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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贵人救救我们!”

老妇人看起来瘦骨嶙峋,怀中的孩子更是脸色发青,已然是故去多时。

宋汐默了一下。

如若真的像话本子所说,般若浮生之中的一切都是虚构的,那眼前的老妇人的经历也不过是般若浮生为了增添真实性,创造的npc罢了。

毕竟,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

宋汐曾经在天狼山时,曾想狠狠击杀这乱世,还万民公道。

但是在看到话本子里关于般若浮生的记载,再看到靖尘佛子毫不犹豫的想要自杀的时候,她不是圣人,她也有私心。

宋汐不可否认。

她是动摇过的。

她也想过,要不直接出了般若浮生,对付她该对付的蓝衣。

所以她把拯救蓝衣身边的同门这个计划放在了首位。

反正般若浮生都是假的,对她而言,或许不过是一场比赛而已。

能带着修仙界的众多修士摆脱蓝衣,平安的出般若浮生似乎才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但是宋汐没办法忽略自己的感受。

她有七情六欲。

瞬间涌上心头的痛楚是真的,不忍看尽苍生苦难却袖手旁观也是真的。

宋汐依稀觉得曾有人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哪怕是被般若浮生洗去了记忆,她仍然清晰的记得有那么一个人曾经对她说———

“你看,只要我的感触是真的,爱恨情仇是真的,那我的世界是真是假又何妨呢?”

“我所在的世界,在我的眼中,是有意义的。”

“哪怕再艰难,我也仍愿在这片满目疮痍的世界,窥见我存在的意义。”

宋汐被般若浮生洗去了记忆,她记不清楚那个人的样子。

但曾几何时那人对她说的话,如今像是一记回旋镖,正中宋汐的眉心。

她在般若浮生里。

亲眼看见青萝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满腔的无力和不甘是真的,看到天狼山满山枯骨的时候,心中的愤怒和想要掀翻这个世道的念头是真的,如今来到广陵郡,看到战争之下百姓们的苦难,她难言的心痛也是真的。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事就是她自己思想的存在。

我思,故我在。

宋汐想,她来到般若浮生里,也是一种缘法。

比赛并不是全部。

甚至若不是蓝衣那个傻逼把所有的秘密都写进了话本子。

她本该是不知道自己这一遭是一场比赛的。

她想要变强,改变这个世道,想看到天下百姓俱欢颜———或许就是她来到般若浮生的意义。

靖尘佛子虽然没有七情六欲,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他见不得这名老妇人悲惨的模样,他下马想要扶起这名老妇人,就被一名官兵模样的男子远远喝止。

“她得了瘟疫!”

官兵模样的男子捂着口鼻,满脸嫌恶的前来驱赶这名老妇人,“你们离她远一些!”

“否则你们也都要被隔离!”

“魏国往我们饮用的河水里投放了脏东西。”那名老妇人不依不饶的膝行两步,哭喊着想要扯住靖尘佛子的衣摆,“为什么两国交战,就不拿我们这些人的命当命啊!”

“他们口口声声说我们是贱民!”

“可是我们生来就是卑贱的吗?!”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我们不想死啊!”老妇人双眼血红,“管它天朝姓楚还是姓魏!我们只是想要活着!只是想要活着!”

“贱民!”

官兵模样的男子闻言顿时抽出长剑:“议论天家!你放肆!”

他想要斩下去的一剑被宋汐扔出手的飞镖打偏。

那名官兵只感觉一股大力袭在自己的佩剑上,他手腕一震,长剑脱手。

他抬起头震惊的看向出手的少女:“你……”

刚想要问责的话在对上少女冰冷的视线时,都下意识吞进了喉咙里。

他毫不怀疑,若是他继续坚持出手,这少女恐怕真的会杀了自己。

“可有医师说这瘟疫能否控制?”宋汐冷静的问。

官兵下意识回答:“不……不能。”

他老实的继续说道,“这瘟疫是魏国曾经感染过的,传染性极强,连御医都束手无策。”

“那当初的魏国是如何解决的?”

官兵支支吾吾:“是,是神迹!”

“有一位佛门的修仙者大人入凡俗,听说是打破了修仙界的规矩,以身度化苦厄,解了那一场瘟疫……”

佛门?

靖尘佛子一愣。

他不就是来自佛门?

“也就是说,修仙者们是有办法的,对吗?”宋汐若有所思,“带我去见你们广陵郡的话事人。”

“郡守身份尊贵,不是你们……”官兵还要再说什么。

一柄长刀刀光一闪,‘唰’的横在了他的脖颈前。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宋汐神色依旧平静,“带路。”

广陵郡的郡守是一名看起来颇为圆滑世故的年轻人。

宋汐他们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亲自带着医师们熬药,见到宋汐等人的时候,神色也并没有多惊讶,只摆了摆手让那名官兵和药师都退了下去。

年轻人放下手中的药罐,甚至客气的朝着宋汐行了抱拳礼:“你们来了。”

“你知道我们会来?”叶忘忧微微皱眉,“你和蓝衣什么关系?”

引诱他们前来的是摄政王蓝衣。

若是有谁知道他们会来,那定然是和蓝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是赵望卿,蓝衣任命的广陵郡郡守。”赵望卿神色带上了一丝悲怆,“我知道蓝衣要等的人是你们。”

“我是千古罪人。”赵望卿没有等宋汐他们发问,就一股脑全自己说出来了,“我按照蓝衣的计划,将广陵郡的布防图都交给了魏国。”

话音刚落,一柄长剑就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秦雅神色冷然,“广陵郡的瘟疫是你造成的?”

“不是我,也是我。”赵望卿神色丝毫未变,就像是危在旦夕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我虽然交出布防图,但我也和魏国的将领谈成了交易,他们答应我不会屠城。”赵望卿闭上眼,额角青筋隐隐暴起,“但是魏国老儿贪得无厌!”

“他想要贪军功,想要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广陵郡。”

“他拿着布防图,绕过了广陵郡的斥候,在广陵郡的母亲河上游投放了大量染过瘟疫之人穿过的旧衣物。凡是饮用了河水的人,无一幸免。”

他一家老小都在蓝衣的手里,蓝衣的命令他不得不听。

但是赵望卿认为这没有解释的必要。

无论出自什么原因,他做下的错事和造的孽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他罪无可恕,也辩无可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