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女子略一思考,伸出手指指向秦夜泊,道:“杀了。”
举刀的人应声而起,秦夜泊攥紧短刀,这些人他还是能应付,只是鬼门的人,他还不能杀。
秦夜泊刚刚躲过几招,不知何时,那为首女子已经在他身后,将一枚镖刀插入秦夜泊右肩中。
而他,没有躲。
回身与她拉开距离,秦夜泊伸手拔出那枚镖刀,却是看到先前举刀的人都已经退到一旁,给那女子让出一条路。
“你本来是有痛快死的机会,可惜你的大名,还真是能让门主念念不忘。”那女子也只是远远看着他,若真的强行拿下,她根本是做不到的。
秦夜泊心下了然,沐清歌果然下过令,这里的人不会杀他。
那女子转过身,吩咐道:“门主要生擒,别砍死了。”说罢推门出去。
秦夜泊醒过来的时候迅速环顾了四周,是在一间密室中,爬起来的时候扯到几道伤口,微微皱眉,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伤。
没到两刻钟,房门变被打开,走进来的正是那为首的女子,道:“门主要见你,短刀我替你收了。”
说罢转身走在前面,秦夜泊略一犹豫,跟了上去。
走了片刻功夫,那女子停住,只听到站在门前的两个人对着她一低头。
“鬼柯煞。”
未等鬼柯煞回答,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道声音:“莹柯,你们都退下。”
莹柯向秦夜泊示意让他自己推门进去,秦夜泊轻点了下头,算是知道了。
推开门,眼前的女子半倚在桌子上,香肩半露,长发只挽起一半,看着秦夜泊开口,声音清冷:“坐。”
她也真想过秦夜泊会不会死在冥灵教那些人的算计中,如今看来是那些人还制服不了秦夜泊。
此人正是沐清歌,鬼门门主,论样貌,这沐清歌不管在哪里都配得上美人二字。
“没再见到你,我怎么敢死。”
说罢一把匕首已经横在秦夜泊面前,沐清歌神情倒不是严肃,而是笑着问道:“信不信你走不出这里?”
随即又笑了几声,收起匕首转身倒了杯茶递给秦夜泊:“上好的碧螺春,夜泊哥哥尝尝?”
秦夜泊接了茶,轻抿了一口,手中一顿,随即轻笑一声,饮下半杯。既然是沐清歌给的,那接受便是。
沐清歌还是一副笑容,声音却再是无半分笑意,“夜泊哥哥,我下了蛊,你也试试肝肠寸断的滋味?”
夜泊哥哥,久违的称呼。已经有七年没有人这么叫他了。
“好。”没有沐清歌原本想的拒绝,直接端起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笑红尘多情客,竟是半分由不得人。却不想他秦夜泊也这般做了。
许久,沐清歌开口问道:“你真的敢单刀赴会?”
论天下谁恨透了秦夜泊,大抵也只有沐清歌。或许是一堂主与他为敌,但也只是为敌,还论不上是恨透了他。
七年前,沐家上下,除了年仅十六的沐清歌,无一生还。
而当年屠了沐家满门的,沐清歌亲眼所见的,正是秦夜泊的手下。其中的缘由秦夜泊如今已经猜出了几分,只是可惜当年受制于人,没有选择。
也或许还是有选择的,但是未必会比今时今日的结局要好一分。
既然能七年间成为鬼门的门主,沐清歌是何等聪明,即便隐隐觉得当初的事情还有更深的原因,她又如何面对定局?
七年前她大婚之夜,她最爱的人,也正是秦夜泊带走了她一家十余条人命。
鬼门何等的名声,天下几人不知?沐清歌还记得秦夜泊对她说的一句话,“想找我复仇便去鬼门,或许你还有杀了我的机会。”
命运不公,可又很公平。上一任鬼门门主收了她为弟子,自此,沐清歌入了鬼门。
可沐清歌不知,这是她父亲交代给鬼门的。
屠沐家上下,秦夜泊又如何下的去手?
