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凌那充满难以置信的疑问,黑牙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扭曲的疤痕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愈发深邃。
“苏大人,”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回忆久远事特有的沉凝。
“不瞒您说,我当时坐在那颠簸的马车里,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也和您想的一样......以为孔大人是要带我去找一位隐居深宫的大内高手。”
他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相互摩擦着,继续道:“可直到现在......我跟着师尊学艺多年,甚至......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我依然不知道他真正的名讳,不知道他确切的来历。”黑牙抬起眼,目光穿过摇曳的烛光,仿佛看向某个虚无的深处,语气却异常笃定。
“但我能笃定一点,我那位师尊......绝对、绝对不可能是大内高手那么简单。”
苏凌身体前倾,几乎要离开椅背,他盯着黑牙,眸中震惊未消,疑惑更深。
“不是大内高手?那会是什么身份?你为何如此笃定?莫非他亲口承认过什么?还是你发现了什么端倪?”
黑牙并未直接回答苏凌的追问,他的思绪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那个多年前的雨夜马车之中。他微微合眼,又睁开,嘶哑的嗓音将那段对话缓缓重现。
“我当时......听到‘皇宫大内’四个字,整个人都懵了,”黑牙的声音里带着当时残留的惊愕。
“嘴巴张了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马车里黑,孔大人可能没看清我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又干又涩地问孔大人......‘孔大人,您不是要带我去见教我功夫的师尊么?为何......为何要进皇宫大内?’”
“孔大人在黑暗里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听起来很平静,却让人无端地觉得发冷。”
黑牙模仿着孔鹤臣当时的语气,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他说,‘我要为你引荐的师尊,自然就住在皇宫之中。’”
“我那时心乱如麻,脱口就问,”黑牙继续道,“‘难道......难道是位功夫极高的大内侍卫统领?’我想,能住在宫里的高手,除了侍卫,还能有谁?”
黑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混杂着后知后觉的恍然和深深的敬畏。
“孔大人听了,却摇了摇头,黑暗中,我仿佛能感觉到他脸上那种......颇有深意的表情。他说话的语气很慢,却字字清晰,砸在我心上。‘大内侍卫?呵呵,在寻常武夫眼中,或许已是了不得的人物。可在你即将拜见的这位大能面前......’”
黑牙深吸一口气,又道:“孔大人说,‘大内侍卫......根本不值一提。这位大能若要捏死他们,便如同捏死几只蚂蚁般容易。’”
“嘶——”
苏凌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霍然从太师椅上站起,白衣在烛光下带起一阵风,几步走到窗前,却又猛地停住,转过身盯着黑牙,脸上写满了极度的震惊与无法置信。
“捏死大内侍卫......如同捏死蚂蚁?”
苏凌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尖锐的质疑。
“黑牙!你可知当今天下,即便皇权旁落,天子威严式微,但皇宫大内依旧是天下禁地!大内侍卫的准入门槛,最低也需七境修为!其中护卫皇族的核心高手,八境巅峰乃至九境的强者也绝非没有!孔鹤臣竟敢说......说他们在你那位师尊面前不值一提?”
他目光如电,紧紧锁住黑牙。
“这......这若非是孔鹤臣夸大其词,蛊惑于你,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苏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那位师尊......莫非是位隐世不出的大宗师?可......皇宫大内之中,心向皇室的大宗师......又能有几位呢?”
“还有,你这位师尊真的如孔鹤臣说的这般是个绝世高手,自然遗世独立,怎么可能受一个区区文人的差遣,收你为徒呢?......”
苏凌说完,又解释道:“当然,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黑牙闻言,点了点头,淡淡道:“我明白的......事实上,我也并非是师尊的正式弟子,而是记名弟子,到现在都还是......我师尊从来高不可攀......能收我为徒,已然是天大的恩德了!”
苏凌看向黑牙,沉声道:“然后呢?孔鹤臣当真就带着你,在那等时辰,直入宫禁?无人盘查么?你......真的在皇宫大内,见到了你那位师尊?”
黑牙重重地点了点头,粗粝的嗓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肯定。“是,苏大人。的的确确......进去了,也见到了。”
苏凌没有坐回椅子,而是就那般站着,目光灼灼地盯着黑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黑牙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听了孔大人那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惊,又莫名地激动......可更多的,是害怕和担心。”
他粗糙的手指互相用力捏着,指节发白。
“我忍不住对孔大人说,‘如今......天色已彻底黑透,宫门想必早已下钥,皇宫大内守卫何等森严?这个时辰,如何还能进得去?’”
