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界，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把整个凌云峰染成了一片金黄。凌云峰之巅的圣燕殿在霞光的衬托下，散发出无比神圣庄严的气息。
圣燕殿里，供奉着夜燕凌云一脉的始祖凌巍与五彩灵燕的神像。凌巍神像威严而庄重，身旁的五彩灵燕更是造型精美，栩栩如生。此时一个娇美的女子正盘坐在大殿中央，她周身环绕着璀璨的雷电火花，四散的电弧如游蛇般在殿内飞舞，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神圣与毁灭交织的气息，仿佛连空间本身都在为这股力量颤抖。
过了许久，雷电渐渐收敛，汇聚于掌心，快速凝成一团跳跃的雷光。这女子缓缓起身，只见她仪貌娟丽，身姿婀娜，茜素青色长裙无风自动，月白色灵燕发饰在残余的电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芒，正是灵燕圣女。看着手中凝聚的雷电光球，她嘴角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十年了，今天终于借助五彩灵燕的力量完全炼化了这颗雷螟晶核。”圣女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徐大哥，你可别怪我。当年你叮嘱我要用此物去救那个叫林淞的男子，可他早已坠入万丈深渊，只怕尸骨无存。而如此宝物，岂能白白浪费？”
圣女收紧手掌，雷光从指缝中迸射而出：“有了它，我就能修炼玄天九变，融合八脉神功。再给我四个月，待到祭祀大典之时…”她没有说完，但眼中闪过的野心却昭然若揭。
她仰头大笑，那笑声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狂妄，与她平日里温婉的形象判若两人。
与此同时，灵燕圣女寝宫内，一个身穿紫色长裙和一个身穿青色长裙的女子，正在张罗着圣女的晚餐。
“这道清蒸灵鱼要放在这里，圣女最近特别喜欢这道菜。”紫裙女子轻轻将一盘色泽诱人的菜肴放在玉桌上，转头对青色长裙女子低声道：“青霜姐姐，说来奇怪，这些菜色都是红儿姐姐爱吃的，圣女以前从不碰这些荤腥，最近这是怎么了？”
青霜赶忙放下手中的琉璃盏，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紫月，慎言！上个月那小侍女的下场你忘了吗？不过是不合圣女心意，就被逐出夜界，永不得回。”
紫月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声音压得更低：“不只是饮食，连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态都变了。前天我听见她哼着那首‘夜燕归’，那可是红儿姐姐家乡的小调，圣女怎么会…”
“别说了，”青霜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们做好分内之事便是，其他的事容不得我们管。”
两人继续布置餐食，却都没注意到殿外一闪而过的黑影。
凌云峰主殿空巍大殿内，夜燕凌云门主燕凌羽负手而立，望着远处圣燕殿的方向，眉头微皱。
“门主，您也察觉到了不妥？”溪宸大长老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手中玉杖散发着淡淡光华。
燕凌羽没有回头：“圣女近来行为确有异常。她已连续三个月每天在圣燕殿修炼，饮食喜好大变…但她的气息、神态、言行，无一不是本人。”
空蕴二长老从廊柱后转出，神色凝重：“更奇怪的是，她在公开祈福时施展的灵燕诀毫无破绽，甚至比以往更加精纯。若有人冒充，功法可以模仿，但灵力本源绝不可能完全相同。”
“五彩灵燕神像只有圣女血脉能沟通，”燕凌羽转身面向两位长老，“若她真是假冒，如何能借神像之力修炼？”
溪宸大长老抚须沉吟：“或许是我们多虑了。圣女痴迷于修炼也并非坏事，何况她正值修炼关键期，行为有所变化也是常理。”
三人沉默片刻，似乎也觉得无话可说，他们齐齐望向山巅的圣燕殿，但眼中的疑虑并未消散。
很快，灵燕圣女从圣燕殿返回寝宫，她步履轻盈，神色愉悦。紫月和青霜早已候在门前，恭敬行礼。
“启禀圣女，您的晚膳已备好。”紫月低头道。
灵燕圣女微微颔首，径直走向餐桌。她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用膳过程中，紫月小心翼翼地为她布菜。当递上一盘翠绿的灵蔬时，圣女忽然开口：“今日这灵蔬，若是配上我特制的酱料，味道会更佳。”
话音刚落，紫月的手猛地一抖，筷子险些掉落。她慌忙跪下：“圣女恕罪！”
一旁的青霜也愣住了，制作特制的酱料是红儿的特长，而红儿早在三个月前便随燕于飞离开了夜界，怎么圣女会说‘我特制的酱料’？
圣女眼神一凛，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随即柔和地笑道：“起来吧，我只是随口一说。红儿已经出去三个月了，听奇相长老说，她被吸入万丈深渊，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紫月闻言，战战兢兢地起身，不敢多言。
用膳完毕，圣女起身走向内室，忽然回头对紫月道：“你来帮我整理明日祈福要用的礼服。”
