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河水如海啸般当头盖下,朱云篷急纵高岸,心中悔怒交集,若先把赖定麟为谋能源巨利,勾结诈骗的证据公诸於世,也不致落到眼前这不可挽回的局面。
猛然远方一样景物进入眼帘,心中顿现出一线希望,忙对着纵上右岸的姜玄藏喊道:「大师!山下那里……」话没说完,忽觉一股凌厉劲气袭来,连忙轮钯挡架,数颗火弹被打落一旁,砰然有响,就听黑火喝道:「蛮甫那废物!用我的火药还能任务失败,还得是我帮他擦屁股!」
原来那战斧汉装在车下的炸药源自於眼前这家伙!朱云篷急怒难遏,一线希望可不能葬送在这家伙手里,忙连招夺路,却被他一一闪过。
这时就听姜玄藏一声怒喝,飞身两人之间,截断黑火攻势,单掌接下飞蝗指招,道:「这里有我!快去!」
朱云篷见他单掌接招,游刃有余,知眼下不容耽搁,趁此良机,单钯锄地,向前猛推,一招「犁苦锄乐」势如猛牛冲撞,黑衣余众如同全倒的保龄瓶一般被撞飞上天,闯开一条路来。
黑火见他仍做挣扎,冷笑一声:「你认为你们还有多少时间?」
姜玄藏冷道:「看到水坝了吗?那本来是你的保命符,现在它已经破了,恭喜你,你把恶鬼放出来了……三招!」
招字出口,人已欺近,一掌横打其面,黑火讶异他的转变,慌忙仰头避过,随即一指指他胁下,力图反击。
不料指臂一紧,被袍袖缠了个结实,就见姜玄藏左袖一拧,柔韧袍袖竟将黑火一条手臂硬生生绞断,痛得他鬼吼鬼叫,姜玄藏右拳随上,擂在他胸前大穴。
雄劲震处,穿衣透甲,胸骨碎裂声格外响亮,黑火七窍溢出鲜血,跪倒在地,死前双眼圆睁,看着一个本面善慈祥的禅者,被他变成了冷血恶魔,这才明白做人向来都是自作自受。
三招!
仅仅三招,就变换了三种武功,横掌打面的是一掌禅的「横渡苦」,袍袖断臂是伽裟袖的「束莲裟」,擂胸毙敌是灵汉拳的「灵汉戏狮」。
姜玄藏冷然下望,没有任何情绪的表情,却是充满悲悯的一声禅号,刚才他已看到朱云篷所指之物--那是政府治水时封起的旧河道,目的是让下游的发电站有更丰沛的水力。
这就算没有默契的两人都知道接下来该怎麽做!
滔天洪水已然冲下,情势刻不容缓,当即狠下杀手,除却阻路黑火,疾步往目标驰去。
却说朱云篷沿河追洪,深知山下村民生死尽在己手,迫在眉睫,身法展至极致,直冲到洪水前头,眼看洪水流速甚快,这样下去肯定来不及打通旧河道。
朱云篷情急智生,当即舞钯「啪」的一声将途经的一棵大树扫断,跟着一脚飞踩,踢树入河兼脚踩借力,飞身对岸,又是啪啪啪三声断树,钯风起处,三棵大树扫入河中,左右组成一个极简易的木坝。
如此纵横左右两岸,每遇河道窄处,便断木掷石以阻,身法不停,往山腰旧河道冲去,但简易坝体如何阻得了滔天洪水,汹涌浪潮只略微一滞,瞬间便又冲破,滚滚而下。
仗着身法超绝,兴坝略阻,拉开了些许距离,朱云篷一口气连奔数千米步,沿途挥钯断树掷石,到得後来全凭意志强撑。
但见前方旧河道口巨石处处,土石由右上方山体崩落掩盖旧河床,想来是政府经过评估後,进行炸山,让山石崩落阻断河流支脉,旧河道後方地势向下,流经一段距离才形成堰塞湖,便不怕天候骤变、地震强灾来袭时出现「溢坝」的危险。
耳听水声隆隆逼近,朱云篷猛一咬牙,当即连连运钯,把一颗颗巨石铲入河中,一时间土石纷飞,砂砾扬空,竟凭一己之力欲破天然坝体,挖出河道!
钯爪岩石,火星连迸,铿锵之声不绝於耳,岩石碎片飞溅上脸,血痕混合雨水流淌,加剧手中铁钯挥舞,眼看洪水已漫到上方转角,眨眼便要淹没此处。
却在这时,听得崖上一声:「老朱!用这个!」姜玄藏一个黑袋飞掷下来。
朱云篷下意识纵身而起,理所当然的一招「逆来顺受」接过,随向残坝掷去,一声雷鸣伴随着轰然声响,崩塌残坝立时被炸了开来,原来那袋是黑火揣在身上的黑火弹。
此时洪水正好漫到,经旧河道涌向堰塞湖,洪势大减之下,也冲熄了爆炸硝烟。
隆隆水吟持续,淅沥雨声无止,朱云篷身疲湿冷,心头却觉无比轻松,身处临空,无处借力,只能任由夜色下漆黑的洪水,将他带往不知名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