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在城镇的废墟里爬出。
他有些底牌不用,是想磨炼自身的修为。
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了必要。
因为就算加持到极限的纯粹神性也已奈何不了第十尊像。
无论内在或外在,他其实还有三个底牌。
一个是李剑仙的意。
一个是第三类真性。
最后一个就是阿姐。
而姜望的第一个选择是第三类真性。
他想着出窍的次数多了,或者更熟悉,第三类真性的出窍时间就能慢慢延长。
但属实让他没想到的是,出窍的间隔先延长了。
因为他在神国里修行的时候,红衣把青衣唤了出来,等于说是第三类真性的出窍时间在冷却中,直至此刻也还没能恢复。
同样被青衣抹灭了一次的红衣都恢复了,哪怕姜望没有严密计算,事实已经证明,青衣的冷却时间延长了。
那看来想以更多出窍的熟悉度来延长其出窍的时间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出窍的次数越多越频繁,竟反而把冷却的时间给延长了。
这么一来,非不得已的时候,就不能随意的出窍第三类真性了。
那姜望目前能用的就只剩李剑仙的意。
但因为只有三次机会,他也不可能一次全用完。
考虑到第十尊像的力量再次增涨的情况,过早的浪费也不太好。
他就还是以现在的力量去打,等确保了第十尊像的力量不会再增涨,再以李剑仙的意绝杀不迟。
而且加持的纯粹神性的力量也确实还能撑不短的时间。
他转头也注意到城镇里的人不会被影响的情况,于是乎,就放开了手脚。
提起长夜刀,踏出废墟。
看着站在街巷间很高大的第十尊像。
姜望疾掠上前,提刀砸击。
轰的一声。
身外身是实非虚,也具备着金刚躯,但虽然抗住了姜望一刀,却也被砸飞出去。
嗡嗡的震鸣响彻,经久不息。
姜望往前走。
第十尊像忽然站起,挥拳猛地砸了过来。
姜望横刀在前,瞬间挡住了祂的拳头。
原地再掀起狂风。
顷刻把整个城池夷为平地。
但在此的百姓更早就原地消失,到了安全的地方。
某处看戏的阿姐,转着自己的食指,笑得眼睛眯起来。
姜望右手持刀,左掌抵着刀面,被第十尊像一拳砸的不断往后退。
祂同时也企图探究姜望的神国。
但却被神国的壁垒阻挡。
姜望也因此有所察觉。
他的神国在上回一战就已被洞悉,所以对这件事没觉得有什么。
可他也没功夫去细想佛陀此举有何深意,磅礴的气焰涌出,就持刀抗起第十尊像的拳头,猛地一脚踹出,将其击退一步,他也顺势撤身退走。
但第十尊像紧随其后就又杀了过来。
姜望的刀尖点地,拖拽时划出火星,顷刻甩出,便似漫天星辰的气焰呼啸着迎向第十尊像,砸其身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而第十尊像一步踏出,周身萦绕着烈焰,空气都燃烧起来,整个空间都变得虚幻,祂如山一般扑向了姜望。
姜望却轻吐一口气,眸子微凝。
长夜刀落地。
地面瞬间掀起。
凛冽的寒意附着在每一块石板或碎石上,形成了坚不可摧的一堵墙。
第十尊像迎面撞上去。
竟然没有将其撞破。
但第十尊像随即铆足了力气一拳砸出。
这面墙就土崩瓦解。
可在下一霎,迎接祂的却是姜望的一个鞭腿。
正中祂的脸颊。
瞬间扭曲。
第十尊像就呼嚎着掠过城池的废墟,摔落在一片山林里。
无数的树木倾倒,木屑碎石迸溅,扬起了漫天的烟尘。
姜望的眸子眯起。
更为恐怖的气焰忽然自第十尊像的身上涌现了出来。
