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史上最强勇敢系统 > 第八百九十四章 第七班列车的余温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八百九十四章 第七班列车的余温

“您认识我”

老头没回答,只是把一碟醋推过来。醋碟是粗瓷的,边缘缺了个角,里面的醋泛着琥珀色的光,竟和海宁枫叶的叶脉一个颜色。

“尝尝”老头用下巴点了点生煎,“再不吃,底壳就不脆了。”

沈杰夹起一只生煎,滚烫的面皮烫得指尖发麻。他学着老头的样子咬开小口,滚烫的汤汁涌出来,溅在虎口上,疼得他倒吸冷气——这痛感如此真实,和在湘菜馆被季敏抢藕片时烫到的感觉分毫不差。

醋汁滴进馅料里,酸得舌根发紧,他突然想起在吞鲸市医院加班到深夜,护士站的笑雯总会给他泡杯醋饮,说能醒神,那时的醋味也是这样,酸里带着点说不清的苦。

“季小姐今天没来”老头慢悠悠地喝着醋,眼睛却盯着沈杰的手腕,“她以前总说,你吃生煎的样子像只偷油的猫。”

沈杰的心脏像被生煎的汤汁烫了一下。季小姐是季敏还是季钰他下意识地摸向手腕,银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道淡红色的勒痕,像条细细的蛇盘在骨头上。

“她……”他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季敏的去向,也道不明季钰的下落,就像站在海宁山顶的岩石上,望着远处的海宁城,明明能看到那片鳞次栉比的楼宇,却辨不清哪扇窗里亮着属于自己的灯。

老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铜钥匙,放在桌上推过来。钥匙柄是朵绣球花的形状,花瓣上的纹路被摩挲得发亮,花心处刻着个“敏”字,笔画里嵌着深绿色的铜锈,像极了佛塔门环上的青苔。“这是她落在这儿的。”老头的声音沉了下去,“说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把钥匙还给她。”

沈杰抓起钥匙,铜质的冰凉顺着指尖爬上来,冻得骨头发疼。他突然想起在海宁佛塔前,季敏把他的手塞进自己口袋,说“牵着你就不怕小妖怪”;想起在高铁上,她靠在他肩头睡着,发丝缠在他的衬衫纽扣上;想起在西山公园,他背着她往山顶走,她在他耳边说“你比我爸好闻”……这些画面像生煎锅里的热气,一团团涌上来,模糊了眼前的老头,也模糊了窗外的莲花路站。

“想起来什么了”老头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沈杰抬头,发现对面的座位空了,只有那碟醋还放在桌上,醋汁里映出张陌生的脸——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青黑的胡茬,正是他在吞鲸市医院镜子里看到的模样。生煎铺的玻璃窗外,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是笑雯,她手里举着个病历本,正透过玻璃朝他比划,嘴唇动着,像是在说“该换药了”。

“我该走了。”沈杰抓起铜钥匙,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惊得锅台上的苍蝇嗡嗡乱飞。

冲出生煎铺时,傍晚的风卷着地铁的潮气扑过来,带着股铁锈味。莲花路站的站牌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莲花路”三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像季敏哭花的眼线。

沈杰往地铁站跑,皮鞋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在裤腿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在海宁干河街,季敏指着诗牌问他:“喜欢一个人是不是想把所有好看的东西都指给他看”,

那时的河水也是这样,凉得能浸到骨头里。

地铁站的自动扶梯正在下行,梯级上的黄色警戒线磨得发白,像条褪色的腰带。沈杰站在扶梯口,突然看到季敏站在梯级底部,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手里拎着个鸟笼,笼里的画眉正啄着块生煎。“沈杰!”她朝他挥手,裙摆被扶梯带起的风吹得猎猎作响,“你看我抓的画眉,像不像在横头街夹到的胡萝卜娃娃”

他抬脚想往下跑,却发现自己正站在药科大学那个没有楼梯的讲台上。讲台下坐满了学生,黄思颖坐在第一排,手里举着片香樟叶,叶片上的纹路竟和铜钥匙上的绣球花一模一样。“老师,”黄思颖的声音像浸了醋,酸得人牙酸,“您知道为什么这讲台没有楼梯吗”

沈杰低头,发现讲台的木板上刻满了字,都是“季敏”的名字,笔画深刻,像是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他突然想起那段槐树根,根须上的汁液也是这样,暗红色的,带着股铁锈味。

“因为上来了,就再也下不去了。”

季敏的声音从讲台下传来,沈杰低头,看到季敏正趴在黄思颖的课桌上,仰着头冲他笑,牙齿上沾着生煎的馅料,“就像你在海宁说要给我摘月亮,说要带秋千的房子,说要每天做焦糖布丁——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数呢”

她的脸突然开始变化,粉色的连衣裙渐渐变成白色,头发长了又短,短了又长,最后变成季钰的模样,穿着白大褂,手里举着注射器,针尖闪着寒光:“沈杰,该打针了。医生说你再不配合,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沈杰猛地后退,后背撞在讲台的栏杆上,栏杆突然断裂,他失重般往下坠——坠落的瞬间,他看到了所有场景:海宁东山公园的风,横头街的抓娃娃机,高铁上的橘子糖,金陵药科大学的红砖楼,吞鲸市医院的消防通道,还有莲花路站生煎铺的铜钥匙……这些画面像破碎的镜子,一片片掠过眼前,最后定格在季敏的笑脸上,她举着胡萝卜娃娃,站在湘菜馆的纱帘后,说:“沈杰,我正在跟我男朋友吃饭。”

“砰!”

