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从杨笑整顿军纪以来,经过多番努力,使得三军风气焕然一新。那部兵书也在众人的努力下于多年以后被编撰了出来,称之为《纪效总成》。这部兵书不是只讲那些空泛飘渺的战争理论,还将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将战场上具体的战阵应用,冲锋陷阵时的单兵战法,双人、多人以及队伍间的配合战法,从骑兵到步兵,从弓弩手到水军船战,一项一项手把手的讲解明白。对后世影响极大,被奉为兵家必读法典。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咱们暂时先按下不表。
常言道:岁月如梭。时间如白驹过隙,自从杨笑在军中身兼数职后,每日里军务繁多,忙忙碌碌,不知不觉中日子已近年关。这一天是过年前的最后一次朝会,退朝后朝廷放了“元正假”,也就是过年时放的年假,好让忙碌了一年的各路文武官员们能休息一下,缓解一下身心上的疲惫。朝会后朝廷按旧例发了“腊赐”,也就是年终福利。大战之后朝廷确实也不宽裕,所以只是象征性的赏赐了一些米面酒肉,赏赐了一吊铜钱,还有一些桃符,算是对大家表达一下过年时的一份祝福,应个景。
杨笑领了腊赐出了皇宫往回走时已是黄昏。走到半路时想起为家人置办一点新年礼物,于是让车驾先回去,自己只带了王大勇贴身跟随,换了一身素净的布衣,牵了一匹马径直往坊市而去。
临近年关,坊市内比平日更加热闹了,各种年货琳琅满目,叫卖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到处都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和过年时的喜庆气氛。杨笑感受着这份浓浓的喜庆氛围越逛越是高兴,仿佛看到了百姓们越过越红火的日子和大周朝更加美好的未来。
不知不觉中已是万家灯火。
大周天下初定,原本是有宵禁的,只是皇帝陛下体恤民情,年前的这段时间就免除了宵禁,好让百姓们过一个安稳的好年。于是圣京城里的几处坊市在整个夜晚便成了灯火璀璨,亮如白昼的热闹去处。
只是在坊市里的一角逛下来,马背上已挂了许多物品,就连王大勇的手里也提了不少东西。
这时只听王大勇说道:“少爷,您看我这……我都拿不下了,马鞍上也没地方挂了,咱差不多该回了吧?”
杨笑听到王大勇的话这才发觉自己买的东西确实已经不少了,看到王大勇连脖子上都挂了好几个油纸包,就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把买好的东西又盘点了一下,觉得该买的也都买的差不多了,于是便转身换了个方向边逛边往回走。
快出坊市的时候,杨笑又看到一个卖小孩玩物的摊子,就移步走了过去。
后面的王大勇不免在心中哀嚎一声,脸上做出一个痛苦的表情来。心道:“诶呀,我的少爷呀,您真是比大小姐还能买东西啊!”
摆摊的小贩刚送走一位客人,见又来了客人忙热情地招呼起来。毕竟过年前的这几天,对这些做小买卖的商贩来说,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一段时间。谁都想在一年中最后的时间里能有一个好收入,也好让家里过个好年。于是,这些小商小贩们都比平日更加卖力热情的招呼着每一位客人,一天下来嘴都没有合起来过,脸上都要笑出褶子来了。
“诶呦!客官您看一看,咱这里都是孩子们喜欢的东西,大孩儿小孩儿都爱玩儿,有小孩儿爱玩的拨浪鼓,有大孩儿喜欢的小人书,有男孩儿喜欢的刀和剑,有小闺女儿喜欢的小花布。”
“保证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啊。您瞧瞧这个……”小贩一件一件介绍着摊子上的售卖的玩物,说着拿起一个拨浪鼓摇了两下,发出一阵“噔嘣噔嘣”的声音。“您听听,这音儿多脆,您再看这鼓面上画的胖小子,您看多好看。您买回家去哄小少爷最合适了。”
小贩说着又拿起一个小鸭子造型的玩物来,在地上一推,那玩物便上下扇动着翅膀发出“嘎嗒嘎嗒”的声音来。
“这个您看,这是“叫鸭”,这个也挺好。还有这个……”小贩又向杨笑推销起另外两个玩物来。一个是小鸟样式的玩物,在尾巴处有一根中空的小竹管,往里面吹气就能发出“啾啾啾”的似小鸟般的叫声来。另一个是在一根柔韧的树枝上绑了一根细线,在线的另一端系着一只羽毛粘成的小鸟,轻轻一摇小树枝,那“小鸟”便扑扇着翅膀飞动起来。
小贩见杨笑对这两件玩物似有兴趣,便越发卖力的示范起来,将那“小鸟”甩的上下翻飞,配合他嘴里另一个玩物吹出来的声音,就好像那只小鸟真的活了过来,下一刻就要展开翅膀飞走一般。
杨笑拿起一件玩具看看,放下后又拿起另一个看看,觉得拨浪鼓和那个“叫鸭”对纯灵来说有点太幼稚了,倒是小贩手里现在展示的这两个玩物很是新奇好玩,想必纯灵一定会喜欢的。于是便掏钱买了下来。
