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被笑话的山匪抽抽嘴角,没揭穿大当家,“是是是,老大说得是。”
“行了,今天大家吃饱喝足,晚上再睡个饱觉,明日我们便去将这上百车货劫下来!”
二当家长得瘦弱,负责管寨子里的账。他仔细算过了,“抢了这单,一年不开张都够我们吃喝了。”
下方的山匪们吞了吞口水,又激动又震惊。
有人喃喃道:“乖乖,这还是我们和黑风那帮家伙平分后拿到的部分,如果全部都是我们的……岂不是两年不开张也可以了?”
大当家瞪了眼说话的人,“没远见的东西,你也不想想,那物流铺子是谁的?是庆丰商会,是庆国公的,不和黑风合作,咱们能啃得下?”
“十有八九货没抢到,还被人给灭了。”
下面有人问:“二当家,咱们能分得五十车货,这数量是不少,但咱寨子上好几百人呢,可以一年不开张,是不是夸张了点?”
二当家哼哼两声,“你以为这上百车货运的是什么?里面有不少宝贵玩意呢,其中有好几车是上好的丝绸,还有两车珠宝,据说还有珊瑚。”
“这上百车货,净是些珍贵玩意,随随便便分你们一车,都够你们后半辈子花了。”
一片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
大当家听得也颇为心动,但瞧见下面这群人的没见过钱的丢人样,忍不住嫌弃地撇嘴。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明天打起精神来,货要抢到,也不能在黑风面前丢了脸,知道没?”
“知道!”
众人刚准备散去,一个山匪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刚刚收到消息,说是庆丰商会那批货,换路线了!”
所有人立马站定了。
大当家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攥住跑进来的山匪的衣领,“你说啥?改路线了?”
“他们这批货要往北运,一共只有两条路走,不走这条,难不成走靠山的那条山路?”
“那里可是挨着悬崖,一个不小心,连人带货都要摔下去!”
平素沉默寡言的三当家发问道:“黑风寨那边呢?”
“他们也收到了消息,派人来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二当家皱起眉:“不行,我们必须要确定他们走哪条路,这两条路的位置挨得不近,去了一边没法去另一边。”
三当家补充道:“分成两路也不行,分开我们没把握解决护卫。”
大当家将手下一甩,推开几步,骂道:“直他娘的,当初送消息过来的那小子呢?把人给我带过来!”
“带来了带来了!”
两个山匪押着一个二十出头,一看就很滑头的青年过来。他们把人往前一推,然后与其他山匪将人围住了。
大当家拽着对方衣领,将人提了起来,恶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耍我们呢!”
“不是说好了,他们走的是不靠山那条道吗?怎么又换成另一条道了?”
青年眼珠子转了转,双掌合十求饶道:“原本是走那条路的,但是不知怎么回事,他们收到了风声,所以决定改另一条路。”
“靠山那条路,有半截是山栈道,难走,但是也不容易被人埋伏。”
他叹了口气,反问道:“大当家,是不是你们寨子里谁口风不严,导致消息泄露出去了?”
这话一出,其余山匪不干了。
“诶诶诶!你小子说话小心点,什么叫我们口风不严?”
“搞不好就是你把消息泄露出去的,不然你当初干嘛要来给我们通风报信?”
青年顿时怒不可遏地大吼:“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故意把消息泄露给庆丰商会的人?怎么可能!我和他们有仇!就是想看他们倒霉,才把消息告诉你们的!”
“如果真是我,我干嘛还要来告诉你们!”
众人面面相觑,说得也是。
二当家看不下去了,摆手骂道:“一个个傻得不行,这个消息又不是只有我们寨子知道。”
有人立刻反应过来,“是黑风寨!操!我就知道黑风寨那帮人靠不住,这么重要的事都能走漏风声!”
“等把货抢到后,一定要他们多让几车货出来,不然我们也不用这么麻烦!”
