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他吃痛,感觉手腕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这是哪来的蛮劲? 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完全不讲章法,却又让人无法抗拒。
没等阿肖稳住重心,他这一米八五的高大个竟膝盖不受控制地往前一软,上半身如断线风筝般扯着往前扑。
瞳孔里满满都是刘思思的背影。
她拉着他的手腕青筋暴起,奔跑时肩膀微微耸起,背脊却挺得笔直,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阿东 ——”
跨进包厢门槛的刹那,刘思思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外套衣摆被穿堂风掀得猎猎翻飞,发圈早松了,乌黑的发丝黏在腮边,分不清是汗是泪,却遮不住那双骤然瞪圆的眼睛,瞳孔里盛着满得要溢出来的惊惶。
身后的阿肖被惯性带着踉跄两步才稳住,粗喘着没来得及定神,嘴唇已抿成一道失血的直线。
“思思?”
林学东猛地回头,眼里的惊喜刚浮起就碎了。阴鸷的眉峰骤然绷紧,他右腿下意识碾住轮椅踏板,轮椅往后滑出半步,额角已沁出冷汗,声音发颤:“别过来,危险!
两人视线相触的刹那,像有电流窜过,她甚至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发白的脸。
冬夜的冷风像无数冰针,扎进包厢的每个缝隙里,寒气阴森裹得人骨头发僵。
刘思思用力眨了眨眼,只一瞬,她才猛地转开目光,视线循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定格在露台上。
“放下孩子…… 求你了……”
谢雪跪在敞开的露台门边,双手往前伸得笔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
夜风把林岚的衣角吹得像面破败的旗子,她半个身子探在露台,左手死死勒着孩子的腰,右手握着刀胡乱挥舞,刀刃在冷风中划出刺眼的寒光,每一下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逼得试图靠近的保镖连连后退。
“通通滚开!谁也别想拦我!” 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玻璃,又尖又哑。
露台两侧的保镖早已绷紧了身子,目光死死锁着林岚和她怀里的孩子,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林志成靠在谢雪身旁,脸色青得像冻透的铁块,胸腔剧烈起伏着:“林岚你疯了!恶毒心肠的东西!别拿孩子性命开玩笑!”
孩子的哭声被他的震怒盖过,小小的身子在林岚怀里挣动着,软发都被汗打湿了。
刚才谢雪拼死撞倒林岚时,她竟死死绞着小致远的身子不肯松手,反身一脚将谢雪踹得老远,带着孩子冲向了这生死边缘。
风还在刮,卷着楼下的车鸣和屋内的呼吸声,在这三十层高的空中盘旋。
谁也没说话。
只有刘思思淡定拿出手机,鞋跟碾过柚木地板,在风声里砸出清晰的脆响:“林岚,你敢动我的孩子一下试试?”
林岚猛地对准焦距,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你的孩子?”
“哈哈哈……”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厉,牙齿打颤,“我十月怀胎,拼死生下来的儿子,你说你的孩子?”
“你蛋都下不了一只的,来凑什么热闹!”
“思思,别过去!危险!” 林学东猛地扳动轮椅摇杆,轮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几乎是踉跄着 “滑” 到刘思思身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别刺激她!她恨我入骨…… 这个时候,她什么疯事都做得出来!”
刘思思蹙眉,像没感觉到疼痛似的,扒开男人的手。
她举着手机又往前挪了两步,将手机屏幕亮起来,录像里林岚劫持孩子的画面清晰刺眼:“林岚,你看清楚,你怀里抱着的是我家致和,连自己儿子致远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孩子似乎嗅到了母亲的气息,耸耸小脑袋,双手伸向刘思思发出委屈的哼唧声。
林岚心头猛地一沉,身体瞬间僵住。
她机械地低下头,鼻尖几乎贴在孩子滚烫的额头上,睫毛剧烈颤抖着,眼神忽明忽暗,像在拼命辨认什么,又像在和自己心底的偏执撕扯。
“你骗我......”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就是我的致远,你们好可恶!”
刘思思没接她的话,冷白的嘴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等致远长大了,我会把这段视频给他看。”
语速放慢,每个字都像针往林岚心上扎,“让他看看自己的母亲是如何为了报复,把一个无辜的孩子架在三十层的栏杆上,要逼着所有人陪你一起死的。到时候他就会懂,为什么他父亲宁愿让他活在善意的谎言里,也绝不肯让你碰他一根手指头。”
“只是可怜了.......”
冷风灌进刘思思的领口,她却没觉得冷,只觉得心脏被冻成了一块铁,每跳一下都带着钝痛。
望着林岚怀里那个伸着小手讨抱的孩子,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这孩子本来也跟你一样是个孤儿,可他却没有你好运,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连感受一次亲情温暖的机会,都要被你这疯癫的执念毁了!”
