口吃牛排大碗喝红酒岂不美哉?你别管死没死,你就说剩下的活没活吧!
尤利娅:“姐姐,他们进城了欸,他们不用死掉了!”
厉蕾丝拉着尤利娅的小手:“听姐姐的,他们现在不用死,通常只会意味着以后活的更惨。”
太筱漪脸一白:“李沧他,他该不会是想带所有人一起走吧?”
厉蕾丝嗯一声:“我们几个人身上能榨几两血出来,把这些行军口粮全带上就不一样了,沿途补给,都会自己找上门来。”
“至少...至少他们选择了一个出去的希望...对吧蕾蕾?”
“他们没得选。”
即使被李沧的焚风洗过一轮,即使箭如雨下,受困从属者的命运仆从序列在侵染体面前依旧像是撕纸一样被撕开,战斗持续的一个半小时当中,有至少成百上千的命运仆从彻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