小贩为杨笑把两个玩物包好,递到了他的手里。杨笑接过纸包,转身冲王大勇做了一个嗔怪的表情,王大勇嘿嘿一笑,有点小心思被发现后的不好意思。想要伸手去挠后脑勺,才想起手上提的都是东西,于是又把双手往杨笑面前一举,一副“你自己看”的表情。
杨笑歉意一笑:“我来拿,我来拿。”
把王大勇脖子上的东西取下来拎在手中,转身时却不经意间看到街对面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前,一道青丝如瀑的倩影背向自己而立。
这一眼,便让杨笑呆立当场。
有道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有姻缘乃是上天注定!是鸳鸯棒打不散,姻缘注定的一对有情人纵使相隔千山万水也会再次相逢。
虽然时隔多年,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虽然只是不经意间的惊鸿一瞥,可只需这蓦然回首间的惊鸿一瞥,杨笑便已然认出了对面之人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佳人。
这一眼似跨越了时间,这一眼仿佛穿过了万水千山,这一眼便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天上月是云中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难道真的要应了那一句“有情人终成眷属”?
难道真的会是一场“会向瑶台月下逢”?
王大勇一边整理着马鞍上的年货,一边说着:“少爷就是会挑东西,府里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喜欢的,二小姐要是见了这两个玩物肯定高兴的跳起来……。”转身时却看见杨笑呆呆地望着街的那一边一动不动,手里的东西也掉在了地上,连自己叫了他好几声都恍若未闻。王大勇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少爷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间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笑痴痴的望着那道倩影,不知不觉间已缓缓迈步向前,仿佛怕惊吓了眼前人。
近了一点,再近了一点,每多近一点便多看清一份,虽然与那道倩影还隔着大半条街面,但杨笑的心早已飞到了街对面。
街对面的那道倩影还在低头挑选着首饰,好像心情并不好,心不在焉的样子,身边的小丫鬟拿着一件件首饰叽叽喳喳的向她说个不停。
杨笑轻轻地抬起一只手臂,向着那道背影颤颤地叫了一声:“云姐姐。”
这一声“云姐姐”声音虽轻,可将它吐出口却是那般的艰难。既害怕对方答应,又害怕对方不答应。她若是答应了还好,也算是解了这多少年的相思之苦,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认得出自己么?她是否也像自己这样苦苦思念对方?又是否早已另寻良缘嫁作他人妇?她若苦等自己未曾婚嫁,而自己又做了这大周的驸马,如此一来实是自己有负与她,如今相见,自己又有何颜面?又该如何面对呢?
若是对方没有回应,亦或是转身时到最后发现是自己认错了人,那自己苦苦思念之人又将变得杳无音信,自己又该到何处去寻她呢?又要等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啊!?
这一切虽说来话长,却也不过只是杨笑瞬息之间的一个念头而已。好在这一切都没有让杨笑久等。
一声“云姐姐”轻声出口,那倩影浑身一颤。实在是这么多年来只有一个人在儿时这样叫过自己,这一声呼唤似是将自己又拉回到了十多年前的三青镇。
好在那倩影是一个果决之人,没有让杨笑过多等待,只是稍稍一顿便猛然回首!
彼此心心相念的两个人,即便是相隔多年,即便是容颜改变,也能一眼便认出彼此。
当真是“众里寻他(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两人不约而同快步奔向彼此,又同时在靠近时停下脚步。两个有情人轻轻的牵起彼此的双手,双唇轻颤,目中含泪。
没见你时我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你诉说,可这见了面……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四目相对,胜过千言万语!
纵有千言万语也抵不过心上人一声轻轻的回应。
“笑儿。”
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二这样称呼自己的人了。
杨笑也再次轻唤了一声:“云姐姐。”
彼此的一声轻唤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彼此。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