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条体型超过十五米,重量也许超过半吨的巨蟒,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猛然向你弹射而来时,那景象足以成为任何人毕生的梦魇。
当然,前提是你还有做噩梦的机会。
“啊……!”
撕裂夜空的惨嚎声中,三名141的队员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身形扭曲着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掼向半空,又重重砸落在盘根错节的丛林深处,生死不知。
普莱斯的双眼充血,不断地扣动扳机,炽热的弹雨泼水般扫向巨蟒相对脆弱的腹部和那狰狞的头颅。
子弹在坚韧的鳞甲上凿开一个个血洞,但却远不足以致命。
然而,巨蟒狂暴的尾巴如同一条钢鞭横扫而过,又一个队员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抽飞。
盖兹拉下手雷的拉环,奋力朝着巨蟒扔了过去。
“轰!”
爆炸的火光在巨蟒身侧腾起,泥浆和碎木飞溅。
当硝烟散去,那覆盖着厚实鳞片的躯干上只多了一片焦黑,巨蟒只是晃了晃脑袋,竖瞳中的凶光更盛!
“该死的,这东西怎么这么难杀!?”盖兹怒吼着。
巨蟒仰头长啸一声,一双竖瞳盯紧了一个正在向它射击的队员。
巨口如同地狱的闸门豁然洞开,带着腥风恶臭,以雷霆万钧之势噬咬而下!
“Fuck!”
自知逃不过的队员暗骂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的拉开了身上手雷的保险拉环。
“去死吧,怪物!”
“马林!”
普莱斯大喊了一声,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队员被巨蟒卷住,下一秒就被吞进去了半个身子。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沉闷、却更具毁灭性的巨响,从巨蟒的头颅内部猛然爆发。
那庞大的蛇头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巨手从内部狠狠撑了一下,墨绿色的坚韧鳞片在极致的压力下寸寸崩裂。
混合着粉碎的血肉、惨白的骨渣和灼热的金属破片,如同被引爆的脏弹般从它撕裂的嘴角和鼻孔中猛烈喷溅出来!
巨蟒那庞大的身躯猛地痉挛,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变调的嘶嚎。
那声音混杂着痛苦与难以置信的狂怒,尖锐得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浓稠腥臭的污血如同破裂的水管喷溅而下。
“就是现在!”
普莱斯大喝了一声。
举着At4火箭筒早已蓄势待发的‘小强’加里.桑德森,立刻扣下了发射扳机。
肩扛的At4火箭筒猛地一震,尾部喷出炽热的火焰和浓烟,一发破甲弹几乎瞬间跨越了几十米的距离,在巨蟒的躯干上炸开。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席卷了整个山坳!
这一次,巨蟒那层曾让无数子弹徒劳弹开的坚韧鳞甲,在金属射流的恐怖威力面前彻底失去了意义。
爆炸点瞬间腾起一团夹杂着血肉碎块和焦黑鳞片的火球,一个巨大、狰狞的缺口被硬生生撕开!
“干得好,小强,再来一次。”
盖兹给对方不断地打着手势。
‘小强’扔掉发射筒,然后拿起最后一个At4。
这一次爆炸在巨蟒的头部下方炸开,那颗遭受到两次重创的蛇头猛地向后甩去,沉重地砸在地面上。
但这头来自远古的凶兽并未立刻死去。剧痛和濒死的本能驱使着它展开了最后的、狂暴的挣扎!
它那近二十米长的身躯如同一条被激怒的钢鞭,疯狂地扭动、拍打!
粗壮的尾巴带着万钧之力横扫而过,碗口粗的树木应声而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沉重的蛇身碾过地面,在泥泞中犁出深深的沟壑,岩石被轻易掀飞。
整个山坳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地震,泥土、断木、碎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围住它!交叉火力!别让它缓过来!”