林岚嘶吼 : “你闭嘴!你一个抢别人男人,连孩子都生不出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管我和我儿子?!”
“刺啦 —— 刺啦 ——”
大衣下摆被风卷着蹭过栏杆的铁棱,摩擦声在三十层高的风里格外刺耳。“刘思思你快给我闭嘴!”
怀里的孩子被吓得 “哇” 地哭出声。
“我生不出?我抢男人?” 刘思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笑出声。
“至少我不会让感情烂在谎言里,更不会把无辜孩子的命攥在手里当筹码!”
“你恶毒成性,从来不知悔改!”
“嫉妒我、针对我,这些我都能忍!可阿东呢?” 她盯着林岚的眼睛,侧身指住轮椅上的男人,一字一顿:“这个,你挂在嘴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你不也照样在后背捅了三刀?!害他双腿残废,不敢回国怕惹起股东猜忌。”
说到这里,她突然闭眼,胸腔剧烈起伏,再睁开,那鄙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剜在林岚脸上,“你根本就是个自私到骨子里的疯子!口口声声说爱,眼里却只有你自己的输赢!上不知感恩,下容不得半分温暖,你哪来的脸谈‘爱’?”
想起两年前J国公干回来后,她虽忐忑,但仍第一时间抓住林岚,向她坦白林学东向自己表白的事。
那时林岚是怎么说的?
她说 “我会祝福你们”,说 “我放下了”,还笑着让她 “别介怀过去的年少轻狂”。
可转头呢?
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怀上孩子,对着自己演了一年的阳奉阴违,在她孕期最脆弱时狠下杀手。
如今,她的丈夫下肢瘫痪,曾一度因为不想拖累她而要舍弃他们的感情......
刘思思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将眼眶里的热意逼回去,再开口时,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别再给自己找借口了!你做的这一切,哪是什么爱而不得?哪是什么舍不得孩子?不过是见不得别人安稳的龌龊心思,是被嫉恨烧疯了的偏执,是最低级、最可怜的疯魔!”
林岚张着嘴,脸色惨白如纸,被她一连串的质问逼得节节后退,直到后腰重重磕在冰冷的铁栏杆上,发出 “咚” 的闷响。
她眼角疯狂抽搐着,握着刀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知道阿东为什么要把致和抱回来吗?” 刘思思迎着她惊恐的目光,眼底的温度随着迈出的每一步而冷却,最后只剩冰封般的寒意。
忽然,她眼前一闪。
“噗——”
只见一支金叉钉在林岚的手背上,叉尖没入皮肉半寸,鲜血顺着叉身往下淌,在风里拉出细长的红线。
“哐当——” 刀子落地。
一声痛呼后,林岚的手彻底松开。
时间像被拽慢了半秒,刘思思瞳孔骤缩,林学东在单手撑着轮椅扶手猛地弓身,保镖已如离弦之箭扑过去!
“接住啊!” 谢雪的心都快要蹦出嗓门了。
孩子挥舞着腿脚的小小身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被及时扑上来的保镖稳稳接住。
他的哭声还在继续,却像突然被掐断的弦,在空旷的天台上显得格外单薄。
林岚盯着自己流血的手背,又看看已经飞扑到保镖身上抱回孩子的谢雪,突然癫狂地笑,身体跟着晃。
最后一点点滑落,瘫坐在露台冰冷的地面上,双腿摊开,金叉还在手上颤巍巍地抖着。
刘思思按下停止录制,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余光里,林学东的轮椅已 “驶” 到露台门口,黑色西装的衣领被夜风吹得翻起,露出颈后泛白的皮肤。
面对着这场残局,他背脊挺得僵直,却掩不住那股从未有过的萧索。
“咳咳......咳咳,林学东......”
“你早把致远带回国了对不对?”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咳咳......”
“你根本不打算重新接纳我!”
林岚痛得眼冒金星,胸口闷得喘不上气,却死死咬着牙没叫一声。
望着轮椅上的男人,他脊背挺得笔直,哪怕坐着也透着压人的沉凝。
西装衣领微敞,冷白的下颌线绷得紧直。他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浅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唇色淡得像淬了冰。
“你给我下了这么大一个套?” 在他那份近乎漠然的沉静面前,更显得林岚的歇斯底里像个笑话。
“你是不是就等着看我疯、看我死?!就像那天我在背后捅你三刀时那样......,你早就想报复了对不对?!”
林学东攥着空了的右手,仿佛刚才掷出金叉那股狠劲的余温仍残留在掌心。
等不到回应,林岚突然猛地转向刘思思,眼神里淬着狠劲,像要把人戳出窟窿:“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抱着个顶包的孩子发疯!你是不是觉得…… 特别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