他顿了顿,又道:“我说,而且......就算侥幸能进去,就像孔大人您说的,那位大能......实力深不可测,我......我一个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的犯官之子,脸上还......还是这副模样,他......他那样的人物,凭什么肯收我为徒?我凭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苏凌静静听着,眼神微动,显然黑牙当时的这些疑虑,也正是他此刻心中所想。
“孔大人听了我的话,”黑牙继续道,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在黑暗里,我好像听到他极轻地笑了一下。然后,他......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闪着金光,即便车里很暗,也能看清个大概。孔大人把它递到我面前,说,‘小友,你且看看,这是何物?’”
“我凑近了仔细看,那是一枚令牌,金子打造的,上面......刻着龙,活灵活现的龙纹。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只好老实摇头,说,‘小子见识浅薄,不认识。’”
“孔大人将令牌收回掌心,摩挲着......”
“他说,‘此乃‘御赐金龙令’。持此令者,无论白昼黑夜,无论宫门是否下钥,皆可直入禁宫,值守侍卫见令如天子亲临,不得阻拦,无需通传,即刻放行。’”
苏凌的瞳孔微微收缩,“御赐金龙令”,这等特权,已非寻常臣子所能拥有。
大晋朝,还有这东西?自己倒是头回听闻。
黑牙并未留意苏凌的细微变化,完全沉浸于叙述中。
“孔大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他说,‘此令,当今天下,仅有五枚。皆是天子感念殊勋,特赐予五人,以示恩宠与信任。’”
“他问我,‘小友,你可知这五人,都是何方神圣?’”
“我......我哪里能知道这些朝廷顶尖大人物的事,只能再次摇头。”
“孔大人便一一告诉我,‘这第一枚,在当朝丞相,总揽朝纲的萧元彻萧丞相手中。’”
“‘第二枚,原本赐予先太尉,德高望重的杨文先杨老太尉。可惜杨公薨逝,他那枚令牌,已被天子下旨永久封存,以示追念。’”
“‘第三枚,在坐拥东北疆、兵强马壮的渤海州州牧,官拜大将军,爵封渤海侯的沈济舟沈侯爷那里。不过沈侯爷坐镇渤海,等闲不入京都,他那枚令牌,倒是鲜少动用。’”
“‘第四枚,则是由当今文臣之领袖,中书令君徐文若徐大人掌管。’”
黑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复杂。
“然后,孔大人说......‘至于这第五枚,便是在老夫手中了。’”
“孔大人顿了顿,声音里那种刻意营造的谦逊与自得交织的意味,我至今还记得......”
黑牙继续道:“孔大人说,‘萧丞相、沈侯爷,那是位高权重,执掌天下权柄兵马;徐令君是文臣表率,德高望重;便是已故的杨太尉,也是两朝元老。唯有老夫......’”
“他说,‘唯老夫,既无显赫权位,亦非耄耋老臣,蒙陛下不弃,念我乃圣人苗裔,为天下读书人之师表,特赐此令,以彰文教,以示圣心对天下学子的垂青。’”
苏凌听到这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但那弧度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不置可否,目光却更加深邃地看向黑牙。
窗外的雨,依旧下得不管不顾,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秘密都冲刷出来。
静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苏凌凝神倾听的面容和黑牙沉浸在遥远记忆里的侧脸。黑牙嘶哑的声音,努力穿透这震耳欲聋的雨幕,将那夜的寂静与神秘缓缓铺陈开来。
“那夜的京都......”黑牙的声音带着一种回忆过往时特有的悠远,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安静得吓人。或许是那夜下雨的缘故,或许是宵禁,马车行了许久,外面几乎听不到什么行人声息,也听不到更夫敲梆子的声音,连犬吠都极少。”
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在捕捉那夜的感受,“就只有......车轮子压在湿滑的青石板路上,发出的那种单调的、吱吱呀呀的声音,一直响着,响着,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苏凌依旧站着,负手而立,目光低垂,似乎在脑海中勾勒那辆马车在雨夜孤寂前行的画面。
“马车里黑,什么也看不清。我只觉得......拐了好几个弯,方向也辨不明。”
“路好像特别长,我在那车里坐了许久,久到......心里都有些发毛,坐不住了。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更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那一刻的紧张感再次袭来。
“就在我忍不住想开口再问的时候,赶车的下人在外面极轻地‘吁’了一声,马车晃了一下,缓缓地、稳稳地停住了。”
静室内的空气仿佛也随之凝滞了一瞬。只有窗外无尽的雨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然后,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一角,冷风和湿气一下子灌进来。”
“还是那个没什么表情的随从。孔大人没说什么,当先弯腰下了马车,然后回头,示意我跟在他身后。”