后背撞上坚硬的地面时,沈杰发现自己躺在地铁隧道里。轨道上的积水映着应急灯的红光,像摊凝固的血。头顶的通风管“滴答”漏水,水珠落在脸上,凉得像季敏的指尖。他挣扎着坐起来,发现手里还攥着那把铜钥匙,钥匙尖不知何时沾了点暗红色的东西,闻起来有股生煎馅料的肉香。

隧道深处传来“轰隆”声,是地铁进站的声音。沈杰往站台跑,皮鞋踩在铁轨上,发出“哐当”的声响,像极了在医院后巷踢到空罐头的声音。站台的广告牌上贴着张海报,是海宁爱琴海购物中心的促销信息,照片上的模特穿着粉色连衣裙,笑起来的样子和季敏一模一样,只是眼睛里没有光,像两潭死水。

“沈杰!”

季敏站在站台尽头,穿着那件白色的连衣裙,手里举着个牛皮信封,正是他在金陵大学火光里看到的那只。“这是你的。”她把信封扔过来,信封在空中散开,掉出一沓照片——都是他和不同女人的合影:在海宁的是季敏,在金陵的是季钰,在吞鲸市医院的是笑雯,在药科大学的是黄思颖……每个女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可笑容里都藏着季敏的影子,像用模具刻出来的。

“她们都是我,也都不是我。”季敏的声音在隧道里回荡,带着金属的颤音,“就像你在生煎铺尝到的醋,在医院闻到的消毒水,在金陵闻到的香樟——其实都是同一种味道,是你自己忘不了的味道。”

地铁的灯光越来越近,轰鸣声震得耳膜发疼。沈杰突然想起老头在生煎铺说的话,想起那把刻着“敏”字的铜钥匙,想起所有被忽略的细节:季敏怕黑却总在深夜拉他看星星,是因为他说过“星星像她的眼睛”;季钰爱喝珍珠奶茶,是因为他第一次给季敏买奶茶时忘了加珍珠,被她念叨了三天;笑雯总在护士站备着醋饮,是因为他在海宁说过“吃醋的季敏最可爱”……

原来他不是在寻找季敏,是在拼凑一个永远留在回忆里的影子。

“想起来了吗”季敏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像被地铁的风吹散的烟,“三年前在莲花路站,你说要去给我买生煎,让我在站台等你。你说买完就回来,可我等了七班列车,你都没回来。”

沈杰的心脏像被地铁碾过,疼得喘不过气。他终于想起了那个被遗忘的下午——三年前的10月20日,他和季敏在鲸市南站分开后,本想买生煎给她送去,却在莲花路站遇到了导师,被拉去实验室改论文,一忙就是三天。等他想起去学校找她时,只看到她宿舍楼下的垃圾桶里,扔着半盒凉透的生煎,和一张写着“我走了”的便签。

“我以为你忘了。”他蹲在地上,指甲深深抠进铁轨的缝隙,血珠渗出来,滴在积水里,染红了倒映的红光。

“我没忘。”季敏的声音变得很轻,像风吻过指缝,“就像你没忘要给我摘月亮,没忘带秋千的房子,没忘焦糖布丁——你只是把这些,都给了后来的人。”

地铁呼啸而过,带起的风掀翻了地上的照片。沈杰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张——是他和季敏在海宁山顶的合影,远处的海宁城像打翻的调色盘,她趴在岩石边缘,回头冲他笑,夕阳把她的瞳孔染成琥珀色。照片背面写着行字,是用铅笔写的,已经快磨没了:“沈杰,风停的时候,记得把我的影子还给我。”

地铁驶远后,隧道里恢复了寂静。沈杰站起身,手里还攥着那把铜钥匙。他沿着隧道往回走,应急灯的红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条拖在地上的锁链。走到站台出口时,他看到生煎铺的老头正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两笼生煎,热气腾腾的,焦脆的底壳在灯光下闪着金箔般的光。

“回去吧。”老头把生煎递过来,“她在等你还钥匙呢。”

沈杰接过生煎,滚烫的温度透过油纸传过来,烫得手心发红。他走出地铁站,发现外面的天刚蒙蒙亮,莲花路站的站牌在晨光里泛着青灰色,像块没烧透的砖。街对面的生煎铺已经开门,铁锅里的生煎“滋滋”作响,香气飘过来,混着清晨的露水味,竟和三年前那个下午一模一样。

他过马路时,看到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孩正趴在橱窗上看生煎,踮脚的样子像只啄食的小鸟。女孩回头时,沈杰的呼吸突然停了——她的眼睛里盛着晨光,像海宁山顶的琥珀,手腕上戴着串银手链,链节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你也爱吃生煎”女孩冲他笑,嘴角的梨涡里盛着阳光,“老板说,最焦的那只最好吃。”

沈杰握紧手里的铜钥匙,突然想起在海宁干河街,季敏指着诗牌问他的话。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女孩身边,学着她的样子趴在橱窗上,看着铁锅里鼓起的生煎,轻声说:“是啊,而且要两笼,多放醋。”

女孩转过头,眼睛亮得像星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多放醋”

沈杰的指尖触到口袋里的铜钥匙,绣球花的纹路硌着掌心,带来一阵熟悉的微痒。他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看着铁锅里的生煎渐渐鼓起圆滚滚的肚皮,焦脆的底壳粘在锅上,像谁用胶水粘了层金箔——就像所有被遗忘的时光,终于在某个清晨,重新回到了该在的地方。

风从街对面吹过来,带着生煎的香气,吻过他的指缝时,沈杰仿佛听到一声轻响,像谁把三年前没说出口的再见,悄悄还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