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手却在不停的颤抖，心里的不安得到了印证。
他的直觉告诉他，冷烨说的是真的。
“亲眼看看，不就清楚了吗？”
冷烨说着，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两人进去看看。
年轻男人看了一眼中年男人，他也有些慌了。
中年男人根本做不出反应，脚下仿佛生根了一样，死死钉在原地。
就在此时，帘子突然从里面掀开。
一个妇人打扮的老太太从中走出，身形佝偻，面上满是皱纹，那双浑浊的双眼死死锁定了众人。
当看到老妇人的那一刻，众人愣了一下。
没有人想到会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而且老妇人的眼神也太吓人了。
恍若要吃人一般嗜血，阴冷冰寒，又充满了狠戾。
“桑老。”
琴老婆子上前一步，对老妇人行了一礼。
一直没有说话的冷垣，此刻也往前走了走。
“桑老，怎么在此？”
冷垣的声音有些发冷，也有些发抖。
自从来了此处，冷垣就陷入了沉默。
当听到冷烨的话，冷垣的世界观遭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不敢置信，不愿意相信。
可是又不能不相信！
内心激烈的斗争，让他的心止不住的颤抖，下意识的，声音也跟着抖了起来。
看到桑老时，冷垣的信念彻底崩塌了。
桑老是冰殿里年纪最大的人，也是辈分最高的人。
和冷垣等一些天骄不同，桑老武功一般，却备受人尊敬。
从琴老婆子那一礼就能看出，毕竟她都没有给冷垣行礼。
桑老为何如此特殊？
因为她是冰殿内唯一一个懂得医术之人，日常除了看一些小病小痛，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为妇人接生。
每次都是桑老抱着婴孩去大殿，交给婴孩的亲人。
至于生产的妇人，则是留在桑老那里恢复。
当然，也有妇人和婴孩死亡的情况。
桑老会亲自去通知家人，并且将尸体交还。
正是因为桑老事事亲为，再加上所做之事只有她一个人能做，所以大家对桑老都十分尊敬，从来不会质疑桑老，也不会怀疑桑老话语里的真实性。
如今，桑老现身在此，足以证明冷烨说的是真的。
原来，妇人们真的是在如此简陋的地方生产。
可是为什么啊！
冰殿内不是没有好的环境，也不是没有适合生产之处。
为什么非要在如此破败不堪的地方？
冰殿不是最重视子嗣和传承吗？
婴孩和妇人不应该是最受重视的吗？
难道不清楚在这种环境下妇人和婴孩会面临更多的危险吗？
到底是为什么啊！
众人看着桑老，眼中有不解，有悲痛，也有愤怒和怨恨。
一想到自己的亲人很可能因为外部的环境而丧命，他们的心就痛的无法呼吸。
他们冷漠吗？
显然并非如此。
是他们太信任桑老，太信任冰殿了。
加之又要用全部的精力去修炼武功，去争去抢，导致他们忽略了很多事情。
没有办法，如果不争不抢，那他们和家人又该如何存活？
一大家子人都靠着领取的物资生活，只有努力往上爬，挤破头的争抢，家人才不至于饿死。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回去探望亲人，一门心思的只有修炼。
摒弃了外界的所有，甚至连自我都放弃了。
信任很难建立，却也很难打破，特别是对于众人这种从小就被圈养在冰殿内的情况。
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一旦遇到了和认知中不同的事，人们下意识就会选择自欺欺人。
很多时候，越简单明显的事，就越容易被忽略。
种种原因叠加，让众人被蒙蔽到了现在。
此刻，真相就在眼前，众人心脏剧痛，只觉得快要窒息了一般。
眼睛死死盯着桑老，再也没了刚才的惊惧。
在场的众人中，没有谁是幸免的，都有亲人丧命于生产之时。
大家同属冰殿，都有血缘关系，虽然经过那么多代，血缘已经快断了，但也都是亲戚。
很多人甚至接二连三的面对亲人的死亡。
偏偏他们又不能消沉，必须振作，因为他们还有其他亲人要养。
现下，众人被残酷，又血淋淋的现实击溃，满心情绪无处发泄。
而桑老，则成了靶子。
说起来，桑老也并不冤枉。
众人被蒙蔽了双眼，压制了思想，对于外界感知迟钝，从而忽略了亲人的困境。
可是桑老没有！
她作为接生之人，最是清楚底层人面临的是什么。
桑老什么也没有透露，反而一直隐瞒欺骗。
桑老没有理会众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冷垣和琴老婆子，而后将目光放到了冷烨身上。
“你要做什么？”
声音如破锣一般，刺耳又尖锐。
看众人的站位，很明显冷烨是主导之人。
而且桑老不止一次在此处见过冷烨，冷烨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上一次。
虽然只是站在外面，什么也不做，却也让桑老膈应。
偏偏桑老又奈何不得冷烨，冷烨是冷奚婕的儿子，也是冷奚婕得力的手下。
冷奚婕背靠冷崆，掌控冰殿，桑老不想招惹。
倒不是畏惧，而是嫌麻烦。
左右冷烨什么也不做，也没有将此处的事宣之于众，桑老就一直没管冷烨。
没想到，今天冷烨竟然带了一大群人来此。
打眼一看，全都是熟面孔。
如果让众人知道真相，后果不敢想象。
而眼下，情况已经不受控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冷烨承认他在说谎，这一切都是他为了离间冰殿的团结而做下的事。
思及此，桑老不等冷烨回答，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冷烨的衣领。
“你要考虑清楚！你真的想看冰殿分崩离析吗？”
桑老压低声音，阴狠的双眼里满是警告之色。
冷烨不为所动，漠然的看着桑老。
桑老的行为并不让冷烨意外，说起来桑老和冷烨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你……”
桑老眼睛一眯，就要继续威胁。
正在此时，一旁突然伸来了一只大手，抓住了桑老的手腕。
用力极大，桑老不得不松开手，不然她的手腕骨肯定会被捏断。
桑老抬眼，狠狠瞪着来人。
在冰殿里，还没有人敢对她如此放肆。
当看到站在冷烨身边的男人时，桑老愤怒的眼神里浮现了一丝不解。
她不认识来人！
来人是谁？
正是闵竹！
苏玖妍几人并未靠近，站在一旁看着，距离冷烨比较远，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