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欣拖着沉重的巨锤,缓缓向轩辕锐锋和凤思宸走去。
她的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每一声都像是直接敲击在众人的心脏上。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均匀而冷酷,如同死神的丧钟,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要做什么?”
轩辕锐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你若伤我,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思宸的呼吸变得紊乱,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柄滴血的巨锤上,眼中的恐惧如同实质般凝结。
锤头上的血珠仍在不断滴落,在地面上留下一串暗红色的印记。
君欣的脚步越来越近,轩辕锐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那声音大得几乎要盖过一切。
凤思宸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把越来越近的凶器所占据。
殿内空气骤然凝结成块,千百道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咬住那柄正在半空中拖出沉重轨迹的巨锤。
侍卫们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连臧战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君欣的脚步终于停在两人面前,她缓缓举起巨锤,锤头上的血迹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轩辕锐锋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他能感觉到死亡的阴影正笼罩而下。
凤思宸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正在迅速熄灭。
巨锤悬在半空,随时可能落下,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时间在这一瞬被扯成细长的丝线,所有人的瞳孔都收缩成针尖,等待着那记早已在命运簿上烙红的致命重击。
在大魏国皇宫的巍峨大殿内,穹顶如苍穹般高不可攀,其上镌刻着玄奥莫测的古老纹饰。
这些历经岁月洗礼的雕纹在摇曳的烛光中若隐若现,恍若上古先贤以刀为笔留下的天机谶语,每一道纹路都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些湮没在时光尘埃里的王朝秘辛。
十二盏青铜烛台错落有致地矗立在蟠龙金柱之间,跳动的火苗如同垂死之人的脉搏,在凝重的空气中艰难地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
那微弱的光芒被无形的黑暗不断侵蚀,时而收缩成黄豆大小的光点,时而又奋力迸发出最后的光亮,分明是在与整个大殿里弥漫的阴郁气息进行着无望的对抗。
光影在斑驳的宫墙上勾勒出诡谲的轮廓:忽而化作百鬼夜行的可怖场景,那些扭曲的阴影伸展着枯枝般的肢体,在墙面上演着无声的饕餮盛宴;忽而又凝结成含冤而死的宫人模样,拖着虚幻的锁链在廊柱间徘徊不去。
就连殿角垂落的织金幔帐也无风自动,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宛如索命的幽魂挥舞着惨白的衣袖。
鎏金地砖上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光斑,像极了被撕碎的史册残页。
那些曾经在这座大殿里响彻云霄的朝议争论,那些改变王朝命运的重大决策,如今都化作墙上游走的暗影,在烛火将熄未熄之际,向后来者展示着这个帝国最隐秘的伤痕。
大殿内的空气凝滞如铅,沉甸甸地压迫着每个人的胸腔。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无形的寒冰渗入骨髓,将五脏六腑都冻得发疼。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了一把细碎的冰碴,刺得喉间泛起腥甜;每一次呼气,又似在吐出积攒多年的阴郁,连吐息都染上了腐朽的气息。
角落里堆积的尘埃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像是无数个不眠之夜凝结成的霜。
那些细小的颗粒时而聚拢成团,时而又无声散开,恍若游荡百年的孤魂在窃窃私语。
铜灯里的火苗突然剧烈摇晃,在青砖地上投下扭曲的暗影,宛如一双双枯瘦的手从地底探出,想要抓住活人的脚踝。
殿柱上的朱漆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胎,像一道道结痂的伤口。
悬挂的宫灯无风自动,灯罩上绘制的祥云纹此刻看来,竟像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在这死寂之中,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成了惊雷,每一下跳动都在提醒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早就是一具华美的棺椁。
君欣静立在大殿的阴影交界处,如一尊冰雕玉琢的神女像。
她身披墨色长袍,衣袂如夜色垂落,暗银丝线绣制的繁复纹饰在烛光中若隐若现,泛着冷月般的幽光,恍若将整片星空都化作了身上的暗影。
袍角处精细的云纹随着她细微的呼吸轻轻颤动,恍若寒夜中凝结的霜花正在悄然绽放。
她的面容在摇曳的烛光中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肌肤下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让人想起深山中终年不化的积雪。
两道修长的黛眉如远峰含翠,眉梢微微挑起一个傲然的弧度,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那双眼睛最是摄人心魄——漆黑的瞳仁像是把整个冬夜都装了进去,眸光流转间寒星闪烁,多看一眼都会让人从心底泛起凉意。
高耸的鼻梁如同雪岭的脊线,在脸上投下一道冷峻的阴影。
薄唇抿成一道凛冽的弧线,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恍若自天地初开便与尘世隔绝。
当她偶尔抬眼时,纤长的睫毛会在眼下投出羽毛状的暗影,更添几分不可触碰的冷艳。
殿内浮动的尘埃在她周身三尺外便自动消散,连飘摇的烛火经过她身旁时都会不自觉地压低火苗。
她就这么静静伫立着,不需要任何言语动作,便让整个金銮殿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连蟠龙柱上的金漆都似乎凝结出了细小的冰晶。
那些想要上前搭话的朝臣,往往刚迈出半步就会被这股寒意逼退,最终只能对着这道雪色身影躬身行礼,继而默默退至更远的角落。
君欣冷眼睥睨着眼前的二人。
在她看来,轩辕锐锋与凤思宸不过是尘埃中的蝼蚁,连让她抬一抬眼皮的资格都没有。
“好像两条狗啊!”
曾几何时,轩辕锐锋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锦衣华服,谈笑间指点江山。
可如今——那个曾经挺拔如松的身影,此刻却佝偻着脊背,像极了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枯草。
他身上那件绣着金线的锦袍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华贵的衣料此刻却像块破布般毫无生气。
发冠歪斜地挂在头上,几缕散乱的发丝黏在冷汗涔涔的额前,更添几分狼狈。
最可笑的是他那双眼睛——曾经目空一切的锐利目光,如今却写满了惊惶与无措,活像只被猎人逼到绝境的小兽。
他的嘴唇不住地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在君欣冰冷的目光下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喉结在苍白皮肤下艰难地滚动。
而一旁的凤思宸更是不堪,整个人几乎要缩进地缝里。
君欣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这样的废物,也配站在她面前?
凤思宸此刻早已褪去了往日的明艳光彩。
那袭曾经衬得她肤若凝脂的绯红罗裙,此刻却像一摊凝固的血迹般刺目。
精心描画的妆容被泪水晕染开来,眼尾的胭脂化作两道血痕般的印记,顺着惨白的脸颊蜿蜒而下。
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裙角,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那双惯会含情脉脉或残忍狠辣的杏眼此刻盈满惊惶,湿漉漉的睫毛不住颤动,活像被猎人围困的幼鹿。
泪珠不断从眼眶滚落,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细碎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大殿里竟显得格外清晰。
曾经娇艳欲滴的唇瓣此刻褪尽血色,随着身体的颤栗不断开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散乱的鬓发黏在汗湿的颈侧,发间那支金步摇歪斜地挂着,坠着的珍珠随着她颤抖的频率轻轻晃动,像是随时都会坠落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