毫无疑问,祂的力量又增强了。
这次是彻彻底底到了佛陀的九成力量。
整个抚仙境都在震颤。
除了百姓依旧无恙,数不尽的城镇化作飞灰。
大半个抚仙境都成了废墟。
姜望暗自咂舌。
果然,隔了段时间,佛陀又获取了一些功德之力,肯定要比上回一战强很多,这股力量才算符合姜望的预期。
可他还是没想明白,佛陀在一开始藏着掖着的目的是什么。
这时候,唐棠也解决了他所有的对手。
毕竟只是些拥有佛陀五六成力量的元神尊像。
而陆陆续续的,柳谪仙、熊院长、红衣姜望都解决了对手。
有鳞神、雪姬两个打一个,也才险而又险的打赢。
只剩下夜游神与第九尊像还在旗鼓相当的斗着。
雪姬自知帮不上姜望的忙,就拽着有鳞神一起给夜游神掠阵。
唐棠他们则都到了姜望的身边,共同面对第十尊像。
而这么多元神被抹杀,对佛陀的影响也不小。
致使第十尊像的气息跟着减弱。
但并没有弱多少,因为祂的气息再次攀升了。
显然佛陀已经完全不在意损耗的问题。
但不知什么原因,九成的力量已经是极限了。
而姜望他们自然不知道这回事。
虽然柳谪仙他们都是人间的大物,可面前的毕竟是佛陀,哪怕已经抹杀了许多元神尊像,也难免心里有些不真实感。
第十尊像是否为佛陀的正身已经不那么重要,都打到这个程度了,他们与佛陀之间就不可能再有缓和的余地。
便在这个时候,城池的废墟上,又凭空出现一个人。
李神鸢。
她的脸色很难看,又很愤怒。
没等姜望询问,她就直接说道:“虽然我很想自己动手,但我确实没这个能力,所以请求你,杀了佛陀。”
姜望微微蹙眉。
李神鸢已接着说道:“萧时年死了,是因为察觉到一处山谷的不对劲,那也是抚仙灾祸的起始地,可他实际在临死前,留下了蛛丝马迹,我们也是才发现,他留下的真相直指菩提,因此抚仙的灾祸定然是佛陀所为。”
柳谪仙他们倒是没什么表情的变化,毕竟不怎么认识萧时年。
姜望却是心头一震。
他总算明白了李浮生等人为何那般疯狂。
还在浑城的时候,他就结识了萧时年,虽然一开始不算朋友,但毕竟也一起经历了很多,后来也真的成了朋友,对萧时年的死,他自是很难无动于衷。
姜望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嗜杀之人,可也不觉得自己是多么悲天悯人的存在,例如抚仙的灾祸已经死了很多人,他一开始也只是想着阻止佛陀,而不是豁出去将其杀死。
可人是自私的。
按现在的情况看,萧时年是很可能死在佛陀手里的。
或者说是绝对。
那么姜望的想法也就有了变化。
他看着李神鸢说道:“萧时年不会白死。”
李神鸢朝着他揖手。
姜望也随之回礼。
然后李神鸢就没有在这里碍事。
姜望吐出口气,他转头看着唐棠等人说道:“接下来就是死战了,诸位有谁想退出,现在来得及。”
唐棠说道:“别扯这些没用的。”
熊院长看了眼柳谪仙,柳谪仙稍微沉默后说道:“事已至此,已无退路。”
熊院长接着说道:“抚仙的灾祸很显然就是佛陀的行为,而且我以为,祂的目标或许不止抚仙,既然为仙不仁,那就逆仙而行。”
姜望攥紧手里的长夜刀,看着山林里极为强大的气焰,甚至是庄严肃穆的厚重,感受着整个抚仙的震颤,他缓缓说道:“那今日,便杀仙。”
......
李神鸢才离开,就碰见了阿姐。
阿姐朝着她招手。
李神鸢掠过去,揖手称了句老师。
阿姐笑着说道:“你想亲自杀了佛陀,给萧时年报仇,也不是没有机会。”
李神鸢一愣。
阿姐拍了拍旁边的屋瓦,示意她坐下。
李神鸢问道:“老师是有什么办法能提升我的修为足以杀了佛陀?”