普莱斯的声音嘶哑,他一边快速更换着打空的弹匣,一边指挥着残余的队员。
手中的L119A2的每一次点射都精准地落在巨蟒躯干和头颈连接处的巨大创口上,试图扩大战果。
幸存的141队员们如同被激怒的群狼,迅速散开,占据着相对有利的地形。
盖兹、肥皂、幽灵等人手中的武器疯狂咆哮!密集的弹雨从不同角度泼洒向那垂死的巨蟒。
这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怪物,现在只剩下了狂乱的垂死挣扎。
每一次集火命中那血肉模糊的伤口,都会引发巨蟒更加剧烈的抽搐和嘶吼。
枪声、爆炸声和队员们愤怒的咒骂响成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只有几十秒,在肾上腺素飙升的战场上,时间感早已模糊。
枪声终于渐渐稀疏、停歇,浓烈的硝烟混合着刺鼻的血腥味和皮肉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几乎令人窒息。
141的队员们全都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泥浆和血污,顺着他们疲惫不堪的脸颊滑落。
每一双眼睛都死死地、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难以置信的震撼,瞪着那具终于不再动弹的庞大尸体。
那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蛇躯静静地躺在被它自己肆虐得一片狼藉的泥沼中。
所有的枪口上都升起白烟,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了141队员们粗重的喘气声。
‘死了吗?’
‘这次……真的死了吧?’
几道战术手电的光柱颤抖着聚焦在巨蟒的头部,那颗曾经狰狞的头颅此刻歪斜地陷在泥浆里,破碎的鳞片下是暴露的、被炸得稀烂的组织和碎裂的骨头。
那双令人胆寒的竖瞳已然失去了所有凶光,变得灰暗、空洞,再无焦距。
普莱斯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手臂的酸痛,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了几步。
他死死盯着巨蟒的颈部,那里随着最后的神经性抽搐,细微的起伏终于彻底停止。
“clear!”
普莱斯有些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我们赢了……”
他低声的说了一句,但却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紧绷的弦骤然松开,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所有人。
“清点人数和物资,优先处理伤员!”
普莱斯的命令,将队员们从短暂的呆滞中惊醒。
盖兹和肥皂立刻行动起来,在残破的植被中搜索着被撞飞的队友。
‘幽灵’和‘小强’则是沉默的走向那具庞大的蛇尸,他们需要破开尸体寻找被吞掉的队友。
两人抽出锋利的军刀,看着那巨口边缘撕裂的伤口和流淌出的污秽混合物,眼神里充满了复杂。
他们戴上防割手套,强忍着刺鼻的腥臭和视觉冲击,开始小心翼翼地剖开巨蟒坚韧的食道和胃囊。
……
四人阵亡,两人重伤,三人轻伤。
一支十五人的精锐特遣队,瞬间减员过半,战斗力量几乎被摧毁。
这绝对是141建队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任务损失。
普莱斯看着‘幽灵’和‘小强’两人把队员残缺的尸体从巨蟒的肚子里剖出,然后默默的从口袋里拿出半只雪茄。
“嚓……”火苗跳跃,映亮了他满是血污和疲惫的脸庞。
他深吸了一口,烟草的气味勉强压下了鼻腔里的血腥。
盖兹走到他的身后,声音低沉,“队长,我们的任务怎么办?”
莱斯缓缓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他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那些惊魂未定、带着伤痕、正在照顾重伤员的队员们。
“没有任务了……”,他的声音不高。
“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把活着的兄弟们,一个不少地带回去。带我们的伤员回家。带……马林他们回家。”
最后半句,他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减员不仅过半还有两个重伤员,这种情况下还说什么任务?
放弃追捕罗哈斯,撤离这片噩梦般的丛林,是他们此刻唯一的选择。
……
太阳已经缓缓升起,在清晨的阳光和微风里,丛林中散发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徐川半个身子陷在巨蟒腹腔的血肉泥沼里,军刀和柴刀轮番上阵,几乎把那段蛇躯翻了个底朝天。
内脏碎块和半凝固的血浆糊了他满头满脸,活像个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恶鬼。
最终,他猛地停手,沾满粘稠污血的双手捧着一块墨绿发亮、足有橄榄球大小的蛇胆。
“啊……!”
