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中,韩万钧坐在厅房中,顾老坐在门边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中年管家则在韩万钧身边向他诉说着外边的事情。
“这两日,朝堂之上依旧如先前一样,以严崇杰为首的一众文官还在持续不断地参老爷,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陛下都严厉斥责了几次,却毫无作用。甚至有一些大臣扬言若是不惩处老爷,他就要当场血溅五步,以死明志。”
韩万钧闻言,只是讥笑一声道:
“这些酸腐文臣,就会玩这些没用的把戏,有本事就真的死一个给我看看,我也算他是铮铮铁骨的汉子。”
中年管家轻声道:
“与朝堂相比,外面的传闻这两日似乎出现了新的变化,市井上开始有些谣言,说老爷故意称病不朝是为了逼迫陛下强压此事,甚至有人说老爷居功自傲,手握三州数十万大军,早已成了尾大不掉之势,现如今拥兵自重,已然有了谋反之心,想要自立为王,这次回京的举动,正是为此。”
韩万钧来了些兴趣,轻声问道:
“这些谣言都在哪里传播?”
中年管家轻声道:
“主要在京都,但兖州其余州府以及青州似乎也有传闻,看样子也是有人故意散播。”
韩万钧呵呵笑道:
“这就有意思了,这不像是杨邺的风格,这样的传闻若是不加以控制,稍有不慎就会形成惊涛骇浪,到时候死在这场风波下的人可不在少数,杨邺不会做这样没把握的事情,那就是还有其他隐藏在暗中的势力也开始借此机会冒头了,这是打算搅浑水,将我彻底拖下水啊。”
中年管家低声道:
“要不要属下去调查一下,到底消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的,也好有个应对准备。”
韩万钧却摆了摆手道:
“不必了,如果真的有人要对我下手,明日早朝应该就会有所行动了,我们且看着就是了。”
第二日一早,朝会之上,皇帝端坐在九五至尊的龙椅上,看着下方如前两日一样喧闹的朝臣,脸上毫无任何表情变化,他只是在默默盘算,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韩万钧却还没有上朝,这家伙是真的打算逼着我出手吗?
“陛下!”
下方突然有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皇帝的思路。他向着下方看去,却意外的看到了一连几日都不曾有任何动静的兵部尚书程知闲竟然走出列来,他站在殿中,不卑不亢道:
“臣启奏陛下,有关镇国公一事,臣有不同看法。”
皇帝淡淡开口道:
“程爱卿,有事直说就是了。”
程知闲抱着笏板沉声道:
“从镇国公一事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天,朝野上下一片沸然,民间流传更是难以遏制,然镇国公始终称病不朝,亦不自辩,这终归不是办法,长久以往,只怕会引起更大的恐慌,特别是镇国公在军中威信一向威望极高,若是稍有不慎,有恐引起军中哗变,那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了。臣以为,此事该做一个了断了。”
皇帝眼神微动,沉声道:
“依卿所言,该如何论定为妥。”
程知闲沉声道:
“臣以为,此事牵扯极广,最重要的是朝野上下与民间的流言蜚语,需要尽快止住。而对于镇国公的定论,朝中却迟迟定不下来,只会让流言越来越多,镇国公身为国公,又是朝廷的兵马大元帅,掌控边境三州大权,自然不能真的随意处决。但若是放任不管,只怕朝野内外都会认为我大夏朝堂官官相护,包庇罪臣,徇私枉法,大夏百姓对朝廷失望,到时候好不容易安稳下的天下恐会再生哗变。故而,以臣所谏,镇国公于公,无论是何原因都有期满陛下之嫌,于私,要安抚朝野内外的民心,理应受罚,至于如何判决,臣认为,镇国公此刻的情况不适合在继续统帅三军,还请陛下撤去镇国公统帅三州的兵马大元帅之位,保留其国公之位,也算是对他多年劳苦功高的认可。”
此话一出,朝野哗然,就连严崇杰和张贞唤都不由自主的向他看去,自己二人口口声声喊着要将韩万钧斩首示众,那是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是绝不可能的。说白了,这不过是他们借机施压,想要进一步打压以韩万钧为首的武将朝臣,如果真的能够让韩万钧受到任何惩处,又或者进一步压缩武将一脉的地位,那就已经是达到目的了。
可程知闲的请奏却全然不同,对方有理有据,所奏之事也是符合朝廷法度,这可不是借势,而是真的借势逼迫皇上决断,可是将韩万钧夺职罢权岂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一个不好,才会真的引起大乱,对方如何敢做的。
在程知闲说完后,本该安静的朝堂却突然站出来了一位位先前都不曾露头的朝臣,其中甚至包括了刑部尚书李松筠。他们站在程知闲的身后,高声道:
“臣等附议!”
皇帝李执看着下方一个个出列的百官,比上次严崇杰和张贞唤附议的还要多,足足有六十余人,甚至还有武将也在其中。他的眼神微缩,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来。
这一刻,对方的态度不像是在启奏,更像是在逼宫!
他沉默良久,不曾开口,只是眼神却看向了杨邺。他想知道,今日这一幕是否是这位自己最倚仗的老臣一手促成的。结果他失望了,杨邺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幕,但相较于陛下,他却更为淡然。他只是深深的看了程知闲一眼,随后缓缓起身,沉声道:
“老臣认为,程尚书言之有理。但此事事关重大,边境之上尚有西荒虎视眈眈,镇国公统帅三州多年,轻易换将,恐生事端,需要从长计议,但若是为镇国公定罪,按照我朝规矩,还需镇国公上朝自辩之后,方可定夺。”
缓兵之计!
杨邺看出了皇帝此刻的为难,只能为其以这样的说辞争取时间,好拿出新的应对之策,皇帝立刻会意,当下沉声道:
“杨首辅所言甚是,这件事非同小可,程尚书所言不无道理,但还是需要等镇国公上朝后在定。”
程知闲微微皱眉,就要再度开口,但就在这个时候,朝堂外的守卫却走入朝堂之中,抱拳沉声道:
“陛下, 镇国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