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子的死没有令阿苏尔们退却,那一抹曾经高贵的红绿身影在泥血中被斩落,反倒让他们彻底失去了理智,激起了他们内心深处最为狂烈的怒火,眼中燃烧起无法扑灭的火焰。
愤怒与悲恸交织成一股狂潮,将理性的枷锁彻底打碎。他们不再是秩序井然的士兵,而更像是一群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带着疯魔般的决绝扑向杜鲁奇的阵线。
碰撞的一瞬间,大地为之震颤。
没有军典书写的动作,没有整齐划一的长矛刺击,没有纪律森严的举盾猛击。
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最粗暴的肉体对抗。
钢铁与血肉的力量凝结在一起,仿佛两股洪流迎面撞击,迸发出无法遏止的狂澜。
阿苏尔们仰天怒吼,他们以肩膀、胸膛、双臂硬生生地去顶撞杜鲁奇的盾牌,双脚在泥泞的土地上死死扎根,将全身的力量化作狂野的推进。
这一刻,战场上已无技巧与章法,只有纯粹的力量与意志的对撞。
杜鲁奇军阵像铁壁一般,冷酷、坚硬,却在这股疯魔般的冲击下,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如同钢铁即将被撕裂。双方士兵脸与脸的距离近到呼出的热气都能感受到,鲜血与唾沫混作一片,咆哮与骂声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喧嚣。
这已不再是军阵对军阵的搏杀,而是彻底坠入野性的角力场。
就像尸潮爆发一般,杜鲁奇面对的不是有序的士兵,而是一群丧尸。阿苏尔们的眼神中再无理智,唯有杀戮的疯狂与誓死的执念。
当前排的盾墙僵持住后,后方的阿苏尔便嘶吼着,舍弃长矛与盾牌,拔出腰间的短刃。将匕首衔在嘴里,双手腾空,在同袍高举的盾牌上爬行前进。他们像饥饿的野兽,带着燃烧的信念,踩着同袍的血肉一步步逼近杜鲁奇的盾牌。
当距离接近时,他们怒吼着直立在盾牌上,脚步沉重却疯狂,仿佛踩着战鼓冲锋。有的被连弩的箭矢洞穿面门,当场仰倒,鲜血顺着盾牌缝隙流淌洒在同袍的身上;但更多人仍悍不畏死地狂奔着,踩着盾牌继续向前。
位于阵型前方的突袭舰首当其冲,炮组停止了弩炮操作,试图用梅瑟刀和盾牌肃清敌人,然而,这次阿苏尔在人数上占优,位于突袭舰旁的杜鲁奇想支援,但被挤压的无法动弹。
尽管突袭舰上的杜鲁奇拼死抵抗,但最终还是被冲散了,他们或是倒在甲板上,或是被顶在船舷上,随后被扑过来的阿苏尔用短刃刺死。
阿苏尔将盾牌举过头顶,杜鲁奇同样如此,阿苏尔要应对杜鲁奇的连弩,杜鲁奇要应对阿苏尔的长弓。
所以,当肃清突袭舰的阿苏尔抵达杜鲁奇的盾墙时,却发现那一线缝隙根本容不得他们全身跃入。他们要么继续奔走,试图越过整片盾牌海;要么在混乱中,被迫半条腿陷入缝隙之中。
他们或是倒在盾牌上,或是在盾牌上直立,倒下的用脚揣着,用短刃刺着,直立的同样用腿揣着,用手扒着盾牌的缝隙,试图让自己进入杜鲁奇军阵。
有的阿苏尔成功了,他们跳进了缝隙中,跳进的一瞬间,他们没有与杜鲁奇大眼瞪小眼,而是在杜鲁奇错愕的目光下,挥动短刃刺向杜鲁奇面甲与头盔之间的缝隙。
惨叫声、骂声此起彼伏。
被刺中面门眼睛的杜鲁奇惨叫着,阿苏尔怒吼着与对手头盔相撞,头骨震得嗡鸣,仍旧怒吼着把身体压上去。
但阿苏尔的誓死只获得了短短的先机,随后杜鲁奇的反击到了。
这些进入军阵中的阿苏尔被叶锤、单手斧击倒了,在被击倒之前,在头盔、头骨破裂前,他们还在战斗着,即使倒地了,他们试图用牙齿咬向杜鲁奇的腿部,用双手死死抱住杜鲁奇的双腿,直到被彻底击杀。
而被挡住,跳不下来的阿苏尔就惨了,他们那未入盾牌缝隙的腿成了最好的攻击目标,他们的大腿与小腿被砸的骨骼碎裂,血肉飞溅的声音混在惨叫里,残肢在盾牌缝隙间抖动。
有些阿苏尔在绝望中仍不肯松手,他们倒挂在盾缝里,像是被吊起的尸体,却还在疯狂地用短刃乱刺,刃尖擦着杜鲁奇的甲裙,在锁甲的缝隙间划开血口。或是直直刺向杜鲁奇的头盔,但由于角度和头盔的弧度,他们无法造成有效的杀伤,随即就被叶锤砸碎头颅,鲜红与白色浆液迸溅。
