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看见罗宁窘迫的一面,小胖墩赛里昂等人直接将损友的角色给演的活灵活现,一边假意喊着快给我让开,一边可劲儿的扒开人群,好让那些疯狂的女学员能够凑的更近一些。
都是同班同学,且对方也没有恶意,单纯只是想要感受一下种子学员的才情,罗宁便没有使用武技,只是凭借眼力以及本能去阻挡攻势,所以场面显得颇为狼狈。
最后还是芙蕾雅老师看不下去了,推开门走了进来,闹剧才得以制止。
灵动无比的眼眸在狼狈的少年身上扫视了一圈,芙蕾雅轻咳了一声,压制住了心底的笑意。
她也没有询问罗宁如何召来大军歼灭怒牙,只是含笑着叮嘱班级学员,在狩猎日之前安分一些,不要惹事,另外外出时,记得注意一下安全,不要让人给套麻袋拖到无人巷子里去。
学员们哄笑着答应了下来。
芙蕾雅的叮嘱并不是空穴来风。
以二班的蛮横,是有极大概率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比如前不久,三班就有一位学员,拒绝了达里安的招揽,且过程中语言不太友好,然后不久后,在某次外出中,便被人莫名其妙的套了麻袋暴揍了一顿。
虽然伤势并不严重,但对他的学业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临近狩猎日,文化课也开始逐渐的放缓了授课节奏,今天也一样,芙蕾雅老师上到中途的时候,特意请来了一位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冒险者,让他给学员传授自己亲身所得的经验。
前面基本都是在说扎营时的布防、以及实际战斗中如何寻找致胜的时间点,到了下课钟声快要响起的时候,老冒险家环顾了一圈教室里年轻的面容,收起了脸上放松的表情。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对你们这些小年轻可能会造成一些打击,但我希望你们能够将这些话,深深的记在心里。”老冒险家木着脸沉声说道。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身上气势也变了,杀气似乎形成了实质,让教室内的空气都变的粘稠起来,温室里的花朵顿时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
习惯了老冒险家和蔼的授课风格,对方一下子严肃起来,学员们还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好在学员们还是分得清好坏的,知道老冒险家不会害自己,于是也收敛起了轻浮,一个个正襟危坐。
“狩猎日当中,应该是不会出现我担心的情况,因为站在你们身后的,都是获得你们认可的朋友,他们年轻,且富有正义,还没有被外面寒冷冻骨的风雪、以及迷人的金喔喔给腐蚀。
但离开了学院、真正进入到外面‘弱肉强食’的社会后,你的敌人,便不单单只是那些残忍嗜血的魔兽。”
考虑到眼前的学员还都只是新丁,老冒险家特意用了比较委婉的方式来提醒。
但回应是一众学员清澈如同小鹿一样懵懂的视线。
有一些学员倒是听懂了,但只是少数。
老冒险家重重叹了一口气,心知不把话说明白,这些傻狍子是听不懂的。
“你们不光要防备随时从树丛里杀出来的魔兽,还要防备站在你身后的队友,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在你耗尽斗气杀死一头强大魔兽后,从背后伸过来的,到底是善意的搀扶,还是泛着森冷光泽的利刃。”
老冒险家的话,就好像一把烧红的利刃,直直的戳入了学员们的心脏,让温度适宜的教室,瞬间变得如同野外训练场一样冷冽。
颧骨突出,面向显得尖酸刻薄的女学员莉莉丝举起了手掌。
老冒险家抬了抬手,道:“这位学员请说。”
“教习,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小心魔兽的同时,也要警惕队友吗?”