紫月应声跟上，青霜则留在外间收拾餐具。
内室中，紫月正仔细整理着华丽的祈福礼服，忽然看见梳妆台上放着一块熟悉的玉佩。那是红儿从不离身的贴身物品，上面刻着她的本命花纹。
“这…这是红儿姐的玉佩…”紫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奇怪，怎么会在这里？”
不远处，正在梳理头发的灵燕圣女缓缓转身，眼神冰冷地道：“你认得这玉佩？”
紫月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跪下：“奴婢只是…只是觉得眼熟…”
圣女走近，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
“回…回圣女，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紫月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意，她飞快摇头，颤抖着回答。
圣女俯身，手指轻抚过紫月的脸颊：“紫月妹妹，告诉我，你还发现了什么不同？”
在极度的恐惧中，紫月脱口而出：“红儿姐姐…您是不是…红儿姐姐？”
然而话一出口，紫月就后悔了，因为她看见圣女的眼神瞬间变得狰狞，一股寒意瞬间从她脚底直冲天灵盖。
“紫月妹妹，你实在太聪明了，”圣女的声音忽然变了，变成了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音调，“可惜，太聪明的人往往活不长。”
紫月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恐：“这个声音…你真的是…”
她的话永远没能说完。一道雷光闪过，紫月的身体猛地僵直，眼中生命的光彩迅速消散，最终软倒在地。
“紫月，怎么了？”外间的青霜听见异响，走近内室门外询问。
灵燕圣女冷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淡淡回答：“没什么，紫月不小心打翻了香盒，我正在说她。青霜，你去取些新的檀香来。”
门外的青霜应了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但不久后，当她捧着檀香返回时，见内室门虚掩着，便轻轻推开。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惊叫出声，只见紫月躺倒在地，双目圆睁，已然气绝身亡。
而圣女正站在紫月尸体旁，手中掐诀，一团雷光笼罩着紫月的身体，似乎在施展某种法术。“既然你看见了，”她转过头，眼神冷若寒冰，“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青霜不及思考，本能地将手中檀香掷向圣女，转身狂奔。她听见身后雷声炸响，一股热浪将她推向前方。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青霜没有沿着常规路径逃跑，而是转向了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径，那是她和紫月多年前发现的密道，通往山下一处隐秘的洞穴。
青霜在黑暗中狂奔，心脏狂跳不止。她脑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画面，紫月倒地的身体，圣女手中跳跃的雷光，还有那双陌生却有些熟悉的眼神。
“那不是圣女…”她喃喃自语，“那是…红儿？”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红儿早已离开了夜界，怎么可能假扮圣女？但一切线索都指向这个不可思议的结论，饮食喜好的改变，熟悉的小调，还有那阴寒的眼神…
终于，青霜到达了那个隐秘的洞穴，这是她和紫月年少时发现的秘密基地，连门中长老都不知晓。她瘫坐在地，泪水终于决堤。
“紫月…”她低声啜泣，随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必须活下去，必须揭穿这个真相。”
但她只是一个侍女，谁会相信她的话？谁会相信仁慈的灵燕圣女会杀害自己的侍女，更不用说被一个已离开夜界的人假扮这种荒诞之事？
洞穴外忽然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映照出洞口一个突兀的身影。
青霜惊恐地后退，手中紧握唯一防身的匕首。
“别怕，”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看见你从凌云峰逃下来。”
那身影步入洞穴，闪电再次亮起，照亮来人的面容。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脸上带着奇怪的金属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
“你是谁？”青霜身体紧紧贴着石壁，颤抖着问。
那男子低笑一声：“一个本该死在那场‘意外’中的人。和你一样，我知道圣女的秘密。”
又一道闪电划过，青霜看见男子摘下面具，露出面具下可怖的疤痕，那仿佛是被雷电灼烧过的痕迹。
“你是…燕寒宇，守护夜界大门的侍卫队长？”青霜突然想起不久前坠崖的一个护法。