阿姐嘴一撇,说道:“你也太瞧得起我了。”
李神鸢皱眉说道:“那您初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阿姐说道:“想杀死佛陀,也不是只有正面去杀这一个办法。”
李神鸢再次揖手道:“愿闻其详。”
阿姐说道:“佛陀算是开创了新的体系,是第一个以佛自称的仙,但祂最开始也只是个凡人,成仙后效命在青冥帝的麾下,可祂却想着脱离天庭,自己做祖。”
“祂最巅峰时期的力量确实很强,已经仅次青冥帝,哪怕青冥帝想杀祂并不难,却也肯定要付出些代价,又正好出现了烛神的事,青冥帝就不敢轻易动手。”
“但在烛神的祸乱始前,佛陀与天庭其实就已分为了两个阵营,再有青冥帝被烛神暗算的事,纵然很是恼怒佛陀,也只能暂时维系着相对的平衡。”
“好在佛陀也没有在不该动手的时候动心思,烛神的祸乱打响后,祂也竭力的对抗烛神,实则亦抱着成势的想法,能在解决烛神后,组起替换天庭的势力。”
“只是祂的计划出了纰漏,麾下多个称祖的强者,没有死在青冥帝或烛神的手里,反而被当年那个姓李的剑仙给杀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倒是不太清楚,或许是佛陀的人不经意间惹了他,使得佛陀准备了许多年的势力,最核心的成员,被姓李的剑仙给杀穿了。”
“意味着佛陀的势力遭到了重大打击,而烛神的力量也强大到超出所有仙人的想象,明明一开始没那么厉害,让不仅青冥帝以及许多仙人的判断失误,亦让佛陀的势力再次遭受重击,没了真正成势的机会。”
“但佛陀是不甘心的,因此祂用自己麾下那些陨落的强者的力量凝结出了一颗舍利,也囊括着祂自己的心血,被祂誉为菩提心,可以说是佛门的本源。”
“而菩提心需以功德之力供养,待其彻底圆满,佛陀就能掌控这大千世界,所以祂当时没有去找李剑仙的麻烦,反而更投入的降妖除魔,只是目标已不在烛神身上。”
“但祂躲着烛神,也避免不了那场战役最终造成的后果,菩提心没能圆满,祂自己也如其余活下来的仙人一样,力量十不存一的在人世间苟延残喘。”
李神鸢目瞪口呆的看着阿姐。
阿姐转头瞧见她这副样子,言语一顿。
李神鸢也随即问道:“您怎么对烛神战役甚至佛陀的事了解这么多?”
阿姐咧嘴一笑,没有回答,自顾自说道:“我想说的是,如果能找到那个菩提心,将其摧毁,佛陀的力量必然溃散,到时候你想杀祂就很容易了。”
阿姐也不知道有人在盗取功德,姜望想不明白的事,她以为原因就在菩提心,因为除了佛陀的功德之力皆在供养菩提心上面,她也想不出佛陀的力量发挥不完全的理由。
李神鸢只觉自己这个老师怕是不简单。
她顺势思考着说道:“但若那个菩提心就是佛门的本源,囊括着佛陀以及曾经诸多称祖的大能的力量之源,哪怕还没圆满,就算能找到,也不是我能摧毁的吧?”
阿姐说道:“你只需找到,然后拿给我,我来解决,你不也算参与了杀死佛陀这件事?我可以再帮你提升些言出法随的能力,去往婆娑的自保能力是有的。”
李神鸢倒也没有多考虑的说道:“好。”
......
山林里,第十尊像的身影缓缓浮起。
红衣姜望已经第一个掠了出去。
唐棠紧随其后。
红衣虽是比姜望自身的力量更强,但在加持了极限的纯粹神性的姜望以及唐棠他们面前,红衣却反而是他们几个里最弱的。
祂手里的长夜刀呼啸着斩落在第十尊像的身上,竟只是掀起了一团烟雾。
而随即唐棠的剑砸落,也仅仅是在第十尊像的身上落下点痕迹。
见此一幕的唐棠,眉头紧皱。
第十尊像对比其余的尊像,完全不是一回事。
姜望、柳谪仙随之杀到。
熊院长言出法随,短暂的控住了第十尊像的行动。
哪怕熊院长是当世儒门的第一人,领悟言出法随造诣最深的人,此刻也只能做到这些,别的更具杀伤力的言出法随对第十尊像不起作用。
原本还能勉强应付之前的第十尊像的姜望,意识到这一仗无疑要打得很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