那些无法跳下的阿苏尔也没有更好的命运,他们踩在盾牌上的腿被杜鲁奇抓住,用力一扯,直接将他们拽得摔倒,接着顺着杜鲁奇故意敞开缝隙掉进了军阵中。或是被拖拽下去,半身陷入杜鲁奇的军阵,在面门被武器击中前,他们的眼睛还在疯狂怒视,口中还在嘶吼,直到被连击碎头颅,他们才不甘地静止下来。
杜鲁奇与阿苏尔之间,已无阵法、无技巧,只有血与骨的碰撞。空气中弥漫着腥气,喊杀、惨叫、咒骂、怒吼混成了一片,整个战场犹如一口正在沸腾的血池。
而侥幸冲到杜鲁奇军阵后方的阿苏尔,在跳下盾牌的一瞬间,就遭到了迎头痛击。
位于杜鲁奇军阵后方的,并不是软弱无力的补充部队,而是连弩手。当战场进入最残酷的近身搏杀时,他们会化身成无情的屠夫。
此刻,连弩手们在近战时迅速切换武器,舍弃了连弩与盾牌的防御,抡起沉重的狼牙棒与长柄战斧,毫不犹豫地迎上扑来的阿苏尔。
阿苏尔战士手中所持的短刃,在这种正面硬碰硬的场合显得格外孱弱。他们几乎无法格挡住那些凶狠的重武器,但退无可退的他们却没有丝毫退意。而是挥舞短刃向着连弩手的兵刃与甲胄砍去,为身后的同袍争取时间。
火星四溅,血液飞溅,惨叫声、嘶吼声交织在一片,宛如死亡的鼓点。
而位于杜鲁奇军阵中央后排的士兵反倒成了倒霉鬼,那些后跳下的阿苏尔猛然扑向了他们,将他们的头盔死死抱住,短刃在缝隙中疯狂摸索。
终于,钢铁摩擦声之后,一道利刃找到了目标,顺着头盔与面甲的狭窄缝隙,狠狠刺入杜鲁奇的面门。鲜血喷溅,那名杜鲁奇瞬间失去了力量,瘫软倒下。
但也仅此而已了。
那些阿苏尔用生命换来的战果终究微不足道,他们的身影很快就在杜鲁奇打击下,被彻底湮没。
与杜鲁奇军阵正面碰撞的那支长矛兵百人队,此刻已经残缺不全。若不是他们在第一波冲击前就被削去了大半兵力,搞不好他们真的可能将杜鲁奇的军阵生生撞开,撕出一个血路。
待到盾牌上的阿苏尔以及从盾牌上跳下的残余者都被消灭之后,杜鲁奇军阵迅速调整。连弩手们立刻丢下血迹斑斑的重武器,钻入军阵,低声呼喊着,协力将倒地的同袍拖出阵列。
整个军阵在此刻仿佛是一道正在愈合的伤口,被魔法般的力量治愈般,迅速恢复了秩序。破碎的缺口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弥补,厚重的盾墙再次紧密地拼接,稳固如铁。
然而,敌人并未给他们太多时间。当杜鲁奇军阵尚未完全整合之际,第二波冲击已经席卷而来。
这一次扑上来的,是阿苏尔的弓箭手。
这是一支早在此前爆炸与箭雨中被打得残缺不全的百人队,如今,只剩下二十多人,残破而孤勇,哪怕是如此高的伤亡比,也未能让他们退却。他们依旧紧紧攥着长弓,满脸血污,却仍旧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决绝,踏上同袍堆叠的盾牌,准备展开第二次冲锋。
但事实残酷至极。
由于缺乏坚固的护甲与防护,当这些弓箭手尚未冲到杜鲁奇盾牌之前,便已被一阵如暴雨般的打击全数射倒。鲜血溅满盾牌,断箭与残躯一同坠落在战场泥泞的地面上,他们的奋勇,最终化作短暂而又炽烈的火花。
指挥通道作战的杜鲁奇百夫长,原本已经抬起手准备下令,欲要趁势发动反击,将顶在军阵前方的阿苏尔长矛兵彻底击退。然而,他的命令还未吐出口,新的敌军就再度扑来。
第二支长矛兵百人队顶着箭雨扑了上了来,他们同样被杜鲁奇远程火力撕咬得残缺不全,但此刻却没有再选择爬上盾牌,而是直接顶在了第一支长矛兵的身后。
于是,铁与血的咆哮中,新一轮的角力开始了。
两重军势叠压在一起,化作一股无比狂暴的洪流,正面压向杜鲁奇的盾墙。
这一瞬间,杜鲁奇的盾墙开始发出沉闷的呻吟声。厚重的木盾、加固的铁边,在双重力量的碾压下微微弯曲,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塌。
