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落猛然睁开双眼,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秦落是不可能会和别人说起的。他知道秦夜泊听了他们的谈话,可那时候又能听到多少?
“推测,这些日子和张庚衍打的交道太多了,有些端倪,细想便知。”秦夜泊手指在桌子上无规律敲着,每一下都敲进了秦落的心头。
他多年不见的儿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剩下的我来说吧。”秦落终是叹了口气,兜兜转转,没想到秦夜泊最终还是和清君门扯上了关系。
“不过,你和清君门,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夜泊下意识重重抿了下嘴唇,才道:“不死不休,清君门是苏彦派到江湖上的一个组织,为的是探查苏逸的生死,而如今的苏逸,就在染灵中。”
这话已经是说的十分明显了,秦夜泊已经与他们,有脱不开的关系。
苏逸蛰伏待机那么久,想要的是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而秦夜泊却与苏逸一路……
背后的立场可真是耐人寻味。
秦落十分意外,他本以为秦夜泊是因为慕容氏的事情才与清君门为敌,那也仅仅是江湖纷争。
可一旦牵扯到了苏逸,那已经是苏彦和苏逸的较量了。当初赵绾珺送秦夜泊离开了秦家,秦落心里还是有些庆幸的,至少是无关这些纷争,哪怕医生都平淡无奇,也好过卷入这场宿命的决斗。
“你和苏逸?”秦落当然听过苏逸的大名,无论是从大凉的口中,还是在张庚衍的口中。
“有些事情我不便多说了。”秦夜泊低着头,心中在衡量着一些事情。
事实上,苏逸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无论他与秦落,还是秦潇晗,都实在是没有交代的必要。
因为,秦家有秦家的事情,而他秦夜泊也有着自己的事情。
“罢了。”秦落一摆手,道:“那些事情也许我没有关系了。”
最后又重重叹了口气,道:“叛国,就是秦家的命,夜泊,你小子还没有走到这一步,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走到这一步。”
秦潇晗心中一动,听到叛国两个字,他心中总是能翻起惊涛骇浪。叛国,这两个字几乎让他夜不能寐。
这两个字实在是太沉重了,沉重到他甚至想过以死谢罪。
可他死了,谁来背负着秦家的命运呢?
旁人,终归是不可信的,无论是不是秦家的命,亦或是秦家的债,都是要有人背起,继续前行的。
“二哥有所不知,张庚衍身边,曾出现过一个大凉的杀手,听他说,此人功夫十分了得。”
秦夜泊想了一下时间,十八年前,那时候月无双还未成名。那时候大凉便有如此的杀手?
他唯一能想到的名字,就是姜穆。
“那个人的名字,唤作姜戎,戎马的戎。”秦落对这个名字印象倒是深刻。
“使得两把弯刀,炉火纯青。”
秦夜泊倒是说不出话来,两把弯刀,大凉杀手,姜穆和姜戎……不可能没有关系。
十八年前,张庚衍带着一堆人马到了秦家,礼数都是毕恭毕敬,说要给秦落引荐两位朋友。
那时候秦落觉得事有蹊跷,可也是按下了性子。张庚衍,他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新组建起来的势力,这张庚衍年纪轻轻,就成了门主,着实是羡煞旁人。
“在下张庚衍,久仰秦先生名讳,今日特来拜访。”张庚衍这话说的,明显是放低了自己。
秦落也没有说什么,让管家上了茶。
那张庚衍倒是满身的礼节,对管家道了声谢。随他一起来的几个人倒是没有动,其中一人还是在闭目养神。
不知是性子如此,还是不拘礼节。
秦落也并非那种非要礼节的时候,对比倒也不是十分在意。
“我听闻,秦先生的生意,近来可是不好?在下不才,倒是可以略帮一二。”张庚衍想了想,对着秦落扯出一个笑容,道:“只是我有一桩生意,实在是过于贵重,得请功夫了得的人来护送,不知秦先生……”
语调平淡,而秦落已经听到了威胁之意。前一句话绝对不是他的来意,而此人的来意,是想让秦落,乃至整个秦家替他做什么事。
“什么生意,不妨说来听听?”秦落也不再客气,直奔主题。
反而是那张庚衍,却是话锋一转,道:“我听闻秦先生的几位兄弟,还有远在江南和中原的几个分家,最近活得可是安逸,想来是生意兴隆,不如,我也帮帮秦先生?”