“我赶紧跟着下去。那随从就默不作声地留在了车边,像个影子。孔大人则带着我,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前方走去。”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初次面对庞然巨物时的震撼:“走了没几步,一抬头......我就愣在了那里。”
黑牙的眼中,仿佛再次映出了那巍峨的景象,他的语调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种敬畏。
“眼前......是皇宫的外墙。太高了,高得像山一样,黑沉沉地压过来,一眼根本望不到顶,也望不到边。墙砖是暗红色的,被雨水打湿了,颜色更深,像凝固了的血。”
“墙头上覆盖着厚厚的、乌黑的琉璃瓦,雨水顺着瓦檐流下来,汇成一道道水帘。那墙向着左右两边无限延伸出去,根本看不到尽头,仿佛把整个天都圈了起来。就那么沉默地矗立在黑夜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庄严,还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沧桑感。”
苏凌静静地听着,他能想象一个十五岁、刚从边陲小城逃难而来的少年,初次面对这象征天下权柄核心的宏伟建筑时,内心是何等的震撼与渺小感。
“我那时......就看呆了,脚像钉在了地上。”黑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赧然.
“还是孔大人走了几步,发现我没跟上,回头低声催促了一句,我才猛地回过神,赶紧小跑着追上去,紧紧跟在他身后,生怕在这巨大的宫墙下走丢了。”
“我们沿着宫墙根又走了一阵子。”
黑牙继续讲述,语速稍快了些。
“脚下是平整宽阔的御道,同样是青石板铺就,被雨水冲刷得锃亮。两边是深深的护城河,河水黑黢黢的,看不清深浅,只能听到雨水砸落河面的哗哗声。终于......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座门。”
“那门......同样高大得惊人,气象森严。门是朱红色的,上面钉满了碗口大的铜钉,横竖成行,在黑夜和雨水中闪着幽冷的光。”
“门楣和门框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离得远,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能感觉到那股子不容侵犯的威严。门洞幽深,像巨兽张开的嘴。门楼高耸,飞檐翘角,如同猛禽展翅。”
“门前站着两排披甲执锐的侍卫,个个身形挺拔,如同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浇打在盔甲上,只有他们手中长戟的锋刃,在远处宫灯微弱的光线下,偶尔反射出一点寒光。”
黑牙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
“孔大人对这场面显然是司空见惯,步履从容。可我......我哪里见过这个,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连大气都不敢出。我忍不住凑近孔大人,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问,‘孔大人,这里......就是皇城的正门了吧?’”
“孔大人闻言,脚下未停,只是微微侧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近乎怜悯的笑意,摇了摇头,同样低声回答,‘这个时辰,正门早已下钥,非有天子特旨或惊天动地的大事,绝不可能开启。我们走的,是西北处的‘文曛门’。唯有手持御赐金龙令者,才有特权从此门入宫。其他人......’”
黑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充满了当时那种难以言喻的震惊。
“孔大人说,‘......便是想从这‘文曛门’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他抬起头,看向苏凌。
“我那时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富贵帝王家。就眼前这座被称为‘小门’的文曛门,其奢华,其壮观,其威严,已经超出了我当时能想象的极限。”
“我就在想,连一个小门都已是如此......那皇城的正门,又该是何等的光景?我......我简直无法想象。”
苏凌静静地听着,目光幽深。文曛门,御赐金龙令,夜入宫禁......这一切,都指向孔鹤臣背后那张深不可测的关系网,以及那位隐藏在皇宫大内、身份成谜的“师尊”。
窗外的雨,下得愈发急了。
苏凌忽地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很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
“禁宫么......”苏凌目光微抬,似乎穿透了雨幕与时空,语气平淡,“确是壮观。不过,在我瞧来,也不过尔尔。”
黑牙闻言,连忙低下头道:“苏大人见多识广,自然眼界非凡。小人当时......不过是个刚从偏远小县逃难出来的半大孩子,没见过世面,只觉得那宫墙高得能压死人,那宫门阔得能吞下整条街,自然是看什么都觉得震撼无比。”
苏凌不置可否,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黑牙定了定神,嘶哑的嗓音再次将画面拉回那个雨夜的宫门前。
“我们刚靠近文醺门没多久,离那些持戟的侍卫还有一段距离,就被发现了。”
“暗处有人厉声喝问:宫禁重地!何人深夜擅闯?止步!’”