窒息的气息在军阵中弥漫开来,两股长矛兵队伍的叠加,不仅带来了纯粹的蛮力,更是带来了无法言喻的压迫感。杜鲁奇前列的士兵被硬生生挤得双臂被压得发麻,呼吸困难,胸口好似被石块碾压,哪怕想张嘴呼吸,迎接的也只是同袍呼出的热气与血腥味,眼前的缝隙越来越窄,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敌军的面孔与咬牙切齿的怒吼。
后方的杜鲁奇士兵拼命顶着前列,却根本无法缓解这种令人绝望的压力,高举盾牌的手臂在阿苏尔的接连踩踏下失去了知觉。
有人被挤得脊背发出骨骼的轻响,有人因窒息而眼球充血,拼命在缝隙里张口喘息。前列的盾牌开始变形,发出“咔咔”的脆响声,那是木材纤维在撕裂,盾牌背后的士兵眼神中闪过恐惧,却依旧死死咬紧牙关,用最后的力量把敌人拒之门外。
此时,通道处的战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勒住了喉咙,所有人的动作都变得迟缓、沉重。呐喊声、撞击声、呻吟声、鲜血溅落声交织在一起,不再分得清敌我。只有那股沉甸甸的压力不断加深,不断撕咬着每个士兵的筋骨与意志。
在这令人窒息的角力中,杜鲁奇军阵像是一道摇摇欲坠的堤坝,而阿苏尔的长矛兵则是洪流般不断叠加的冲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位于长矛兵后面的弓箭手百人队终于赶到了,他们跨过战场上密密麻麻的尸骸与残破的甲胄,眼前所见的第一幕,便是之前同袍们倒在地上,盾牌凌乱地散落在血水与泥泞里。可这些场景并没有令他们心生退意,反而成了无言的催化剂——他们没有片刻迟疑,脚步一踏,直接借着那些倒下的同袍的盾牌往上爬。
他们的身影像是潮水一般压了上来,爬上盾牌之后,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压低身体,展开了一股近乎疯狂的冲锋。
在冲锋的过程中,一些弓箭手猛地将手探向腰间,从皮套与挂带中取出那早已准备好的矛头,带着一股狠劲,将矛头套进弓弦的槽口。
长弓被转化成了临时的长矛,就像排队枪毙时代的士兵们给火枪加筒装刺刀,充满了某种凶狠的实用性。
然而,这改变不了什么。
军阵中的杜鲁奇们,早已经在第一波血战中完全掌握了阿苏尔进攻的节奏与方式,他们的动作并不慌乱,反而带着一种阴冷的从容。
还没等阿苏尔弓箭手们将矛头刺入盾牌的缝隙,那些故意制造出来的紧贴处被拉开了,就像一张冷漠而残酷的陷阱。
这些阿苏尔往往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力,便在阵型的缝隙里失去了平衡,跌倒在黑甲密布的敌阵中,成为任人宰割的猎物。
侥幸刺进来的,也没什么杀伤力。
原因很简单。
第一,杜鲁奇根本不给阿苏尔腾挪发力的空间,矛头的力量就像是被虚空吞没一般,软绵绵地、无力地滑过甲片;趴着刺,更是连伸展的余地都没有,长弓的长度赶上一个正常精灵的身高了。还没等阿苏尔调整出合适的角度,杜鲁奇的反击就来了,冰冷的武器先一步送到他们的颈项与面门,或是握住他们的手臂,将他们拽下来。
第二个原因,就在于阿苏尔军制的弊端。
征召兵最初几乎全都会被编入弓箭手的序列,只有在服役多年,经过逐层淘汰与训练之后,他们才会被过渡到长矛兵的行列。
在这一阶段,他们的日常训练、乃至真正的战斗经验,几乎全部集中在弓弦、羽箭与远程杀伐之上。
真正握矛、正面对刺的机会少之又少,他们对矛尖的运用缺乏熟练度,更谈不上精准。于是,当他们试图用临时改装的长矛弓去刺击杜鲁奇头盔与面甲之间那极为细小的缝隙时,往往只能划过冰冷的铁面,徒留火星四溅。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杜鲁奇倒下了。
因为阿苏尔弓箭手真正擅长的,是长弓。
一些弓箭手并没有贸然展开笨拙的刺击,而是做出了本能的选择,他们放弃了矛,重新拉开了弓弦。身体晃动,动作艰涩、呼吸紊乱,但他们仍旧举起长弓,强行开弦。有人刚将箭搭上,便被盾墙的反击推翻在地,成为待宰羔羊。可还是有那么寥寥几名阿苏尔,凭借着近乎疯狂的意志,将弓硬生生地拉满。