教习听后点了点头。
“是的。”
“这是我冒险几十年得到的最宝贵经验。”
“尽管此行中,会有教习跟随巡视,但这并不能保证所有学员都能完好无损的归来。
每年的狩猎日,都会出现一定的伤亡指标,这是无法避免的,有些学员死于魔兽,也有学员则会死于阴谋。”
“我其实并不想这么快教你们这些,但生存历来就很残酷,你不尊重它,它便会打断你的骨头,将惨烈血腥的骨茬直白的摆在你面前。”
老冒险家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后,但他留下的话,却如同自背后捅来的白刃,以刻骨铭心的方式,深深的嵌在了学员的心里,连带着回击二班的喜悦,都变弱了不少。
悠远的钟声从窗外传来,但教室内却没有一个人起身,所有人都在心里细细的品味老冒险家最后的那段话。
那种直白到仿佛划在身上伤口般的犀利语言,让从小就活在象牙塔里的一部分学员,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见一向活泼的小胖墩还坐在位子上,耶芙娜眨了眨眼,古怪的道:“你们不会还在担心教习刚才说的话吧?”
小胖墩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只是...感觉有点吓人,冒险者的生活,这么精彩的吗?”
雷恩从座位站了起来,收拾了一下桌子,将书本放入到抽屉里,“教习的意思是让你在外面的时候要保持足够的警惕心,而不是让你现在就开始怀疑自己的队友。
背叛这种情况,也是需要前提的,比如你毕业后孤身加入了一个陌生的冒险团,而任务进程中,又恰好收获了一件远高于任务收益的物品,这时候你就需要警惕你的队友,会不会为了利益而背刺你。
像我们这种队伍,出现这种概率的情况并不大,首先大家认识也挺长一段时间了,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性格,其次,大伙的未来都很光明,不说和中央大道一样平坦,但出去后衣食无忧肯定是能够轻松做到的。
没有后顾之忧,也不需要为了那么一点钱去搏命,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让大伙丧失理智。”
小胖墩赛里昂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他被家里保护的很好,别说经历这种事情,就连听都没听过,刚才属实是被教习吓到了,光是想象被队友背刺的画面,赛里昂就感觉浑身都在发冷,连带着参与狩猎日的想法,都弱了不少。
伊瑟里安对于雷恩的话很认同,同时也看出了赛里昂没有经验这一点,在话音落下后,他拍了拍小胖墩的肩膀,道:“除了这些外,也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情况,比如那种专门针对新人冒险者的仙人跳,用高额分成、亦或者队伍里女性成员多的欺诈性宣传,专门去勾引新人,然后等出了城镇后,直接绑架新人,向对方家里勒索钱财,或者直接宰了,拿走新人身上的装备去倒卖等,回去后一句队员死于魔兽便能糊弄过去。
不过这种案例比较少,干这种活的队伍,也基本不会在一个地方常驻,基本干几票就会换地儿,你应该没有这么倒霉能遇上。”
似乎想起了什么,伊瑟里安拍了拍脑袋,补充道:“忘了,以你的家庭,毕业后也不用苦哈哈去做什么冒险者,随便找个关系,都能弄个骑士队长当当。”
赛里昂没有关注最后的话,注意力全在开头的仙人跳上。
“还有这种事吗?冒险者生活未来也太危险了吧。”
伊瑟里安闻言咧嘴笑了笑,他也没有嘲讽赛里昂,而是用过来人的语气道。
“你以为都和戏剧里的那样,一边轻松砍怪,一边和美女同伴一路搞暧昧,然后夜深了还有人悄悄钻被窝?
别搞了,每年加入那么多的新冒险者,但能混出名头的又有多少个?那些消失掉的,你以为都死在魔兽嘴里吗?
