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瘪的种子气急败坏,他为自己准备的休憩之地,眨眼间成了公交车,这搁谁身上能受得了?
有一个荒种,他能接受,毕竟两者此前有合谋。
再来一颗莲子,他震撼,但觉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是个老惯犯了,蹭大梦万古蹭了太多次,现在腆着脸凑上来,他忍了。
可,那角落里……
一颗黑白杂糅、神圣与诡异交织的种子,彰显着一尊古老霸主的终极成就,祭掉了死,葬下了生,扎根在诡异中,却仰望光明……种子身上有一道深深的剑痕,很新,独断万古的气息汹涌,俨然是被人才砍了不久的样子。
又一颗种子,气息神圣、崇高、伟大,像是夺尽了一座前所未有永恒大世界的道韵灵机,才成就了它,是至高的天之主宰,可称上苍之主!
不止如此。
在它们旁边,还有两颗更加靠拢、贴近的种子,一者锋芒毕露,仿佛能屠尽世间一切生灵,横扫一个又一个时代,铸就尸山血海。
一者沉淀着无边死气、尸气、鬼气,像是黄泉路上接引客,几进几出,在寂灭中复苏,从破败中崛起,最核心酝酿一股茫茫生机,前所未有!
这样的四颗种子,它们俨然是一个小团体般,抱团在一起,上演着感人肺腑的情谊,让知情者莫不脸色扭曲,会不自觉的抬头去看一看罐子外的天地,那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
毕竟。
它们皆是……古老时代的霸主!
一群抽象逆天到极点的人物!
叶凡化作的干瘪种子,看着这些霸主存在的道果结晶,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
“长恒!有蟜!葬主!屠夫!”
“你们胆敢在我的面前蹦跶,我把你们全杀了,都能当做是为民除害!”
他杀气腾腾,淹没了罐子内的小天地。
尽管他此前血战了至强的生灵,拼杀到油尽灯枯,一身道果都几乎被毁灭。
但……
“我为天帝,当镇杀世间一切敌!”
叶凡冷冷道,这是他的无敌自信!
是。
他是奈何不得一尊魔祖,一尊三世铜棺主……可,他也就奈何不得这两个人而已!
哪怕他如今血气枯败,还要背负庞大黑锅,更要分出精力,维持某些既定的历史……他依旧自信,可横扫古今一切祭道!
“天帝息怒啊!”
神圣光明的种子干嚎一声,这尊古代霸主所化的存在很没有节操……不过也是。
这是曾经能将整个上苍天地无尽生灵,都潜移默化成为自己牛马的角色,个人下限无限低,让一尊花粉帝看了都要红温……对他来说,节操是什么?能吃吗?
“所谓看破不说破,朋友有的做……”
“是,叶天帝你是厉害,是强势,纵然在此刻依旧余威盖世,我相信你能横推我等……可之后呢?”
“修行的世界,不只有打打杀杀,还要讲人情世故嘛!”
有蟜古帝和声细语,“杀了我们,于你何益呢?”
“没有收获就算了,还会暴露你隐藏最深的图谋,让被你这般处心积虑谋划的对象警惕……”
“相反,留下我们却不同,多少能有几个帮手,或许在某些方面可以给出助力……”
“我们太想进步了!”
他语气深沉,像是什么深闺怨妇般,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时代的洪流给抛弃,成为了路边一条狗。
道尊、魔帝……这两货竟然超脱了?
自己的失败固然悲伤,但“好朋友”的成功更加难以接受。
“我们想进步……而叶天帝你也很想进步……”
“大家都是一条路上的人啊!”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愿意拥护你为反铜棺并反魔祖联盟的最高领袖!”
“杀上高原,镇压铜棺;踏破万古,吊打魔祖……岂不美哉?”
此话一出,叶凡变化的干瘪种子都抖了三抖,他第一时间挥舞头顶的叶子,截断万古长空,磨灭这口罐子的一切天机,隔绝了所有的时空。
而后,他厉声高喝,“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接连便是一连串的唾沫横飞,什么“忠诚是我叶某人的毕生信仰”、“魔祖的栽培我永生难忘”、“我叶某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忘本”、“我叶某指黄河为誓,纵然有朝一日神功大成,也绝不会有图谋不轨之心”……
罐子里的空气顿时变得无比快活。
“叶天帝,你不用装了……这里的时空早被荒天帝隔断了,无人能知晓内情。”
一位屠夫幽幽道,“叶天帝,你的掩饰很失败啊……”
“难道你还心存侥幸,觉得自己的反骨,那两位大人会看不出来吗?”
“在你当时拎着我,奋死与那位铜棺主一战的时候,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
叶凡不说话了。
他头顶的叶子,这一刻也蔫了下来。
但很快,他便振作,冷笑两声,“那也比你们强……”
“我也算超脱了,凌驾在祭道之上,纵然不敌那两个人,无非是状态惨烈些,丢一点面子……”
“你们么!”
“实力不怎么样,玩的倒挺花!”
“长恒,有蟜……那位女帝可是很惦记你们两个呢!”
“三世铜棺的主人自恃身份,不会跟你们计较……但那尊女帝要是先你们一步超脱,你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我会如何与曾经的苦叶派清算,她只会十倍、百倍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番话,说的一颗莲子瑟瑟发抖,实在太吓人了。
但,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苦叶派还讲究一个祸不及家人呢!
虽然……苦叶派中的一大主力,就是叶凡的“家人们”。
花粉帝可就惨了!
在她被长恒古帝与有蟜古帝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人生中,最倒霉的就是她的亲朋好友!
多大仇?多大恨?
但凡让花粉帝逆天改命,极尽升华踏入祭道之上的境界,而长恒、有蟜未能进步,等待他们的绝对是最惨烈的清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于你们两个……屠夫!葬主!”