在这样的距离下,几乎是贴脸直射。
长弓的威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弦声低沉,箭矢破风而出,直扑向杜鲁奇的头盔。
可惜的是,这些完成致命一击的阿苏尔自身也没有好下场,他们或是立刻被敌阵吞没,或是被后方密集如雨的连弩箭矢射中,身体像破布袋一般翻倒在盾牌上。
位于坡地上的千夫长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尽管他的表情是平静的,但他的内心却是剧烈起伏的。那种起伏宛若汹涌暗潮,随时可能在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然而,他是这里的一军之长,是一名需要在狂风骤雨中站立不倒的军官。他必须要做到泰然自若,哪怕只是表面上的从容,也要像钢铁一样坚固,给部下一个局势尽在掌握的假象。
至于泰兰铎,这位恐惧领主,根本就没有接管指挥的打算。
千夫长心底深处不由泛起一种割裂般的怀疑感与荒谬感,此刻,他的心里甚至隐隐有一种冲动,如果不是环境与身份不允许,他甚至想要当众大声问出来:到底谁才是疯子?
不过,他也能理解,如果换成是他被堵住,或许会比他们还要疯狂。
那是一种本能的求生与爆裂,一种把所有的理智与代价全都丢在一边的兽性。想到这里,他压下杂念,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了天空。
天空上,残余的八艘突袭舰仍在盘旋攻击,像群掠食的黑色猛禽般喷吐着弩矢。但这并没有阻挡阿苏尔对通道发起的冲锋,无论有多少尸体倒下,他们依旧像潮水一样,不断拍击着杜鲁奇的防御线。
第三支长矛兵百人队已经很近了,那意味着防御通道的杜鲁奇军阵将面临更沉重的压力。
随后,他将视线挪开,看向了身前不远处,那艘如同车垒般横亘着的突袭舰。随着弩炮的轰鸣,又一片阿苏尔的士兵被箭矢洞穿,成片倒在血水中,尸体横陈。
但即便如此,也仍没有阻挡阿苏尔那近乎疯狂的冲锋,他们在弩炮的轰鸣间继续前行,似乎已经彻底忘记了恐惧与死亡。
他又看向了通道方向的阿苏尔军阵,尽管他所在的位置极具威胁性,从这里侧向射出的弩炮箭矢能轻易收割生命,将一排排阿苏尔击倒,但阿苏尔们却似乎刻意地忽略了这里。
也就是说,守卫坡地与通道连接处的这支百人队,如今成了预备队,一直没有进入战斗状态。
他心中浮现出一个更危险的推测:阿苏尔并非指挥失误,而是在等,等一个机会。
他转头,望向坡地上方。
鹰旗大队的旗帜依然在风中猎猎飘扬,然而,更上方的施法者全都倒下了。虽然他没有第二视,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切与刚才的爆炸有关。
当然,无论是与否,现在杜鲁奇失去了魔法支援,这是铁一般的既定事实。
他又把目光移回坡地处。
那里的战斗更加惨烈,与通道处的单面迎敌不同,坡地处的军阵正承受着正面与侧面的同时打击。
看了几眼后,他再度抬眼,试图望向更远的地方,期待看到援军的旗帜,哪怕只是一点轮廓。
然而,他什么都没看到,火山锥的陡峭黑影死死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满是血腥与铁锈味,沉重得仿佛能压进肺里。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目光如刀般锐利,带着一份被磨砺出来的冷酷。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了身旁的一名号手。
“去,通知参谋长,这支百人队中抽出五支小队,去支援通道。”
在战时,杜鲁奇的军官们从来不会聚在一起,只有在碰头会时,他们才会短暂聚首,草草商议,随后各自分散。
而刚才的碰头会结束后,参谋长去往了坡地上方,顶替了不在场的副大队长的位置,负责压阵。
当号手快步离开后,大队长又将阴沉的目光移向了另一名号手。
“让掌旗手们下来,与我汇合!”
