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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看清楚眼前的处境。

手下人已经折损过半,再打下去,只会落得更惨的下场。

他眼珠飞快转动,目光扫过周围散落的手下,心里已然有了盘算。

他缓缓直起身,握着弯刀的手看似要再次出招,脚步却悄悄往后挪了半分,趁着无人注意,突然转身就往林子里冲。

颜如玉指尖的银镖应声飞出。

银镖带着破空的轻响,精准地朝着面具人的小腿飞去,没有半分偏差。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镖尖穿透了布料,深深扎进他的小腿肌肉里。

面具人脚下一滞,身体失去平衡,往前踉跄了几步,终究没能稳住,扑通一声重重栽倒在地上。

枯草和泥土沾了他满身,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小腿传来的剧痛却让他浑身发软。

霍长鹤身后的几名手下立刻上前,动作利落,没等面具人再做挣扎,就已经将他死死按住。

绳索快速缠绕,将他的手脚捆得结实,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面具人的那些手下见状,脸色骤变,哪里还敢停留。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四散奔逃。

可霍长鹤的手下早已在四周等待,哪里容得他们轻易脱身。

只见几道身影迅速追了上去,动作迅猛,没费多少功夫,就把那些逃窜的人一个个揪了回来,全部按倒在地,束手就擒。

霍长鹤缓步走到被捆住的面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伸出手,一把掀去他的面具。

面罩落下,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算不上丑陋,却也平平无奇,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嘴唇干裂,眼神里满是不甘和警惕。

霍长鹤盯着这张脸看了许久,眉头微蹙,他确实从未见过这张脸,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此人是不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刘九郎。

“先带回去。”霍长鹤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吩咐道。

“是。”手下应声,架起地上的面具人,又押着其他被擒的人,迅速离去。

等手下都押着人离开,就剩下霍长鹤、颜如玉、苏震海,还有一直站在旁边,神色不安的李诚。

突然,李诚往前迈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低下头,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和惶恐:“苏城使,属下知错!”

苏震海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看向霍长鹤,脸上带着几分急切,想为李诚求情:“李诚他……”

“你本来就不想让苏城使来,所以在他的茶里下了迷药,对吧?”颜如玉的声音打断了苏震海的话。

她站在一旁,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目光落在跪倒在地的李诚身上。

李诚浑身一震,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愕。

他张了张嘴,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脸上露出深深的羞愧之色,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是……属下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颜如玉轻轻颔首,在书房的时候,她就看出李诚心神不宁,眼神躲闪,似有什么事情隐瞒。

尤其说起什么给刘九郎送药的人,竟然服毒自杀了,她就觉得不对劲,待李诚走后,她试了一下苏震海的茶,果然有问题。

随即,苏震海就派人去他家,才得知他女儿被人绑走。

颜如玉和霍长鹤一想就知道,李诚是要孤注一掷,靠自己救女儿,他负责的是设伏,抓他女儿的人,必也是拿此事要挟。

是以,他们抄近路,提前一步到达。

好在,还来得及。

李诚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他身上的伤还在流血。

苏震海站在李诚身侧,对着马背上的霍长鹤深深拱手:“末将敢以项上人头,为李诚担保。他并非有意违逆军纪,实在是救女心切……”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诚颤抖的肩头,补充道:“所幸他并未酿成大祸,便看在他年幼女儿的面上,饶他这一次吧。”

霍长鹤坐在马上,身形挺拔如松,他没有立刻开口,目光沉沉地落在李诚身上,那目光像浸了寒潭的铁,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理亏,军中规矩森严,无论缘由,此次他犯的都是重罪。

霍长鹤正欲开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这凝滞的氛围。

马蹄声夹杂着一声稚嫩又带着哭腔的叫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爹爹!爹爹!”

李诚浑身一震,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名军士抱着她的女儿骑马而来。

他的女儿,不过六岁,原本就小巧的脸蛋因生病而更显单薄,一双大眼睛里噙满泪水,正巴巴地望着他。

“女儿!” 李诚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下意识地想站起身,膝盖却因长时间跪地而麻木,刚一动就踉跄了一下,又重重地跌回原地。

霍长鹤的目光也被那小小的身影吸引,当他看到那张病恹恹的小脸,以及她望着李诚时充满依赖与恐惧的眼神,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霍长鹤最终只是吐出三个字,声音比之前柔和了许多:“罢了,就这一次。”

“多谢!多谢!”李诚喜极而泣,连连对着霍长鹤叩了三个头。

他顾不上膝盖的酸痛与额头的钝痛,挣扎着爬起来,脚步踉跄地朝着女儿跑去。

小小的身子扑向李诚,跌进了他的怀里。

“爹爹……”小姑娘的声音哽咽着,小脑袋埋在李诚的衣襟里,肩膀微微颤抖。

她本就发着烧,一路颠簸又受惊吓,此刻终于见到亲人,所有的恐惧与不适都化作了泪水。

李诚紧紧搂着女儿,感受着她瘦弱身躯里的热度,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低下头,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后背,动作温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女儿的头发上。

他哽咽着,一遍遍地说:“爹爹在,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