满身血污的徐川抱着头大喊了一声,然后一脚踹在被开膛破肚的蛇尸身上。
“靠,说好的洪荒异种呢?!你特么竟然连个胆结石都没有?”
他一脸嫌弃地掂量着坨巨大的蛇胆,心里琢磨着,‘用这东西泡水,喝了会不会拉肚子?’
周围,刚刚经历了一场“狂蟒之灾”的队员们,此刻全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们或蹲或坐,背靠着沾满血泥的树干,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那颗硕大的蛇胆上。
空气中弥漫着名为“boss又发病了”的尴尬氛围。
“头儿……”一个刚吐完酸水的年轻队员抹着嘴,捅了捅身边的‘牧羊犬’。
他压低嗓子,气若游丝,“boss……boss他该不会真打算……把这玩意儿……下锅吧?”
牧羊犬眉毛一挑,瞪了对方一眼,“别胡说……闭上你的鸟嘴!干好你的警戒工作!”
然而,当他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那位浑身浴血、正对着蛇胆自言自语、眼神闪烁着危险求知欲的大老板身上时,心里也有些拿不准。
‘对了,老板是华夏人,据说华夏人什么都吃。’
‘不过,蛇的内脏……?呕……’
光是想象那画面,他的胃袋也开始了抽搐。
‘万一他要求其他人也要吃呢?’
‘我是严词拒绝,还是看在高薪的面子上忍了?’
‘牧羊犬’那张被硝烟和泥浆覆盖的扑克脸上,肌肉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手中步枪的握把,大脑cpU已然超频运转,疯狂计算着“保住工作”与“保住胃”之间的最优解。
‘工作……不能丢……下个月的房贷……还有孩子的学费……’
‘牧羊犬’面无表情,不过冰冷的现实瞬间压倒了所有关于“生吃蛇胆”的生理性恐惧。
“你闹够了吗?”
尼基塔的声音从沼泽边缘传来,打断了场间诡异的氛围。
徐川闻声,立刻把那颗滴落着暗绿色胆汁的橄榄球,不,把那颗硕大无比的蛇胆举了起来。
冲着尼基塔献宝似的晃了晃,脸上沾满的蛇血和泥浆也掩盖不住他那份近乎天真的兴奋。
他咧嘴一笑,“NIKI,我们用它泡水吧!说不定能百毒不侵,延年益寿!”
一句话,让包括‘牧羊犬’在内的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哀嚎。
“嗷!不要啊!boss!”
“上帝!饶了我吧!”
果然,真的是谁都躲不过去啊!
队员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绝望到惊恐再到认命,仿佛听到了末日审判。
徐川的迷彩服已经被蛇血浸透成了暗红色,紧紧贴在身上,脸上更是糊满了黑红相间的污物,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尼基塔看着那身仿佛刚从屠宰场血池里捞出来的“造型”,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捏了捏眉心,“好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现在就是个会走路的人形血袋加生化污染源!”
这家伙现在的样子,拍血浆电影都不需要化妆,就能吓死不少人。
抬手指着徐川,“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去瀑布那边把自己冲干净!”
而捧着蛇胆的徐川,脸上写着满满的不情愿。
尼基塔太了解这家伙的脑回路了,立刻抛出了另一个诱饵。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吓疯了的罗哈斯清醒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以毒攻毒,经历了之前的‘狂蟒之灾’后,罗哈斯的精神状态似乎正常了很多。
“哈!”,他狭促的笑了一声,随手把沉甸甸的蛇胆像丢垃圾一样塞给旁边一个躲闪不及的队员,立刻让这小子面如土色。
然后毫不在意地淌着齐膝深的、混杂着蛇血和内脏碎块的腥臭泥沼,“哗啦哗啦”地走上岸。
暗红色的污水顺着他的裤腿不断滴落。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非但没擦干净,反而糊得更像地狱归来的恶鬼,但那笑意却越发灿烂。
“呵,我相信那小子之前不是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