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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理员对上老人家激动泛着泪光的双眸,疼得蹙起的眉峰缓缓松开。

他笑道 : “恭喜您,老先生。”

“对不住,对不住啊……” 林志成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歉,但视线很快又黏回儿子身上。

此时,林学东已被人扶上轮椅。

他抵着椅背大口喘气,每一次起伏都仿佛在喊累。

可那双汗湿的眼里却亮得像淬了火的星子,目光沉沉地落在方才站过的位置。

指节在膝盖上悄悄蜷紧,直到接过护理员递来的水。

他滚动喉结,猛地灌了两口后,没有说话。

而这边,林志成却笑得皱纹都挤成了一团,眼角湿润,抖着指向林学东: “你看……,他成功了,刚才站了足足半分钟呢……”

“那老先生您也得加油啊~” 护理员把纸巾塞到他手里,笑容亲切 : “先歇会儿,等下还要练踏板车呢~”

走廊里响起轮子碾过地面的声响。

谢雪走在前头,丰腴身段裹在雾蓝色迪奥修身大衣里,不高不矮的身量被利落剪裁衬得刚刚好。

领口处系着的银灰色暗纹丝巾,随着步履轻轻漾开。每一步踩在地板上,都像藏着经年累月的优雅底气。

快周岁的林致远乖乖坐在婴儿车里头,吮着嘴角,黑葡萄似的眼睛转来转去,总往两边瞟……

奶奶和保姆阿姨笑起来暖暖的,身上还有香香的味道。

可这两位叔叔,怎么老是板着脸?

他们穿着黑色衣服,特别高,皮肤也是黑黝黝的,像晒过了头。

小致远抓紧保姆给的布书,悄悄往车座里缩,抬头再看,两人还是没笑!跟两座铁塔似的杵在旁边,影子拉得老长,都盖过他小脚了。

“不怕。” 谢雪回头看了眼孙子,声音不高,却让人踏实,指尖轻轻碰了下他的脸蛋,“叔叔是来保护我们的。”

小家伙似懂非懂,把脸埋进卡通布书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偷瞄。

到了训练室门口,谢雪让保镖在外面等着,自己和保姆推着婴儿车进去。

屋里,林志成正红着眼圈笑,一见着她就喊:“阿东刚才能自己站立半分钟了!”

谢雪心里一动,看向轮椅上的儿子。

只见林学东侧脸还红着,下颌线绷紧。

望出窗外,目光像穿透那片湛蓝,落到了很远的地方。

“阿东!” 谢雪深吸了口气,眨眨眼,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婴儿车里的小致看见林学东,立刻兴奋地叫起来。

也不管 “啪“ 的掉地上的卡通布书,手脚并用地在车里扑腾,小身子使劲往前探,咿咿呀呀伸着胳膊直要爸爸抱。

“去找爸爸喽~” 谢雪弯腰,将小孙子抱起来,走向儿子。

对着窗外阳光出神的男人,脑子里反复琢磨着卢卡说的训练细节,忽然被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孩童的咿呀声打断。

他转过头,双腿还在隐隐作痛,就见谢雪笑着将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递过来。

母亲一头银灰短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衬得白皙面庞愈发透亮,举手投足间是藏不住的优雅与从容,全然不见寻常老态。

她轻轻托住小致远后背,仿佛他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需要用最温柔的方式来呵护。“小致远,爸爸很棒是不是? 快给爸爸加加油哦~”

心头忽的热了,林学东有些分不清是坠在怀里那团温热和重量,还是母亲这下褪去针锋相对的真心笑容。

颈窝被软乎乎的呼吸包围,带着刚喝过奶的甜腥气,那点重量压在胳膊上,却像铅块似的坠进心里,沉得让人踏实。

可眼角余光里,谢雪还站在原地没动,双手侧垂,方才弯起的唇角似乎多了些局促。

她望着儿子怀里的小致远,眼里自带的担忧还没褪尽,却硬生生挤出了几分欣慰,连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小心翼翼的暖意。

“啵啵,啵啵~” 小团子忽然哼唧两声,林学东下意识收紧胳膊。

谢雪急忙凑过来,指尖悬他眼前的位置却没敢落下,嘴里喃喃着 : “小心压着了。”

那瞬间,林学东忽然明白,是母亲流淌出来的那抹笑容一点点漫进心里,比怀里的温度更烫,也更让人眼眶发酸。

“我没事儿......” 他低头,鼻尖轻轻蹭着小致远的额头,就对上那对乌溜溜的眼珠子,自己嘴角的两个梨涡深得能盛下刚才没敢涌现的水光。“叫爸爸,快叫爸爸,爸爸。”

小致远眨巴眨巴眼睛,张口时露出四颗可爱的乳牙,还带着点痒痒的湿意,“啵啵” 的叫声里突然蹦出个含混的音节:“baba...”

谢雪不知何时摸出块干净手帕,正踮脚想擦去小致远嘴角的口水渍,听见这声便顿在原地。

室内的白炽灯明亮无瑕,她手里的手帕簌簌抖着。

“呵呵,再叫一声?” 林学东收紧手臂,膝盖的酸胀突然变得清晰,却不及胸腔里翻涌的热流万分之一。

“这是你儿子第一声喊爸爸,晚上要好好庆祝庆祝!” 护工推着轮椅碾过地板,林志成探身时,轮椅扶手被攥得发白。

他望着林学东怀里咯咯笑的小孙子,又看看儿子绷不住的嘴角,脑子里忽然飘进一段旧时光......