“声音刚落,就有几个披着蓑衣、内衬铁甲的禁宫守卫,冒着大雨,‘踏踏踏’的快步朝我们围了过来。雨水砸在他们的盔甲和兵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就往孔大人身后缩了缩。可偷眼看孔大人,他却是一脸的淡定从容,好像眼前这森严的阵仗,跟回家进门没什么两样。”
“那几个守卫走近,为首的那个卫长模样的人,借着门楼上灯笼的光,仔细一看,立刻认出了孔大人。”
“那人脸色一变,赶紧抱拳行礼,声音都恭敬了几分,‘原来是孔大人!末将不知是大人驾到,冒犯了!如此雨夜,大人还要进宫,可是有紧要公务?’”
“孔大人脸上那点原本就不多的温和立刻敛去了,微微露出一丝不悦。他没回答那守卫长的问题,只是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枚御赐金龙令,举到对方面前。”
“孔大人沉声道,‘天子御赐金龙令在此!本官要进宫,你要阻拦不成?至于本官何时进宫,所为何事......需要向你一个值守宫门的侍卫——交代清楚么?’”
“那守卫长脸色瞬间就白了,诚惶诚恐地低下头,连声道,‘不敢!末将不敢!大人请!’说完,他赶紧起身,朝着门楼方向大喊了一声,‘放行!’”
“孔大人这才收回令牌,看也没再看那守卫长一眼,只侧头对我低低说了声,‘跟上。’”
“然后,我们就真的......再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很顺利地穿过了那道文醺门,真正踏入了皇宫大内。”
“外面看宫墙就已经觉得无边无际了,可真走进来......才知道什么叫做另一番天地。”
“眼前是无比宽阔的广场,地面铺着巨大的、磨得光滑如镜的白玉石板,雨水在上面积了薄薄一层,倒映着远处巍峨宫殿的轮廓和零星灯火。”
“无数的宫殿楼阁,层层叠叠,沿着中轴线向深处蔓延,一眼根本望不到头。朱红的柱子,金黄的琉璃瓦,哪怕在雨夜中也难掩其辉煌。”
“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回廊百转,不知通向多少幽深的庭院。那种皇家气派,那种睥睨天下的威严......我那时觉得,就是把我们全县城的房子加起来,也比不上这里的一角。”
黑牙顿了顿,又道:“孔大人从进了宫,就几乎不再说话。”黑牙的语速慢了下来,带着一种走向未知的迷茫。
“他只是闷着头在前面走,步子不快,但很稳。我只好紧紧跟在后面,不敢落后半步。”
“走了不知道多久,”黑牙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诡异感。
“我原本还努力想记住来路,可这皇宫实在太大了,宫殿套着宫殿,回廊连着回廊,很快就彻底迷失了方向。而且......我发觉周围的景色开始变了。”
苏凌心中一动,暗暗留心听着。
“最开始是灯火通明、巡逻侍卫不时出现的区域,后来灯火越来越少,宫灯隔很久才能看到一盏,昏黄的光线在雨幕中显得格外微弱,很快就被四周翻涌的黑暗吞没。”
“四周也越来越安静,静得可怕,除了我们两人的脚步声和外面始终呜咽的风雨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别的声响。”
“后来,连那些层层叠叠的宏伟宫殿也看不见了,脚下变成了坑洼不平的青石板路,两边是半人高的荒草,在风雨中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这天下最富贵、最威严的皇宫里,竟然还有如此......如此荒凉偏僻的地方。心里不由得开始发毛,又惊又疑。”
“我刚想开口询问,走在前面的孔大人,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抬起手,朝着前方不远处的黑暗指了指,我顺着他的手指,透过浓密的雨丝和深沉的夜色看去......只见那里,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宫殿的轮廓。”
他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
“那宫殿......看起来破旧不堪,墙皮斑驳脱落,有些地方的瓦片都碎了。殿宇黑黢黢的,没有一丝灯火,窗户也大多破损,好像......已经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
“孔大人却当先沉声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去吧,去那里,走上台阶,亲自扣响那扇门。’”
“他转过头,在黑暗中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拜的师尊,就在这座宫殿之内。’”
“我当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黑牙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凌和周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脸上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