不,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成为了老冒险者高额收入里的一部分。
且这还算是好的,更恐怖的事,我都不敢说出来。”
说话的同时,伊瑟里安还意味深长的看了队伍里的女性成员一眼,这眼神让耶芙娜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性格软糯的凯拉妮更是缩了缩肩膀。
耶芙娜虽然也不怎么了解冒险者,但她对人性恶的一面并不陌生,从伊瑟里安说的话,以及最后的眼神,她不难猜出新人女冒险者落入这种陷阱后会遭遇什么,恐怕不会比被绿皮哥布林抓住好多少。
“话说,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啊?”害怕过后,赛里昂又恢复了好奇宝宝的人设。
伊瑟里安挑了挑眉,故意恶声恶气道:“当然是以前干过啊,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一看就知道是富裕家庭出身,然后什么也不懂的小胖墩,因为抓一个,接下来大半年便啥事都不用干。”
听到这句话,小胖墩赛里昂挪了挪脚步,躲到了罗宁身旁。
伊瑟里安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他大手一勾,直接把赛里昂夹到了自己的腋下,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熏得小胖墩眼睛都开始冒星星。
“和你开玩笑的,之所以知道这么多,是以前遇到过这种事情,当时亏得我实力强,反杀两个后逃走了,不然你现在都看不到我。”
强忍着刺鼻的味道,赛里昂捏着鼻子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没听说聊起过?”
伊瑟里安眺望窗外被白絮染成霜白世界,目光蒙上了一层回忆色彩。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几名女孩抬头瞥了伊瑟里安一眼,少女敏感的内心,已经从这段故作平静的话里,听出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宿命感。
赛里昂并不是雷奥纳德那种不管什么话也往外说的人, 读懂了这段往昔可能并不美好后,也很果断的掐掉了话题。
一行人勾肩搭背的往外走去,在下到一楼时,罗宁叫住了耶芙娜。
在同伴们狐疑的目光中,两人来到了僻静处。
“这两人好奇怪?什么悄悄话还需要特意避开我们?”赛里昂嘟囔道。
雷恩按住小胖墩的脑袋,强行收回了他探究的视线,“耶格尔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不该操心的你就别好奇了,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团队训练表现,现在你可是垫底,连停学一周的凯拉妮都已经超过你了。”
赛里昂抓了抓头皮,有些委屈的辩解道:“那不算好吧,我可是听瑞琪儿说了,罗宁回去后是有帮凯拉妮补课的,凯拉妮你自己说说是不是!”
众人将视线投向了凯拉妮。
凯拉妮不习惯这种聚焦的感觉,她下意识低下了脑袋,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害羞,同时也下意识的想要寻找依靠,但刚准备做出躲避的动作,蓦然醒悟耶芙娜已经被叫走了。
沉默了几秒后,渴望融入团队的期望压过了害羞,迎着众人的注视,凯拉妮轻轻点了点头。
“哇哦!”
“一对一辅导,可真令人羡慕呀,耶格尔都还没有辅导过我呢~”
赛里昂发出了夸张的惊呼声,故意拖长了尾音在空旷的入口处显得格外的响亮。
双手环抱胸前的伊瑟里安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
雷恩则是定定的打量了凯拉妮几眼,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刘海。
同伴暧昧的视线,让凯拉妮越发的感到扭捏。
少女只觉得一股热浪如同火山爆发般,快速涌上脸颊。
少女慌忙梳理了一下刘海,试图用厚重刘海遮住滚烫的脸颊,但那抹红晕早已蔓延至耳根,像晚霞染红了白云。
心脏就仿佛擂鼓般,在胸腔里扑通扑通的跳动,每一次震动都会带来仿佛喝了蜂蜜水一样的甜意。
“赛里昂...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凯拉妮弱弱的解释道。
小胖墩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意,“那是哪样,不会是肩靠着肩的那种辅导吧~”
小胖墩的话,就仿佛春雨般敲打在少女干枯的心弦上,带来了让少女近乎战栗的欣喜与难为情。
少女脑袋热到几乎要冒烟,害羞的眼眸似有蚊圈在转动,脑袋里的思绪更像被丢进沸水的红糖,在高温溶解下变得粘稠而又混乱。
空气似乎也被少女所展露的动人风情所感染,悄然改变了质地,开始弥漫起一股甜腻而令人心慌意乱的气息。
少女感到一阵轻微的晕眩,仿佛站在软绵绵的云朵上,连带着支撑身体的双膝也开始发软。
一个念头如同隐秘的藤蔓,在少女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悄然滋生。
“他第一次辅导对象是我。”
这个念头就好像恶魔的低语,带着致命的诱惑,如羽毛般撩拨着少女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