三十多年前,也是这样暖融融的午后,刚学会说话的林学东攥着他的食指,奶膘颤巍巍地仰起脸,那声 “爸爸” 软得像团,尾音轻得能被风吹走,却在他心尖烙了一辈子。

眼前,儿子嘴角的梨涡和当年的自己重合。

林志成指腹蹭过眼尾松弛的皮肤,抬眸时正对上妻子望过来的目光。

这刻的天伦之乐像盆温汤,漫过心口时烫得人发颤。

这两年以 “为你好” “为家族” 筑起的高墙,此刻都被这温热泡得软白,像块被泡发的老面,胀得人喉头发紧。

喉结动了动,他想说什么,却见谢雪先垂下红眼,攥着手帕的指节泛白。

他明白,妻子心里的愧疚,原是和自己一般重,都在小致远咯咯的笑声里,泡成了又酸又暖的潮,漫过了所有说不出口的歉意。

“baba”

孩子含混的奶声像颗裹着蜜的石子,“咚” 地砸进心湖。

男人鼻尖蹭到小致远额前的软发,望着小家伙吐泡泡的小嘴,突然很想把这瞬间嚼碎了咽进肚里。

愣神间,食指被一双小胖手抓住,力道轻飘飘的,却像一道电流窜进心里。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小小的身影......

或许会有刘思思那样秀气的眉,或许会有和他一样挺直的鼻梁,

也会奶声奶气地喊他 “爸爸”,也会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

他们的思洋!

胸口顿时涨得发暖。

他得快点好起来,得重新站直,得有足够的力气抱起属于他和思思的孩子。

得给她们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家!

林学东抬手,轻轻碰了碰怀中小家伙的脸颊,嘴角扬起一个浅淡却坚定的笑。

黑瞳烁烁,里面盛着比阳光更滚烫的憧憬。

“看把你乐得?” 谢雪嗔怪着抹了把眼角,指尖沾着的水汽在灯光下闪了闪,笑着附和 : “晚上咱们祖孙三代好好吃一顿!”

明明白炽灯是冷的,此刻却像被这屋里的热乎气烘暖了。

光线淌过谢雪鬓角的银发,漫过林志成轮椅真皮包边的金属扶手,连空气里都飘着奶味的甜。

“听见没,小致远跟爸爸一样棒,晚上爷爷奶奶请吃法餐诶~” 林学东收敛情绪,逗着孩子朝林志成和谢雪挑眉。

可小家伙早把他的手指含在了嘴里,竟真像在品尝什么珍馐那般,小腮帮子一鼓一鼓,四粒小米似的乳牙轻轻嗑吮着指腹。连吞咽口水的动静都透着股认真劲儿,非要咂摸出百般滋味才肯罢休。

法餐厅后厨的消防通道里,应急灯泛着青惨惨的光。

女人半张脸埋在口罩里,只露出一双淬了狠劲的眼睛。

偷来的服务生外套袖口还沾着黄油渍,高跟鞋碾过积灰的台阶,每一步都像拖着条会喘气的尾巴。

来到八楼,包厢区的丝绒地毯厚得发闷,她贴着廊柱挪步。

银质托盘在怀里发颤,盘沿的餐刀刮过骨瓷盘,发出像老鼠啃噬木头般的轻响,混在轻盈的钢琴音乐里,格外疹人。

“干什么的?”

保镖像探照灯的目光扫过来,落在她褐色的发顶。

女人蹙眉,声音刻意压得粗哑:“送餐后甜点。”

随后礼貌欠身,正想绕过去,另一个保镖却不动声色地挡在她面前,“今晚的甜点八点才上,现在才七点四十。”

路被对方堵住,女人脚步猛地一收,捏着托盘的手沁出冷汗。垂眸时,眼底的慌乱像被踩住尾巴的猫,瞬间炸开又强自按捺。

挡路的保镖突然上前半步,肩宽几乎占满走廊,制服第二颗纽扣亮得刺眼:“你是中国人?”

话音未落,她猛地掀开盘盖,举高托盘朝两人中间狠狠一推。

一团白雾夹着刺鼻的胡椒味猝不及防地扑向两名保镖,他们下意识别开脸,抬手挡眼。

骨瓷盘坠地的脆响里,女人就像条泥鳅似的从缝隙里钻了过去。

高跟鞋急急碾过地上的碎瓷片,身后传来保镖呛咳的低喝,都被走廊尽头那道连接着包厢的厚重木门隔绝。

“咔嗒” 一声,门闩反扣,像是给紧绷的神经打上了死结。

门内是空中庭园,青石板被月光洗得发滑。

她踩着地灯漏出的金斑往前冲,冬青丛修剪成的墨色方鼎擦过胳膊,带起的夜露凉得像冰。

雕花木门就在眼前,里面传来小致远的奶声,咿咿呀呀的混着骨瓷杯碰在一起的轻响,像根烧红的针,扎得她胸腔发紧。

扯掉口罩,女人露出一张因急促呼吸而涨红的脸,指尖在门把上抠出几道白痕。

深呼吸,她知道,那里面藏着自己赌上一切的筹码!

推开门的刹那,餐厅里的暖光轰然涌来,将她裹在服务生外套里的狼狈……照得无所遁形。

侍应生正弯腰为林学东添茶,茶汤注入骨瓷杯内的 “叮咚” 声,与她心脏撞碎在门框上的声响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