此时,黑风寨众人同样骂骂咧咧。
青年将消息传出来时,特意往黑风寨透露了类似的内容——他们有人走漏了消息。
“他大爷的,肯定是虎煞帮那群傻逼玩意走漏的消息。”
“等打完,我非要问他们要个说法,弄出这么大的纰漏来,必须要让我们几车货!”
两边都认为是对方泄露了消息,都打着主意,借此多要几车货。
至于说不一定是对方,也可能是自己人走漏了消息?
哈哈哈,那又咋样,又没证据,这种锅当然要扣在对方头上,好多争取点利益。
黑风寨和虎煞帮的老大不约而同地想到。
虎煞帮。
大当家将信将疑地盯着青年,“那你确定,他们走靠山那条路?”
“我确定。”青年举起三指发誓,“这个消息绝对属实,如果不是,到时候你们一刀剁了我。”
青年说得信誓旦旦。大当家拔出刀来,“锵”的一下插到青年面前的地板上。
“好!如果不是,老子就一刀剁了你脑袋!”
青年低头看着那还在晃动的刀,微微僵住。
靠,他随口一说而已,不用当真吧?
次日。
两侧是平坦荒地的一条道上,有支长长的车队走来,管事不停地催促。
“这里都走快点,附近不远处有好几个匪窝,等上了官道,再过半时辰我们就能到码头,上了船再好好歇一歇!”
这么大批量的货,自然不可能全程走陆路。
他们走的是水路,只是中途难免会有没办法走水路的时候,需要上岸走一段陆路,再转水路。
也是因此,陈似道他们才能收到物流铺子这批货的具体路线和时间。
他们走水路,走的正是飞云商会里陆家的船,也是那日聚在一块的几家做漕运做得风生水起的人之一。
另一边。
黑风寨和虎煞帮两伙人,几乎全员出动,加起来八九百人,全部埋伏在山间栈道的两头。
他们打算等人走到栈道内,封住两头,让他们没法走,只能将货乖乖交出来。
众山匪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眼见天都快黑了,有人犯困得打了个哈欠。
结果,不要说车队了,他们连人影也没瞧见多少个。
虎煞帮大当家愤怒地用刀背砸了下地面,“人呢?不是说他们走这条道吗?把那小子叫过来!”
“两个时辰前,他去黑风寨那边了。”
“那就过去将人叫过来!”
虎煞帮的山匪跑过去叫人,哪知道黑风寨的众土匪懵逼地回看他。
“什么人?我们没有叫过他啊?”
“啊?”
黑风寨大当家怒了,“人不在你们那?你们怎么看人的?”
虎煞帮来人有些怂,但辩解道:“你们黑风寨的人过来找他,说是你们大当家找他有事,所以我们就把人给你们带走了。”
“哪个龟孙子去把人带过来了?”黑风寨大当家怒吼一声。
没人应声,他扭头瞪向虎煞帮土匪,“你过来认认,看是谁去领人了。”
虎煞帮土匪转悠了一圈,脸色越来越白,“这,都不是……他说是黑风寨。”
他们当时没想那么多,劫车队一事,就是他们和黑风寨在干,听说是黑风寨找人过去,直接就放人了。
黑风寨大当家气得大叫:“他大爷的!你们看个人看不住,说是我们黑风寨的,你们就信了?也不派个人跟着?”
蹲了一天没蹲到车队,人还跑了,他们再蠢也反应过来被耍了。
要么压根没有车队这回事,要么车队走了另一条道。
“你们几个,”黑风寨大当家点了几个人,“立刻去另一条道看看,今天有没有庆丰商会的车队经过!”
一个时辰后。
虎煞帮寨子前,两伙土匪都在,前去查探的人回来了,气急败坏地道:
“中午时候,庆丰商会的车队走了那边的路,就在半时辰前,算起来,这会他们恐怕都到码头,上船了!”
一窝子土匪顿时骂骂咧咧。
虎煞帮大当家咽不下这口气,“去查!看这小子到底是哪来的,敢耍我们,上天入地我都要把他给挖出来!”
