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晶收到痕的通讯邀请时,是有些意外的。这位身经百战的战士、格蕾修的老父亲,最近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偶尔在学园里碰到,痕那眼神复杂得仿佛紫晶是什么需要高度警惕的不稳定因素。
通讯接通,痕那张刚毅的脸上挤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笑容,背景似乎还能听到布兰卡小声的提醒:“……态度好一点……”
“咳,紫晶啊。”痕清了清嗓子,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晚上有空吗?来家里吃个便饭吧。布兰卡……和格蕾修都挺想……呃,是布兰卡做了些新菜式,想请你尝尝。”
这欲盖弥彰的说法,加上痕那几乎写在脸上的“不情愿”,让紫晶瞬间明白了这顿晚餐的真正主导者是谁。他忍住笑意:“好的,我一定准时到。”
挂了通讯,紫晶仿佛能透过空气听到痕那无声的、充满父辈焦虑的叹息。
傍晚,紫晶提着作为伴手礼的水果篮,准时敲响了痕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笑容温婉的布兰卡。“你来啦,快请进,不用这么客气。”她热情地接过果篮,同时不着痕迹地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旁边抱着臂、一脸“我很严肃”的痕。
痕这才不情不愿地扯了扯嘴角:“来了?坐吧。”
屋内的布置温馨而充满生活气息。而在客厅的角落,一个安静的身影正坐在画架前,专注于手中的画笔。她似乎没有注意到客人的到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世界里。
“格蕾修,紫晶来了哦。”布兰卡轻声提醒。
格蕾修这才抬起头,看到紫晶,她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微微亮了一下。她放下画笔,站起身,礼貌地点头:“紫晶哥哥,晚上好。”
“晚上好,格蕾修。”紫晶微笑着回应,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画架,上面似乎是一幅构图精美、线条流畅的风景画初稿,很符合她对外公开的“正统艺术漫画家”形象。
然而,紫晶,以及痕夫妇都知道,这位在公众面前保持正经的漫画家,私下里还有一个小小的、不为人知的爱好——创作某些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关系复杂、面向特定女性读者的“禁忌”题材漫画。而且,不知从何时起,紫晶发现自己在格蕾修那些“私密创作”中的出场频率,似乎有点高得离谱。
大家心照不宣,为了不让她感到羞耻,都默契地维持着“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表象。
虽说格蕾修自己也知道大家可能都猜到了,但为了维持表面的平静和避免羞耻感,她固执地维持着“你们都蒙在鼓里,我只是在画正经漫画”的假象。
晚餐气氛融洽,只有痕语气带刺地询问了些感情方面的事,布兰卡则聊着家常。格蕾修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会礼貌地附和几句,像个乖巧文静的普通女孩。
饭后,布兰卡收拾餐具,痕被支去帮忙。紫晶正想着是时候告辞,格蕾修却走了过来,双手微微交叠在身前,眼神带着些许期待和不易察觉的紧张,轻声开口:
“紫晶哥哥,那个……如果你现在不忙的话,可以来一下我的画室吗?我最近在构思一个角色,有些动作参考……觉得你的身形比较合适。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紫晶愣了一下。给他做模特?这倒是头一回。他看着格蕾修诚恳又略带请求的眼神,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只要对你有帮助。”
格蕾修的画室充满了艺术气息,各种画具和稿件摆放得井井有条。她让紫晶站在一面空白的墙壁前,然后开始摆弄一个带有延时摄影功能的相机。
“紫晶哥哥,请你放松站好,背靠着墙就行。”格蕾修一边调整相机角度一边说,语气努力保持着专业。
紫晶依言照做,心里还在琢磨这到底是要参考什么动作。
就在这时,格蕾修设置好延时摄影,快步走到他面前。在紫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啪”地一下按在了他耳侧的墙壁上,试图做出一个“壁咚”的姿势。
然而,格蕾修的身高相较于紫晶矮了不少,这个本该充满压迫感的动作,因为她需要用力踮起脚尖,并且是仰着头看紫晶,而显得气势全无,反而有种笨拙的反差感。
紫晶完全懵了,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格蕾修。他能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有些闪烁的眼神,她似乎也在为自己这个突兀的举动感到害羞,但还是在努力维持着“这是正经工作”的表情。
两人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和紧张。相机适时地“咔嚓”一声,记录下了这一幕。
快门声仿佛惊醒了格蕾修,她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猛地收回手,后退了两步,脸颊比刚才更红了。她有些慌乱地避开紫晶的目光,小声说了句“好了”,就快步走到相机前,取下了存储卡。
格蕾修将存储卡插入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刚才那张照片。照片里,紫晶一脸错愕地低头,而她红着脸仰视,那失败的“壁咚”姿势看起来既别扭又有点可爱。
紫晶看着照片,感觉哭笑不得,终于忍不住问道:“格蕾修,这……到底是什么角色的参考?”
格蕾修没有立刻回头,她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来,脸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红晕,但表情已经努力调整回平静。她指着屏幕,用尽量平稳、像在分析构图一样的语气说:“嗯……这个角度,对于表现角色互动时的微妙身高差和……和氛围感,很有参考价值。光影效果也不错……谢谢你,紫晶哥哥,帮大忙了。”
她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紫晶注意到她说话时,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眼神也有些飘忽,完全不像她平时讨论绘画时那样专注坦然。
紫晶看着她这副明明害羞却强装镇定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体贴地没有追问下去:“能帮上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