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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尘世迷城 > 第二十六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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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枫陪着祁卫衡回到朝晖的时候,徐敏正和徐奚文在办公室里查看季度财务报表。她隔着玻璃幕墙看见秦枫走路带风的样子,心里感到阵阵不适,秦枫则是朝她一脸调侃自如地笑,甚至还做了个小幅度的敬礼动作。人人都知道这下祁家要大翻盘了,不但有祁老爷子最得力的干将带着巨额资金从北美高调回国,而且与顾家合作的地产项目发布会已经定下最后日期,祁震未来不但拥有充裕的资金和股权,还将以顾伯远独生女女婿的身份,在拥有朝晖的绝对的控制权之外再坐拥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产王国。所有人都对这个超级幸运儿极度艳羡,他们甚至想象着祁震正在享受怎样潇洒快意的生活,可讽刺的是,祁震此刻在经历的是重新开始进食的痛苦煎熬。

疗养院华丽的套房里,小惠和甜甜围在餐桌旁边,母女俩都有些皱眉地看着坐在桌前又一次尝试吃东西的祁震。

祁震看着营养师给他专门配置的恢复营养餐,心里抑制不住地紧张,他告诉自己我可以的,我必须吃掉这些东西才可以恢复,可是却控制不住地想要发抖,他强迫自己捏起一块煮得软烂的南瓜放进嘴里,强忍着立刻呕吐出来的冲动努力吞咽下去,随后拿起牛奶强灌了几口,可是勉强忍了三分钟以后,他还是控制不了地全部吐在了事先准备好的瓷碗里,小惠在一旁实在看不过去,一边替他拍背,一边劝道:“今天就别再试了吧,已经吐了三次了。”

祁震吐完很久才缓过劲儿来,他虚弱地抬起头,除了嘴唇整张脸都是惨白的。甜甜歪着脑袋靠在妈妈身边可怜地看着祁震,学着护士姐姐的口吻道:“看来以后你跟我一样,也不能再吃冰激凌了。”

祁震闻言,露出个无语的笑,他缓慢地站起来在甜甜脑袋上轻轻揉了一把,弯腰对甜甜道:“今天不吃了,去拿你的书,给我讲故事吧。”

甜甜听了立刻跑去收纳柜里拿了童话书和一大包薯片,拉着祁震慢慢走到床边,祁震本想把她抱上床却抱不动,甜甜却是熟练又麻利地脱了鞋自己爬上去,她这两天对祁震已经有了很深的眷恋,因为从来没有谁这么喜欢和她一起看童话书,听她讲故事。祁震靠在床头,把甜甜搂在怀里,虽然刚刚吐过脸色依旧不好,可那双好看的眼睛却充满了温情和柔软。甜甜惬意地半躺在他怀里,天马行空地对着图片乱讲一通,祁震则是不时地拿薯片投喂,小姑娘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讲个不停,有时候两人还不知为什么突然大笑一阵,祁震顶喜欢从上往下看这个脸蛋圆圆的胖乎乎的小姑娘,他终于知道自己曾经的那个梦里,扎着羊角辫穿着缀满红樱桃的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儿的原型来自哪里了,他觉得那个梦一定会实现的。

小惠远远看着祁震抱着甜甜的样子,忍不住眼睛有些湿润了。从最初知道祁震被软禁的震惊,到一个半月后看见祁震憔悴衰弱眼神绝望的样子,她几乎没办法形容自己心里的那种感觉。从小她就觉得祁震比其他孩子玩得都少,老爷子对他太苛刻了,她总能看见他眼里的对玩耍和放松的渴望,可小小年纪,他就学会了控制自己,他总能把那些渴望掩饰得好好的,总能完成那些在她看来根本就像天书的课业内容。他的童年生活里,时时是功课,处处是规矩,他们唯一一次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还是趁老爷子出门办事的时候,他提前一天完成了功课,那个下午,他第一次笑嘻嘻地“吃”她做的泥巴饭,两人从午后一直玩到天黑看不清了才各自回家去。后来他就被继母接走了,十几年间,他们仅仅见过数次,每次都是她远远地看着他逐渐长高,长大,变成英俊的少年,帅气的青年,而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冷,好像对任何事都没有了留恋。

