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
对于糜竺表忠心的行为,张夫人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起码相比较之前的散尽家财,这种程度的退让,对于糜竺来说基本上和什么都没损失一样,
当初这么些许的利益,便能让他在李伯川这儿换来一份人情,这种好事,当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大家都是商贾,张夫人又不是什么弱智,他当然知道,对于糜竺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能当商贾,并且将自家的产业做得如此之大,张飞人对于时局的判断,其实也是相当精准的,如果不然,当初也不会再短暂的犹豫过后,立刻便抛弃了袁绍,直接让甄家举家搬迁,来到了平原城中,
事实证明,
这就是甄家百年以来,做过最对的决定,没有之一!
因此,都是千年的狐狸,张夫人如何可能看不出来,他糜竺简直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而之所以会这样,原因自然也很简单,那就是他们糜家所掌握的财富,主要来源于技术!
不管是造纸还是盐业,归根结底,都是技术上跨越式的提高,但问题就在于,这个技术,并不是他糜家本来的技术,而是人家李忧给他们的!
技术本来就不在糜竺的手里,那么之所以他还能在这两个行当中做到这种程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入行早,掌握了第一手技术,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他们糜家在财力上,还是远超寻常商贾的,
虽说精盐仍旧是暴利,但事实上,光是盐坨,就不是所有人都能买得起的,加上还要雇佣百姓来劳作,以及运输和贮藏的大量成本,寻常的商人,肯定是搞不定,
时间一长,自然就是他糜竺一家独大了,只不过,这种情况只存在于大汉的早年间,现在的大汉,富商早已经多了起来,不说别的,光是丝绸之路这一个来钱的买卖,就不知道只要这技术不是你自己的,凭大汉现在的富庶程度,早晚会有人想跟你抢饭吃,
现在退一步,不但自己体面,名和利都占了,还能让李伯川,哦不,应该说是玄德公欠他糜家一个人情,这种划算的买卖,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但他们甄家不一样啊!
他们甄家之所以能和糜家并驾齐驱,最关键的原因,就是他们有地业,那可不是钱粮,而是一间间的商铺、客栈、酒楼,
这些东西的本质就是甄家用钱烧出来的,你现在说不许她们垄断,那让他们怎么办?
把真金白银的商铺都扔了?
那给谁啊!
这不是纯扔钱,又是什么?
张夫人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来改变,于是干脆心下一沉,看向李忧问道,
“太平侯爷!”,
“妾身愚钝,在这件事上,确实不知道我们甄家能为大汉做些什么,不如侯爷有话直说,直接告诉我们应该如何行事,只要甄家能够做到,地业也不是不能卖!”,
“张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李忧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在平原城的时候,甄家可是给玄德公帮了大忙,如果我要让甄家买房买地,这不是典型的卸磨杀驴嘛,更何况,我们的目的一开始,也并不是想让甄家出血,而是放弃垄断某一行业!”,
“张夫人,我这么和你说,或许你就明白了,和盐业、造纸业不一样,开一个酒楼,并不需要什么太大的钱财,那为什么,丝绸之路上,基本上全都是甄家的酒楼呢?”,
“这........”,
张夫人愣了愣神,随后认真的分析道,
“因为我甄家家大业大?”,
“对!”,
李忧斩钉截铁的说道,
“就是这个原因!”,
“你甄家家大业大,别人跟你们耗不起,如果发现自家酒楼旁边新开了个酒楼,想要击垮他,根本用不着什么下作的手段,他们十个铜板的酒,你们卖五个铜板就是,只要酒水的品质相同,百姓除非是钱多了烧的才不来你们家!”,
“等到对面的酒楼被拖垮之后,完全还可以把价格再涨回来,这个时候,就算百姓心有不满,他们又能怎么办,左右也就只有你这一家酒楼了,莫说要涨回原价,就是变成翻倍来卖,也没人能够制衡你们不是?”,
“哎呀,太平侯爷怎的这么说话,这种事,我们甄家还是不做的!”,
张夫人连连摆手,辩驳说道,
“我们确实有过降价挤走其他商贾,但翻倍来卖,可是有些太过分了,是会被人家戳脊梁骨的,我们甄家再怎么说,也是要脸的,不为别人,就算为了我那外孙未来的名声,我也断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啊!”,
“这我当然是相信的!”,
李忧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其实这个时候的商贾虽然也逐利,但本质上也还是要脸的,尤其是在甄宓和荀谌喜结连理之后,甄家就更看重自己的名声,
他可不想自己那有可能继承荀彧位置的好外孙,因为他们甄家的蝇营狗苟,被其余的朝臣诟病,
这也是李忧觉得这件事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原因,
未来的垄断法之所以推行的十分困难,主要的原因就是,后世的那些商人之所以难搞,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别说要名了,有的时候为了赚钱连命都不要!
但好在,
这种情况在甄家肯定是不存在的就是了!
“张夫人放心!”,
“甄家在这方面的品格,肯定是没问题的,我只是希望,在未来的十年之间,甄家不会有这种手段,来和别的商贾竞争!”,
“这........”,
张夫人顿了一下,随后狐疑的看向李忧问道,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对!”,
李忧点了点头,
“只要没有恶意竞争,十年的时间,足够那些小商贾站稳脚跟了,”,
“大汉需要的,是百家争鸣,不管是思想上,还是商业上,都是一样的道理!”,
“张夫人,”,
“责任重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