燕寒宇的眼神陡然锐利：“你认识我？”
青霜紧握匕首，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是该相信他，还是该逃跑。洞外，暴雨倾盆而下，雷声隆隆，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沉默一会儿后，燕寒宇缓缓戴回面具，声音低沉：“两个月前，不止一人死在那场‘意外’中。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圣女秘密的？”
青霜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她杀了紫月…我亲眼看见的。而且她的言行举止…和红儿一模一样。”
“红儿？”燕寒宇眼中闪过惊讶，“圣女的那个贴身侍女？”他的眼神变得复杂，“原来如此，难怪当日她能驾驭五彩斑斓燕，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青霜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燕寒宇望向洞外雷电交加的天空，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怀疑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当日我看见红儿骑着五彩斑斓燕跟随奇相长老他们出了夜界，当时我就感到困惑，五彩斑斓燕乃圣女坐骑，怎么会让一个侍女骑乘？现在我明白了，当日出界的是圣女本人，她只是变成了红儿的模样，而现在在凌云峰上面的圣女，其实就是红儿！”
听完燕寒宇的讲述，青霜震惊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圣女怎么会这么做，还有红儿难道不知道假扮圣女是十恶不赦的死罪？”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燕寒宇转身直视青霜，“红儿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才制造一场意外，当日在夜界门口守护的十几个人全部坠崖。听着，现在我们要联合起来，要证明圣女是假扮的，我们需要足够的证据，铁证。而我知道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青霜此时完全信任了眼前这个男子，一边抓住了他的衣服。
“玄天九变，”燕寒宇低声道，“圣女让红儿假扮自己，肯定是对她施展了玄天九变中的千颜百变诀。但此法有一个缺陷，在月圆之夜，法咒的效用会出现短暂紊乱，露出本来面目。”
青霜想起这三个月来，每次月圆之夜，圣女都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她沉声道：“所以下一次月圆...”
“就在十日后，”燕寒宇接话，“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如果我们能在那夜揭穿她...”
“但我们如何接近她？经过今晚，她一定会加强戒备。”青霜微微摇了摇头，显然不赞成这个办法。
燕寒宇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符：“这是我多年守护夜界大门有功，门主赐给我的护身符，能隐藏气息。但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谁？”
“燕凌羽门主。”
青霜倒吸一口冷气：“门主？可是他怎么会相信我们？”
“他可能不会相信，”燕寒宇沉声道，“但据我所知，他对圣女的怀疑已经存在。我们只需要提供足够的疑点，让他在月圆之夜亲自去验证。”
青霜沉默片刻，终于点头：“我该怎么做？”
燕寒宇递给她一枚丹药：“这是易容丹，能暂时改变你的容貌。回到凌云峰，找到我的老朋友药老，他会帮你传递消息给门主。”
“药老？那个看守药园的古怪老头？”
燕寒宇微微一笑：“他可不只是个看园子的。告诉他‘雷霆不灭，真相永存’，他就会明白。”
青霜接过丹药，心中既恐惧又坚定。她看着洞外渐小的雨势，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彻底改变。
“为了紫月，为了自己，也为了真正的圣女，”她轻声说，“我会做的。”
燕寒宇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小心，现在的夜界已经危机四伏。记住，知道你身份的人越少，你活下来的机会就越大。”
青霜服下易容丹，感觉面部肌肉一阵扭曲。当她看向洞壁上的倒影时，看到的已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月圆之夜，圣燕殿见。”燕寒宇说完，转身消失在雨夜中。
青霜深吸一口气，步入仍未停歇的雨中，向着凌云峰的方向走去。她的手中紧握着那枚玉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揭开真相，或者死得明明白白。
雷霆再次划破夜空，照亮她坚定的双眼。在这个大雨倾盆的深夜，一场关乎生死与真相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