那名号手先是愣了一瞬,眼中闪过迟疑,但随即敬礼,高声应诺。就在他要急切转身快步离开时,大队长猛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急什么!?通知完掌旗手后,再去海军那边,让他们抽出五个小队补充过来。至于另外的小队,则根据情况,投入到坡地方向的战斗,去吧!”
大队长的判断没有错,当他身后的部队被抽调出一部分后,坡地处与通道处的阿苏尔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了。他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群一般,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向他所在的方向展开冲锋。
他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军旗和海军部队的一部分,已经在旗帜与号角的驱动下,开始调动,正快速朝他所在的方向汇拢增援。他的嘴角轻微翘起,随即再度转过头,冷冷注视着前方那股不断往他这边涌来的阿苏尔军阵。
当确认阿苏尔并未改变疯狂的进攻意图后,他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
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这边能展开交战,那么无论是坡地还是通道的防御压力,都会迎来极大的缓解。
阿苏尔的进攻,就像烈火,燃烧得越猛烈,越容易在石墙前自我熄灭。
而且,若有必要……他心中已有了更深一步的打算。
通道处的阿苏尔是疯狂的,坡地上的阿苏尔同样是疯狂的,尤其是在坡地侧翼的方向。
阿苏尔士兵死死顶着杜鲁奇盾墙,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决绝,双眼充血,呼吸如同野兽般粗重。而与此同时,从后方跟随上来的弓箭手们则丢掉了弓弦,他们有人赤手空拳地挖掘,有人两手搬运,有人拼命拖拽,不顾一切地清理着压在突袭舰下方的同袍尸体与固定物。
还不等突袭舰下方的固定物被完全扫除干净,阿苏尔们便迫不及待地将全身的重量狠狠靠向船舷,试图将这艘沉重的突袭舰硬生生掀翻!
当突袭舰剧烈摇晃的瞬间,甲板上的杜鲁奇们立刻放弃了继续射击。他们连忙扑到船舷的另一侧,拼命稳住船体,避免它彻底倾覆。
遗憾的是,这一次,杜鲁奇太过急躁了,甚至说,是在混乱中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作为支援力量的连弩手们带着盾牌和沉重的兵器赶来支援,可当他们挤到突袭舰时,甲板靠近杜鲁奇一方的船舷上,竟然聚集了过多的士兵!
于是,灾难性的结果出现了——突袭舰猛地一沉,带着吱嘎作响的木质呻吟,整艘船体毫不留情地倾向了杜鲁奇的军阵!