叶凡呵呵一笑,“你们两个以前干的好事,我了解之后都不得不佩服!”
他说着,感叹了一声,“胆大包天……这个词在你们的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叶凡深呼吸,种子上很抽象的挤出一个“我不明白”的表情,“你们怎么想的啊?”
“逮着人家相似的花往死里弄?一个管杀,一个管埋!”
这样的操作……神人啊!
让叶凡去想个千百万年,他都想不到这样的操作!
这不是单纯的智慧、才情的问题,而是一种……一种抽象的作死精神,太绝了!
屠夫与葬主都不吭声了,他们实在没有办法辩驳什么。
“如果说,长恒和有蟜还能有一线生机,那三世铜棺的主人自恃身份,不会跟他们计较亵渎牺牲精神、霸凌花粉帝的小事情……”
“但你们……随着祂从抑郁失意的状态中走出,个人的精神重新鲜活,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待这个世间,看着你们的精彩操作……你们猜,在未来,祂会不会小小的任性一下,给你们亿点小小的考验?”
叶凡玩味道。
他简单梳理了一番,这四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挤进他罐子里的四颗种子的是非因果,顿时就是一乐,感觉自己背了滔天黑锅的事情都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说到底,他背黑锅是很惨,但……那也是给世间的最强者背锅,从因果上来说,三世铜棺主人欠他一份大人情!
有这份大人情在,哪怕叶凡一身反骨,直接跳脸挑战三世铜棺主,那尊存在也不会下死手。
但这里么!
有几个人,光蹬鼻子上脸了!
叶凡很期待他们的未来,会是多么惨烈的收场。
“……不用说未来了。”
忽然,有人插话,是青帝,他小小声的开口,“现在的坎,他们都有点过不去……”
叶凡的目光看去,青帝解释,“叶邪……叶天帝,你与那位大人血战成狂,疏忽了外界,自是不知道,有人在外面到处找他们,要把他们给剁了。”
“哦?”叶凡来了精神,“细说!细说!”
“是吞天大帝……”
青帝说道,“你知道的,这位女帝的执念是她的兄长。”
“现在的情况是,她的执念被满足的……溢出太多了。”
“她有一个兄长,但又似乎不止一个兄长了……而是一群。”
“曾经倒在岁月中,被幕后黑手扼杀的相似之花齐现,这一次再没有了拦路虎,自然成长,展现了一种很恐怖的潜能……当然,这不算什么,不成祭道,都不值一哂。”
“可是呢,他们特殊在于,与一个生灵的因果,那一种特殊的因缘……叶天帝你是体会过的。”
“尽管这些人不可能如你一般,直接出手能横推一世,但当他们无私的祝福一位女帝,便让那位女帝凶残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尤其是在对上某两位霸主时,这份战力得到了最彻底的体现,要不是他们逃的足够快,早不知道死哪了!”
青帝道。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狠人大帝语。
“呵……哈哈哈!”
叶凡大笑,看到有人这么惨,被追着杀,他幸灾乐祸起来。
对此,葬主和屠夫长长叹息一声,无奈与无力,“若非如此,我等何至于沦落至此?”
“在越发艰难的处境中,我们联手推演生机在何方,仿佛昔年旧事重演,十大霸主互相牵制,谁都无法突破重围……”
“那时,不断推演之下,最终指向了一座高原……”
“而今朝,我们得见一棺,一罐……”
“抽丝剥茧,我们猜到了什么,这或许就是叶天帝你改天换地、重塑整个世间格局的关键节点……”
“于是,我们来了!”
“我们想要抓住这个机会,那可能是最后的机会,逆天而上!”
他们很坦诚。
毕竟,都是将那位三世铜棺主人得罪狠了,左看右看,到处都是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只好找一个能带队、坚持跟三世铜棺主人碰到底的大佬,加入其队伍,在他身边混了!
意料之外,但却是情理之中!
“将筹码压在我这里?有趣!”
叶凡淡笑一声,“你们能有什么用?”
他头顶的叶子,逐一点指莲子和四颗霸主道种,“说服我!”
“否则,哪怕你们在外面大声叫嚷,坏我大计……我也会把你们扔出去,绝不接受威胁!”
他的决心很坚定。
从前,他一直在吃瘪,就是因为放不下,看不穿。
——你也不想自己是邪主的事情被曝光吧……
便导致他被苦叶派装傻充愣的追杀无数次。
要是那个时候,他直接躺平、摆烂——我就是邪主,这两百斤就搁在这里了,你们爱咋咋样。
他还会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吗?
叶凡事后回想起来,长吁短叹……他年轻的时候就是太要面子,太在乎所谓的立场和阵营了,总觉得被栽赃成为邪主是怎样天塌了的大事,才会被苦叶派从头到尾的拿捏!
现在,他悟了,底线变得灵活了!
“我大不了放弃进步的希望,而你们……可就要面对整个世间最可怕的打击了!”
叶凡警告道。
“唉……”一直沉默的长恒古帝终于开口了,他修补身上的剑痕,“叶天帝,我们的诚意自然是有的。”
“据我所知,花粉的体系有一份史无前例的红利,而这一切都与一个人脱不开关系……”
“花粉帝!”
长恒古帝娴熟的施展传统艺能,不要为前行路上的坎坷与艰难感到惆怅,为什么不想一想那一朵神奇的小花花呢?
没有什么事情,是再苦一苦花粉帝做不到的,如果有,那就是苦的还不够!
叶凡听着,顿时感觉到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在蔓延,当年苦叶派也是这么念想他的吗?
真是沟槽的“再苦一苦”模式呢!
但,当他听完长恒古帝的谏言后,心态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只恨不能击节称赏,大声叫好。
什么同病相怜……不认识!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