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坊主微眯着眼,将叶承瑾的神情尽收于眼底。他轻抿着茶杯,小酌了一口气,不经意地问道:“怎么?叶兄这次回家去的事,颇有为难之处?”
叶承瑾看着不远处专心誊抄的月夕,神情怅然,说道:“家去之事还算遥远,眼前就有一事,我却是不知该当如何抉择。”
李坊主眼神一亮,随便又掩盖了去,说道:“哦,叶兄何事如此彷徨?可是与明姑娘有关?”
叶承瑾目露异色,还未言语,李坊主却是已经轻笑出声来,道:“叶兄想必是第一次爱慕姑娘,所以才不知道自己表现的有多明显!”
叶承瑾瞬间觉得血气上涌,一时间头脑发懵,从脖颈到头脸都泛起了一层红晕。他自是知晓自己的心意,但这般被人直白的揭穿却还是有些心慌意乱,生怕被月夕听到让她难堪,连忙说道:“李兄休要胡言,莫要害了她的名声。”
李坊主嗤笑一声道:“叶兄这般迂腐,却是容易错失良缘啊。我看明姑娘洒脱爽快,若是真的心悦于她,叶兄便该当机立断、定下名分,莫要瞻前顾后,徒增心乱。”
叶承瑾想到自己“七表叔”的名分,更加黯然神伤,心中暗道:“名分……名分……,最难的莫过于这个名分了!”
心中如是想着,口头却是赶忙转移了话题,说道:“李兄此去应天何时回转?我年后当会再到北平,可还能与李兄一会?”
李坊主自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也不戳破,说道:“应天那边杂事繁多,短期当不会再回北平了。”他见叶承瑾面露遗憾,心下竟然也有些怅然,便又说道:“不过叶兄与明姑娘如果到了应天,可到‘熙文宝阁’寻我便是,定有相聚之时。”
这“熙文宝阁”乃是应天府最为奢华高端的书坊,座于号称“出了三山街,银子淌成海”的三山街上,比邻的不是官家衙署便是勋贵府邸,那在应天府中只要是识得字的人没有不知道它的。叶承瑾不仅知道还曾经去过,这等高雅风流之地,朱高煦怎么可能不去见识一番,只不过见识过后却是深受打击,便借故再也不去了。
叶承瑾没有想到这李坊主竟然是“熙文宝阁”的人,说不定还是幕后的主人也未可知,心下暗道:“这人真是深不可测,却不知道到底是何来历。”
但他二人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就连他自己也并未坦露身份,又怎能去打探别人的私隐,当下也就顺水推舟说道:“若是在下再去应天,定去‘熙文宝阁’拜访李兄。”
......
待月夕将词谱全部誊抄完毕,已是过去了一个半时辰。她每誊抄一页,苗苗便在一旁将抄好的书页晾干,李坊主命书坊的伙计帮着将晾干的书页钻了孔,又用麻线穿好,在书脊外侧打了个结,简单地装订成了书。
离去之前,月夕与叶承瑾又挑选了几册书藉,叶承瑾选的有些杂,有诗词文集,也有游历杂记,月夕则挑了两本医书,分别是北宋医官寇宗奭的《本草衍义》和西晋王叔和的《脉经》。
李坊主看她挑的全是医书,又想起一些往事来,在叶承瑾的耳边无不感慨地说道:“明姑娘不仅琴艺高绝,还精通医术,世间如她这般翘楚的小娘子却是难寻,叶兄可得看紧了些,莫要把人弄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