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的病症一日重过一日,天子日日都去探望。
眼见人一天天消瘦,脑子也愈发的昏沉,甚至连亲儿子也偶尔认不得,天子急出了火,将主治的李御医打了个半死。
将给自己和太后请脉的院正,叫来医治玉妃,却得到一个更让他动肝火的诊断:
玉妃的病,不光回天乏术,还有传染的风险。
恰巧,一直伺候玉妃的素娥,今日也开始高热,更加佐证了御医的诊断,天子不用郑诚多劝,忙离开了望舒宫。
行至半路,听着郑诚感叹小皇子可怜的天子,想到对玉妃的许诺,忽而起了恻隐之心。
吩咐郑诚将小儿子带出来,寻个僻静的宫殿安置,又派御医日日请脉,务必保全其性命。
玉妃听到抓着门不走的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昏睡中醒来,挣扎着要下床,却被伺候的下人摁住,言语恭敬下手强硬的灌了碗药汤。
依靠在柱子旁的玉璧,见此情形,不忍的背过身,捂住耳朵滑落的蹲坐在地上,强迫自己不听不看。
待玉妃昏睡过去,伺候的下人怕染病,避之不及的接连离开。
玉璧上前细心的给玉妃擦洗了脸,看着玉妃紧皱的眉头,无可奈何的叹息,抬手将其抚平。
黄昏时分,雍容的皇宫中,几具白布包裹的长条物件,自望舒宫中抬出,如同木材般一个个摞进马车里。
围着面巾的陈麽麽犹嫌不够,掏出帕子捂在口鼻处,站的远远的看着抬出的物件。
直到最后一具沾血的白布被抬出,陈麽麽上前,示意禁卫军掀开白布,露出一个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女子身形。
陈麽麽低头仔细打量几眼,嫌恶的退开几步,示意禁卫军将人塞进车内。
用药草仔细熏了两回,又回去沐浴换过衣衫,才来找太后回话:
“老奴亲自看过了,衣衫和身形确是玉妃无疑,脸毁的干净,断不会有人认出。”
太后闭着眼,转动佛珠,念了句佛号,半晌又睁开眼:
“小的呢?”
陈麽麽:“陛下将人接走,好生的看顾,还传话给院正,说是再保不住小皇子的命,就要摘了院正的脑袋……”
见太后不悦蹙眉,陈麽麽又道:
“老奴亲眼去瞧过小皇子,只眉眼同玉妃有些神似,却更像陛下。
加上,小皇子出生时,陛下曾将玉蝶上的时间,提前了一年之久,那时玉妃尚在漳州……
时间对不上,应该引不出猜疑。眼下陛下正在气头上,已经斩了一个御医,甚至对先前治病的御医都有了猜疑。
院正的性命,也系在小皇子身上……”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劝说:
已经死了关键的玉妃,还死了个心腹,委实没必要,为除去毫无威胁的小皇子,触怒陛下,将自己人再搭进去。
太后呼出口鼻息,将佛珠放下:
“皇儿对他们倒是上心,早早就备好了退路……罢了,算他命好,由他去吧。”
话毕,想到什么,太后再度开口:
“先前给玉妃医病的李御医,听闻挨了板子伤情加重,人要不行了?”
明明是问话,陈麽麽从中听出吩咐,从善如流的附和道:
“也怪他医道不精,才会触怒陛下,那么多板子打下去,确实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