两周前,她奉命替换老太太到医院来照顾祁震,第一眼看见的祁震是颓废绝望的,他甚至都不会与人对视,整天像个雕塑一样沉默地坐着或者躺着,此后他每天的衰弱是肉眼可见的,直到完全吃不下东西,只能靠喝水和注射营养液维持。小惠悄悄抹了一把眼泪,抬眼时正看见祁震捏了一小块薯片塞进嘴里,他没有咀嚼或是强迫自己吞咽,而是学习适应食物的存在一般,含在嘴里,他满眼宠爱地看着甜甜,又捏起一枚塞进她正撒娇张开的小嘴里。

虽然对不同种类的食物还是有各种程度的排斥,但祁震终于在尝试恢复饮食四天之后,成功地吃下了第一顿非流食的早餐,医生对他的意志力很是佩服,他很少见到如此努力的病人,他的精神状态与之前实在判若两人,医生对祁卫衡通报了这个好消息,并且开始逐渐减少营养剂的支持。得知祁震开始逐渐恢复,虽然距离完全健康还差得很远,但在一周后应付一场新闻发布会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后,祁卫衡对医生的回复表示很满意,他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了一些。

石磊自从得知夏冰曾被跟踪监视之后,就立刻拉黑了她的号码,防止她突然打过来。他一直惦记着要处理那些被塞进座椅收纳袋的照片,可是那天送祁秦两人回公司后,他就被祁卫衡指派给秦枫做临时司机兼助理,车子也理所当然被换成了公司的一辆高级商务车,而祁震的那辆奔驰则是被人开走入库。他几天来跟着秦枫,小心翼翼地打探,终于知道祁卫衡对夏冰监视的眼线大概在她回到c城以后就撤了,大概是觉得这丫头每日深居简出实在没什么可拍的,也就没再跟着。确定的那一刻,石磊终于在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夏冰自从见过石磊,就开始忐忑不安,她以为石磊很快会再联系她,起码也要告诉她祁震是否听到了那两句话,他反应如何,近况如何,后面的计划又是如何,可是五天过去,什么消息都没有,甚至连当初打过来的号码也再也无法拨通。夏冰每天心焦得厉害,总是魂不守舍,甚至连做梦都是些祁震痛哭或是怨恨的神情,她忍不住哭了几回,悲哀地发现他的生活与自己是完全隔离的,他在哪里,如何联系到他,他的家人,朋友,她全部一无所知。她甚至有些怀疑那天见到的石磊是不是自己一时精神错乱的幻想,可是她清晰地记得那天在桌面上水珠淋漓的两杯果茶,记得自己那杯已经变得温吞的果茶浓郁的果香味,一切都证明石磊是真的来过。

等待的日子对夏冰来说简直度日如年,她几乎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手机的动静,她的心思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应付日常,另一半就像一个虔诚跪拜的信徒守望着自己的信仰一样,时刻期待着得到回应。她时常跑去书店街闲逛,心不在焉地到书店借书还书,有一次甚至弄丢了身份证都不知道,直到几天后被书店里相熟的店员叫住,说有人捡到她的身份证还到了书店,才一脸恍惚地把身份证收起来。她终于明白煎熬是种什么滋味,可她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夜晚,郑岩又一次打来电话,其实两人分别之后,郑岩的电话就来得格外频繁,从一路上替同事去往灾区有多么困难惊险,到好不容易进入核心地带后跟随救援部队看到的令人心酸痛苦的景象,他每一天的电话都比前一天听起来更伤感,更磋磨人心。夏冰时常听得泪光闪闪,心里感叹世间怎么这么多苦难,可除了按照电视上公布的渠道捐了仅有的一些钱和嘱咐郑岩务必保重注意安全以外,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夏冰趴在桌子上,眼泪顺着眼角流到胳膊上再汇聚到桌面上,她觉得自己真是无能无用到了极点,无论是对受灾的人们,还是对自己真心以待的郑岩,又或者是正拼命守护他们感情的祁震,她都什么也做不了,她还夸口过生死相随的誓言,可自己却在他最痛苦的时刻,甚至都不知情。夏冰羞愧地蒙住眼睛,发泄地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