此时,码头附近。
虎煞帮和黑风寨上天入地都要找到的青年,正看着装了庆丰商会货物的船离开,终于松了口气。
旁边站着的另一个人擦擦汗,“幸亏赶上了,不然就完蛋了。”
青年扭头,怒道:“完蛋?差点我就完蛋了,那帮土匪知道我耍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雍州和附近州府现在我都待不下去了,这事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哈哈哈,这个你放心。”另一人拍拍他胸口,“价钱我们翻倍给,你可以去远点的地方,他们寨子在这边,还能追过去不成。”
“若是他们真追着你不放,可以来飞云商会,我们自会帮忙。”
青年面色好了点,但仍然心气不顺,“早知道会给自己招来这桩祸事,当初便不该答应你们办这事。”
青年在雍州,平时专门做些打探消息,买卖消息的事,偶尔也干点别的见不得光的活。
平时主要靠这张嘴赚钱。
所以飞云商会来找他办这件事,又出了很高的价,他立刻答应了下来。
哪知道,消息传给虎煞帮了,转头飞云商会那边的人要他帮忙改了原先的消息内容。
另一人笑道:“说了,他们真找上你,便来找我们帮忙,我们不会不管你的,否则,方才我也不会带你出来了,不是吗?”
闻言,青年琢磨了会,也是,事办成后,飞云商会本可以不管他。他们特意派了人过来将他带出来,应该不是什么卸磨杀驴的人。
而且这桩生意赚的银子,比他过去一整年赚得还多。
他撇撇嘴,“行吧,话我记下了。”
青年摆摆手,转身走了,“有事我会去找你们的,走了。”
剩下的人长呼出一口气,也翻身上马赶回邺城了。
……
陈似道正着急地等消息,那日聚会的其余漕运商贾齐齐找上门来。
较为年轻的那个性子最急,直接质问道:“陈似道,你怎么派人去帮庆丰商会的车队?我们不是要将物流铺子搞垮吗?”
“他们这次运的货量这么大,正是好时机!”
几个漕运商贾脸色都不好看,他们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了。
问题是,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算晚了。
如果陈似道后来的命令办成了的话,算算时间,这会庆丰商会的货物怕是已经上船了!
陈似道比他们还着急上火,急得嘴角长了两个燎泡,就等消息传回来。
听了这几人质问的话,不耐烦地解释道:“本来打算危机解除了,再跟你们商量这件事。”
“前两日,庆丰商会的张掌柜找上门来,说是庆国公打算与我们合作。”
“只要我们让三分利,不仅能让我们以后购买蒸汽铁船,还能蒸汽火车运货之事,也能合作。”
原本来兴师问罪的几人,神色立马变了。
“你确定?”
“自然确定,人找上门来了,还能有假?万一我们透露消息,引来山匪劫车的事暴露了,这桩合作就打水漂了。”
几个商贾面面相觑,如果能与庆丰商会合作,他们让三分利出去,也能赚回更多。
最重要的是,和庆国公打好关系的话,未来好处也少不了他们。
片刻后,飞云商会内着急等消息的人,从陈似道一个,变成了好几个。
直到陈似道的人带回消息,表示已经拦下了后,几人才彻底放心下来。
紧跟着叽叽喳喳地商议起具体合作事宜。
……
与此同时,西域,唐军与萨珊波斯的战争也到了即将收尾的时候。
萨珊波斯的君臣在王宫里被围困了大半个月,也没有找到办法攻出去,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些叛军迟迟不进攻王宫。
拿下王宫的话,城门外的尼沙普尔援军便不足为惧了。
萨珊波斯君主总有种不好预感,但是他听闻西域诸国有所异动,且唐军一直没能攻下尼沙普尔城。
或许……只是他想太多了?
西域诸国确实是有所异动,他们集结了军队,按照“萨珊波斯君主”的提议和约定,分三路包围唐军。
而薛仁贵一面继续佯攻尼沙普尔城,一面抽调了一半兵力,准备分三路埋伏击溃西域诸国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