“你说鬼门一叙,只是不知清歌想叙什么。”秦夜泊靠在木椅上,看着沐清歌。
说到底,沐清歌也没有料到秦夜泊真的会孤身一人来到鬼门的地盘,她是用蛊的高手,杀人最多的,自然也是用蛊。
若是秦夜泊不来此地,她自然是另寻办法下蛊的,但秦夜泊如此直接,倒是让沐清歌不知再如何开口。
“七年前你没有给我半句解释,如今不想说点什么?秦夜泊,你对得起我?”沐清歌心疑便的是七年前的事情,话锋一转又笑到,“秦夜泊,你对得起谁?”
七年前的事情,沐清歌想要一个缘由,秦夜泊也想查一个究竟。
秦夜泊沉默片刻,“你肯信我?”
若秦夜泊说是迫不得已才做下当年的事,连他自己也是不信的,更何况沐清歌。
你肯信我?听到这四个字,沐清歌竟是笑出了声,才开口道,“之前是信的,现在便不信了。我改主意了,”顿了一下,沐清歌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目光慢慢扫过秦夜泊,“我不想再要一个缘由了。”
秦夜泊没有回答,只等着沐清歌继续说下去。
“听莹柯讲,你胆敢在鬼门用我的名字挑事?”沐清歌对秦夜泊是何等了解,只怕是他有意让莹柯得手。
莹柯也提醒过沐清歌,秦夜泊似是有意没有躲开,只担心他别有用心,对沐清歌不利。
既然说到他在鬼门挑事,秦夜泊极其认真地想了想,“我真的缺一位夫人,清歌不信?”
秦夜泊所说的夫人,自然是指沐清歌。
听到这句话,沐清歌瞬间把匕首抵到秦夜泊胸口。秦夜泊见她没有继续,却是一手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不如我帮你?”
未等沐清歌有所表示,便反握了沐清歌的手,将匕首刺入三分。秦夜泊倒是感觉到沐清歌想把匕首收回的力道。
秦夜泊笃定沐清歌是不会杀他,不然他怎么可能还能坐在这里和她说这些话?
“你说想杀我报沐家血仇,你这般在意我的生死你又如何杀了我?”说罢,秦夜泊松开手,按住伤口。
沐清歌双眼微眯,眼眸中收敛了笑意,写满了危险,暗自收回匕首,“夜泊哥哥怎么忘了,我向来用蛊术杀人。”语气中满是警告。
忘不掉,秦夜泊还记得沐清歌为什么要学蛊,用沐清歌的话来讲,是为了秦夜泊。秦夜泊用毒,她用蛊也好。
秦夜泊反而是表现出不在意,道:“就算你要下蛊,我也如你的愿,短刀还我。”
沐清歌笑道:“七年不见你这般小气了?”
秦夜泊挑眉,一把短刀而已,不要也罢,“送你无妨,只是这短刀的刀锋淬毒,其毒见血封喉,你小心。”
绝对的杀人利器。
沐清歌毫不客气:“那我便收下了,你请回吧。”
秦夜泊起身:“你可让我走?”鬼泣山深处,秦夜泊不觉得单凭自己能走得出去。
“门在那,请便。”
见到秦夜泊一直看着自己,沐清歌轻笑:“有这蛊,我随时能要你的命。”
沐清歌是想杀了他,一杀了之,可自从真的见到秦夜泊,她也觉得内心惴惴不安,总觉得,自己还是下不了手的,正是如此,沐清歌才下了蛊。
至少沐清歌还有后悔的余地。
末了,沐清歌补上一句:“那蛊,我不会解的,你别死得太早。”
“那也无妨,我活着便是。”
沐清歌起身拉开门,笑着看向秦夜泊:“这么久未见,你也这么急着走?”
从三十五分坛到鬼门,也没有耗费太多功夫,不然秦夜泊也不会先到第三十五分坛,只是如今这来了鬼门一趟,秦夜泊对于教主的位置,便再也放不开了。
他必须要这个位置。
为了抗衡秦家,为了能够彻查神秘势力,也为了七年前事情的究竟。
正如沐清歌问他的,你对得起谁?
或许秦夜泊对得起很多人,但是他对不起的人,绝对有的便是沐清歌。
沐清歌暂不想让他走,秦夜泊叹了声可惜,若不是十七分坛的事情,他还真的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