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队员小李扒拉着面条，“村民们要么说没看见，要么就是些模棱两可的信息。”
张辉夹起一筷子面条，沉思片刻：“下午去隔壁杨林村，再扩大范围问问。凶手既然选择在玉米地抛尸，说不定对周边环境熟悉，没准能在别的村子找到突破口。”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蝉鸣声此起彼伏。杨林村的晒谷场上，几个老人正躺在竹席上乘凉。张辉走过去，蹲在一位摇着蒲扇的老爷子身边：“大爷，跟您打听个事。青岗村玉米地发现了具尸体，您听说了吧？”
老爷子停下摇扇的动作：“听说了，这年头，可真不太平。”
“您有没有听说，最近有什么外地人在附近转悠？或者村里有没有人突然多了不明来历的财物？”
老爷子咂了咂嘴：“外地人没见着，财物嘛”他突然压低声音，“前几天，村里二流子王二毛买了部新手机，还是最新款的。他平时连饭都吃不上顿，哪来的钱？不过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可别连累了人家。”
张辉眼睛一亮，记下这条线索：“大爷，您放心，我们就是排查线索。您还知道王二毛别的情况吗？”
“这娃从小没爹没娘，跟着奶奶长大，奶奶走了后就一直混日子。”老爷子叹了口气，“最近倒是很少见他在村里晃悠，不知道跑哪去了。”
告别老爷子，张辉立即安排队员去查王二毛的行踪。然而，经过调查，王二毛的新手机是在县城二手市场买的，交易记录和监控都证实了这一点。这条看似有价值的线索，最终也成了无用功。
夕阳西下，张辉和队员们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警车旁。一天的走访，说得口干舌燥，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却依然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但张辉知道，刑侦工作就是这样，在无数次的失望中寻找希望，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绝不能放弃。
会议室的白炽灯嗡嗡作响，陆川第三次将白板上的线索图擦去。红蓝色的记号笔痕迹层层叠叠，如同缠绕的死结，而投影幕布上循环播放的玉米地现场画面，在冷光中显得愈发阴森。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参会人员的领带歪斜、衬衫皱成咸菜干，烟灰缸里堆积的烟头几乎要漫出来。
“从失踪人口比对、医院记录到周边走访，所有常规方向全部碰壁。”陆川用激光笔戳向屏幕上死者鞋底的特写，橡胶底的菱形网格纹路在放大二十倍后，每个沟壑都清晰可见，“现在，我们惟一的突破口，就是这双鞋。”
王帅翻开磨损严重的笔记本，纸页间夹着几张皱巴巴的走访记录：“根据鞋印深度和磨损特征，死者体重约75公斤，右脚掌着力点偏内侧，说明有长期行走习惯。但这种菱形网格纹太特殊了，我们跑遍全市劳保用品店，连批发商都没见过同款。”他将手机里的照片投影出来，二十几家店铺的货架在屏幕上快速切换，清一色的条形或波浪纹鞋底。
张辉捏着酸痛的后颈补充：“会不会是小众品牌或者定制款？我联系了省内所有制鞋厂，数据库里没有匹配记录。但有个厂家技术员提到，这种纹路设计更像是九十年代出口劳保鞋的风格，或许是库存老货。”
法医张凯突然举起手，解剖报告上的荧光标记在灯下闪烁：“我在死者鞋底缝隙提取到微量物质，除了玉米地的泥土，还有黑色焦油状成分。经过气相色谱分析，和沥青成分匹配度87%，但其中检测出的苯并芘含量异常高——这是工业级高温沥青才有的特征。”他调出对比图表，“结合死者肝硬化病史，很可能生前长期接触这类物质。”
杨森转动着三维建模的滚轮，虚拟的犯罪现场在屏幕上缓缓旋转：“抛尸路线上的拖拉机痕迹，我们追踪到了邻县的农机维修点。但店主说最近三个月换过这种轮胎的车辆太多，根本无法锁定。不过有个细节值得注意——”他放大田埂边的鞋印，“在拖痕起点处，鞋印旁边有细小的金属碎屑，光谱分析显示是铁铝合金，常见于建筑工地的脚手架。”
会议室陷入沉默，只有空调外机的轰鸣撕扯着空气。陆川突然扯松领带，在白板上画下三个重叠的圆圈：“把所有信息整合起来：九十年代风格的劳保鞋、工业级沥青接触史、建筑工地金属残留。死者的身份画像逐渐清晰——他极有可能是个从事道路施工或建筑维修的外来务工人员。”
他将激光笔指向地图上的交通线路：“重点排查近五年内，全市所有道路翻修、桥梁加固工程。尤其是使用高温沥青的项目，调取施工方的用工记录，比对工人鞋码和年龄范围。同时，扩大鞋印比对范围到周边三省的劳保市场，就算是十年前的库存，也必须找到生产厂家！”
接下来的两周，整个刑侦支队陷入了疯狂的排查。张辉带着人泡在城建档案馆，在成吨的工程档案里寻找蛛丝马迹；王帅的小组跑遍了周边县市的劳保仓库，在堆积如山的旧鞋堆里翻找相似纹路；杨森则将全市的监控录像按道路施工项目分类，逐帧筛查可疑人员。
然而，希望一次次燃起又破灭。施工记录里没有符合特征的失踪人员，劳保市场的旧鞋虽然偶有菱形纹路，但细节都对不上，监控画面里数以万计的工人身影，也没有一个穿着同款鞋子。当第137份检测报告显示“未匹配”时，小林崩溃地捶打桌子：“这双鞋就像是从火星来的！为什么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双？”
陆川站在白板前，看着被红笔圈出的“高温沥青”“金属碎屑”，突然想起张凯报告里的一句话——“苯并芘含量异常高”。他抓起电话打给物证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