他也帮帮秦先生?
秦落很是敏锐,这个也字让他遍体生寒。秦家的分家,只怕张庚衍都已经拜访过了,甚至给了不小的帮助。
对于那些人,张庚没有威胁的必要,因为秦家究竟如何,还都是秦落说的算。
换言之,只要他能掌握住秦落,其余的人,不在话下。
“生意兴隆与否,于秦某人来讲,并不是十分重要,人只图一个安定,便好。”秦落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如今他可以说是膝下三个儿子,又有赵绾珺相伴,又有何求呢?
话里话外都是拒绝着张庚衍,而张庚衍似乎也并不恼怒,只道:“我可以帮你,自然怎么帮,是我说了算,就算秦家生意兴隆,我可以锦上添花,也可以……折枝。”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张庚衍脸上还是笑眯眯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秦家的事情,不劳其他人插手了,张先生还是请回吧。”秦落干脆直接打算送客了。
“且慢,秦先生,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张庚衍慢悠悠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让管家交给了秦落。
秦落接过书信,扫了几眼,却是给他说不出的震撼。
那是他的笔迹,是他通敌叛国的书信。
怎么可能?秦落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又何来通敌叛国一说?
民间高人不计其数,仿照笔迹,也并非是难事,可仅凭书信便定罪,于律法不符。
若是仅仅凭借书信定了罪该抄斩的死罪,那对于律法才是最可笑的。
“能说明什么?”秦落随意将书信往桌子上一放,莫说是一封,就是百封,也是莫须有的事。
若真是拿出了百封书信,那才叫人起疑,大凉与中原那般远,往来更是经过重重检查,怎么会能有上百封书信往来?
那张庚衍倒是气定神闲,道:“秦家通往大凉的生意可是热闹得紧。”
大凉?秦家的生意从未出过南盛,尽都是中原一带。怎么可能是秦家名下的?
既然是张庚衍开口的,秦落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这定然是他坐下的,以秦家的名义。或者是秦家的分家,听了张庚衍的话。
无论是那种情况,最后能找到的人,就是秦落。
“生意之事,不劳张门主过问,秦家的事情,想必和张门主,也是没有关系的。”秦落是不咸不淡,这些事情他都会查清楚。
真当他秦落可欺么?
“哎呀。”张庚衍故作可惜地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么,你的哥哥也和你一样,是不肯合作的,我没有办法,只能替他接手秦家的分家咯。”
这话越是风轻云淡,秦落越是能感觉到张庚衍心思究竟有多歹毒。
替他哥哥接手了分家是什么意思?最好的情况是。他的哥哥已经对张庚衍言听计从,而最坏的结果则是,他的哥哥,甚至是一家人,都已经惨遭张庚衍的毒手了。
一时之间,秦落额头上竟也是凝了冷汗。
“不必猜了,秦先生安心,他们一家人还是团聚的,现在想必,已经过了奈何桥了。”张庚衍笑了笑,有问道:“一家人在一起,岂不是快哉?”
秦落几乎眼前一黑,张庚衍再说什么,他确实是听不清了。
他的哥哥,竟如此轻易遭了毒手?
“秦先生还是冷静下,谈谈我们的生意,如何啊?”
张庚衍还是耐得住性子的,为了今日来秦家,他可是谋划许久了。
那前朝的骠骑将军,他是查得清清楚楚,但是还是急不得,一来是大凉那边时机未到,二来是,实在是没有必要自己亲自动手,只要控制了秦家。那到时候子秦家的名字去灭掉其他三家,世人也只会说,是秦家有野心。
根本牵扯不到他张庚衍,甚至是清君门什么事。
“你想谈什么?”秦落最后,还是松了口。
他不知道张庚衍究竟控制了秦家多少,至少,每个分家,他都是一清二楚了。
再拒绝下去,只怕连他,也会被取代,或许会有另一个秦落,代替他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是他活着,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就算是这个转机开的再晚,至少还有一丝的希望。
“谈一谈,你在外偷听的儿子,能活多久?”张庚衍身旁,那持着两把弯刀的人,冷不丁开口,说出这一句话。
秦落迅速转过头,看向门外,就算是隔着一扇门,他也知道,门外的,就是他的儿子。
“哎呀,该不该灭口呢?”张庚衍已经将目光放在了秦落身上。
“全看你表现了,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