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翻滚,一路向西。眨眼奔过茫茫戈壁,掠到古战场上空。
所过之处,鲸吸一样,不断把各种气混杂进来。有从地底蒸腾而出的,有从走兽身上散开的,有从尸体上飘出的,有草木、花朵的......
同时,无形的气又从黑云向外飞散。草木迅速抽芽,又肉眼可见的萎靡。鸟兽们也停顿住,眼现迷茫,怒吼一声,眼底一片猩红闪过。
终于,黑云到了最近的城镇。人们纷纷驻足,张着嘴,震惊感慨这毫无预兆又不是季节的似是要下暴雨的黑云。有个挑菜的老头,一个没站稳,扁担上的菜叶扫了旁边人的衣裙。那人眼底刚闪过猩红,便怒斥一声,拳头横扫到老头的脸上。不过片刻整个城镇都充斥着打斗之声。平时忍气吞声的底层人们全都拎着吃饭的家什冲上去,把一向欺负他们的人按在地上。
黑云呼啸、彻底四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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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玉山劝学阁。
红丝和金龟昂首看着半空的结界。三天前,结界忽然出现。这很不寻常。华无思是设了法阵,但她的能力远远达不到形成结界的地步。还有这一直阴沉的天。
咔嚓——
在黑沉天幕的压迫下,结界忽然一闪,出现了一道细痕。
甘雨看不见结界。但,三天前,他敏锐地感觉要出事,还是大事。他把所有亲信都调回来了,还找了桃花阁主。
现在整个浮玉山由桃花和甘雨掌控,各处关口都有盘查。
庄翰林这处更甚。他连院子也出不去了。他自然心有不甘,几次联络自己的亲信。最后,只有故知和桃花出现在他的门口。
故知冷冷地一瞥。桃花一改往常的温柔,只冷声说了一句:“我不是非你不可。”两人走后,他气急败坏地砸了一套最喜欢的茶具,眼眸里有猩红一闪而过。
甘雨站在半山腰的雪庐屋顶。这里是通向山巅温冠玉所在的山洞的必经之地。也能俯瞰整个劝学阁。
他身边,好几个亲兵拿着各色令旗。只要甘雨一声令下,他的命令就会瞬间被他们传出去。而劝学阁各处,也早有传令兵严阵以待。现在的劝学阁,不亚于军营。
劝学阁山门,大皇子的人已经堵在那两天了。自从三天前他将人收拢,劝学阁边界就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他们出不去,现在别人也上不来。
他正沉思,就看见提名几个飞掠,急匆匆而来,看着不是紧张,倒像是兴奋。
“大哥,大皇子执意要上山。他刚刚拿
出一份圣旨。说接到密报,劝学阁有奸人作乱,奉陛下之命平叛,还要把混入大周的他国细作一网打尽。说这里是大周境内,我们要是再不放行,就按谋反论处。”
甘雨横了提名一眼。
提名邪邪一笑。他就知道,他那点正好带着大伙儿回北齐的小心思一定能被老大识破。
“大哥,您说的对,树林里还有人。今天熬不住出来了。”
提名见甘雨一脸不耐,也不敢再啰嗦,直接道:“是宇文吉。还一副骚包样,穿的大红袍。”
“传令,现在起,任何擅离职守者,立斩!”
“大哥,你这也太夸张——”
刷地一声,故知的剑担在提名的脖颈上。
“我不希望第一个斩的是你!”
“大哥——”
“提名——,这是军令!”
提名神情一肃,抱拳行礼,道了一句“末将得令”,转身朝内阁而去。
山门处,故知的紧急报信焰火微弱的晃了一下,就被翻滚的乌云压下,连那声炸响也被惊雷掩埋。若不是甘雨一直看着那处,必然要错过了。
他再不迟疑,翻身朝山门飞掠而去。几息之间,正午的天便彻底黑了,惊雷阵阵、厉闪不断。他甚至只能看到身前一丈,而且明明耳里都是惊雷声,他却觉得还听到了细碎的咔嚓声。他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还是那段距离却像是被拉长了几倍。
“摆阵——”故知的声音隐约传来。
“冲啊——,杀进去——”
他提气急掠,却听到身后的阁内乱了。
武阁的弟子最先冲出来,挥舞着刀剑,见人就砍。眨眼间文阁的人便伤了一大半。
天门山。天同样阴沉。
被高昌和北齐围打了半月,虽然未见颓势,但兵将伤亡与日俱增,且大周守将依旧不动分毫,足见一般。
议事厅里气氛凝重。
刚刚打退高昌和北齐联军又一波猛烈冲锋,温虎看看左边的椅子依次坐着草木堂的赵老头,菩提门的林堂主,韦莫。又看看右边依次坐着益堂的展博,朔日阁的孟兴欢和孟唐。众人都是难掩疲累,兵将伤亡也与日剧增。尤其——
“天门山虽然易守难攻,又有温寨主坐镇,但——,被外族围这么久,驻军竟然头影不露——”赵老头哼一声,愤愤地:“若不是天门山三面都是断壁悬崖,早守不住了。”
“粮草兵器虽还可支撑半月,但半月后呢?还是得联系
守军。何况守军——”展博皱眉。说道守军,似乎四周都躁动着不安的嗡嗡声。
“哼——,守军?现在的镇西军可不是原来的了。这样的人守边境,还不如让我朔日阁来。”
“报——”看着一脸慌张的生脸小兵,被截住话头的孟兴欢在心里想着果然还是不如那见过世面的沉稳。但外面怎会那么嘈杂。
“寨主,不好了,后山,后山有敌人!”
温虎猛地站起,大步朝后宅而去。
屋里都愕然了一瞬。后山,怎会?从哪来的?天门山三面悬崖,议事厅在唯一一面能通往山下的要害位置。什么人能越过他们直闯后山。“来人,调派人手增援!”展博一声吼,大家都行动起来。
温虎脸色凝重,一路上,也不管那些已经战在一处的,随手几块黑晶石扔在指定方位,看着不过几步,他便越过后宅直达后山。
果然,怎会?
一身黑袍,连眉眼都被遮住的瘦高男人,正站在巨大古树的第二个枝丫——那道仅有他和冠玉知道的密道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