几名杜鲁奇还未来得及躲闪,便被突袭舰骤然倒下的桅杆轰然压在地上,骨骼碎裂的声音在惨叫中响起。而甲板上的杜鲁奇,就像下饺子一样,他们成群掉落,连护甲都在摔击中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尖锐的惨叫、被压碎的骨肉声、盾牌和兵器哐当坠落的嘶响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骇人的坠落交响。
随着缺口的出现,将长弓当成长矛的弓箭手们猛冲了上来,他们面孔扭曲,眼中闪烁着嗜血与疯狂的光芒,仿佛这一刻,他们化身为肉搏的狂徒,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冲垮杜鲁奇的防线。
好在准备登上甲板的克雷丹在赶来的过程中慢了一步,当突袭舰轰然倒下后,他才姗姗出现在突袭舰的旁边。于是,他就像一名守门的boSS般,孤身立于船舷之上,与涌上来的阿苏尔们展开了正面搏杀。
每一击都充满了狂烈的怒火,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堵会移动的铁壁,硬生生把那些试图攀登上来的敌人拦截在船舷之外。
遗憾的是,百人队中,只有一个克雷丹。
而战场的现实却冷酷无情,作为车垒存在的突袭舰,并非只有这一艘。坡地方向,侧面、正面,突袭舰们接连不断地摇晃、倾斜,最后轰然倒下。它们有的重重砸入杜鲁奇军阵之中有的则倾倒向阿苏尔的阵线,将两军的士兵一同卷入混乱之中。
后倒下的突袭舰上的军官反应了过来,在突袭舰开始剧烈摇晃时,当机立断,下令将弩炮和箭矢提前搬移。
然而,哪怕如此,杜鲁奇还是在顷刻之间失去了最为关键的远程火力支援。原本居高临下、足以压制阿苏尔进攻的弩炮,在一连串的混乱中沉默了下来。
弩炮部署到坡地上方需要时间,他们必须穿过已经混乱的军阵,才能抵达适合射击的制高点。而随着双方距离被强行拉远,原本无往不利、足以在一瞬间打散敌军的分裂箭矢,彻底失去了发挥作用的空间。
远程的优势荡然无存,杜鲁奇不得不与阿苏尔正面拼杀。
于是,一时间,坡地处的战斗骤然惨烈到了极点。
涌动的人潮仿佛无穷无尽,源源不断的阿苏尔顺着缺口蜂拥而入,他们的怒吼回荡在坡地之间,如同巨浪拍击岩岸,一波接着一波,没有半点退缩的迹象。
杜鲁奇的阵线开始摇晃,每一步都像踩在刀锋之上。
好在,这一切并非全然绝望。
杜鲁奇这边尚有泰兰铎、阿拉洛斯、克雷丹这样的支点在支撑,他们如同钢钉钉死在战场上,以血肉和兵刃撑起濒临崩溃的局势。
更关键的是,作为预备队的厄卫和裂魂者终于赶到。
他们的到来,就像一道寒冷却坚硬的铁浪,带着肃杀的步伐投入战场。他们没有多余的呼喊,只有井然有序的动作和冷酷的杀意,填补了濒临破裂的缺口。
战斗在持续,永无止境的搏杀正撕裂着这片血与火交织的坡地。
从宏观的角度俯瞰,战场已经被混乱彻底吞噬:阿苏尔一波接着一波涌来,压得杜鲁奇的防线摇摇欲坠,每一处缺口都在崩裂,像是一块被巨锤敲打后满是裂缝的黑铁。
阿苏尔像是嗅到了胜利,他们的呐喊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急促,整个坡地仿佛即将被他们彻底占据。
杜鲁奇的盾墙摇晃,长矛断裂,弩炮沉默,整支黑色军团的脊梁似乎就要在此刻彻底断折。若从远处眺望,这支军队就像濒临坍塌的巨像,只要再有片刻压力,便会轰然倒地。
双方都吊着最后一口气,如果能将杜鲁奇的军阵彻底冲垮,阿苏尔就能突围成功,而杜鲁奇坚守到援军的到来……
就在最为关键的时刻,一只巨甲龟出现在了战场边缘的上空。在巨甲龟的身后,天空骤然暗了下来,大片的海兽尾随而至。
与此同时,地面也传来隆隆的车轮声,碰撞声回荡着,仿佛某种洪流正在逼近,那声音逐渐与杜鲁奇的怒吼声汇合,形成一股让人心胆俱裂的合奏。
阿苏尔们原本高涨的呐喊声,在这一刻骤然断裂。
他们像是从狂热的梦境中惊醒,眼中浮现出的是恐惧与迟疑。明明前一刻还在逼迫杜鲁奇军阵走向崩溃的他们,却在这突如其来的景象面前,反倒像濒临崩溃的那一方。
有人惊呼,有人后退,阵线动摇,连带着信心也在这一刻溃散……最后的那一口气散了。
随着,鹰旗大队的旗帜再次前移,位于坡地与通道之间的杜鲁奇士兵在大队长的带领下展开了反冲锋。
随着,巨甲龟像泥头车紧贴地面碾过坡地方向的阿苏尔军阵,阿苏尔彻底崩溃了。
? ?溃逃和收尾不写了吧,留下充分的想象空间
?
接下来不战斗嘛,我寻思先写个小战役练练手,找找感觉,结果……沉迷到创作之中
?
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