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海默缓缓点头，霍恩才如蒙大赦，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去。
关门时都刻意放轻了动作，生怕惊扰了这位心思难测的将军。
刚踏出指挥室的大门，霍恩就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后背的冷汗早已浸湿了内层的衬衫。
他暗自庆幸，幸好方才没听手下的撺掇，没敢趁着将军审问甘道夫时，私下对那老家伙动刑。
虽然他至今不知道指挥室里、审讯室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但作为一名从事情报工作十几年的老兵，他上的第一堂课就是。
永远不要对上司的决定抱有好奇心，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
好奇心，往往是送命的第一把刀。
段攸等人并不知道，一场突如其来、席卷神族高层核心的内斗。
竟如同一道无形的命运屏障，让他阴差阳错地避过了本该降临的杀局。
也悄然为他，铺就了一段宝贵且无人窥探的发展真空期！
此时的他，正伫立在旗舰的观测甲板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定着星幕中神族与虫族之间震耳欲聋、光影撕裂苍穹的激烈战场！
虚空中，能量炮的轰鸣与虫族的嘶鸣交织成宇宙级的狂响。
神族战舰的银白色装甲，被虫族的酸液腐蚀出斑驳的孔洞。
昔日不可一世的神族舰队，在虫族悍不畏死、如潮水般连绵不绝的冲锋下节节败退，阵线如同被巨浪冲刷的沙堤般不断后缩。
段攸眉头轻轻皱起，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与疑惑，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合金扶手。
他甚至有些怀疑，此刻那些高傲如神明的神族，是否已经通过某种秘法察觉。
正是自己在暗中动用压箱底的空间本源之力，以精妙绝伦到毫巅的空间操控。
将这股凶残的虫族大军像投掷暗器般，瞬间挪移到了他们的战舰集群附近！
否则，为何对方的舰队在后撤时，每一艘战舰的转向、加速都精准如教科书。
银白色的舰群始终保持着严密的菱形阵型，绝非仓皇溃败的模样，连一艘殿后的战舰都未曾慌乱脱离！
“不对，这后撤绝非被动！”
段攸心中猛地一沉，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过脑海，让他瞬间洞悉了神族的图谋。
“他们的目的，绝不是单纯的与虫族拉开距离！”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要故意与我军拉开超过三光年的安全距离！”
“为的就是让我们部署在旗舰核心的空间传送阵，彻底失去将出口直接锚定在他们战舰能量护盾范围内的可能，断绝我们趁乱突袭的机会！”
想到这里，段攸的神色骤然变得更加严肃，脊背不自觉地微微挺直，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星际双雄，虫族与神族，能够稳稳统治这片横跨数千星系的广袤宇宙数万年之久，果然名不虚传，绝非浪得虚名！
虫族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虫海战术，光是目视便足以让任何文明感到绝望。
它们没有华丽的技巧，没有复杂的阵型，更不懂什么战术迂回，有的只是纯粹到极致的“莽”！
成千上万的工蜂、兵蜂如同翻涌的黑色潮水，前赴后继地撞向神族的能量护盾。
用钢铁般的利爪与能咬碎合金的獠牙，硬生生撕扯出一道道缺口；
后方的母虫则不断喷射出粘稠的虫卵，在虚空中瞬间孵化出新一代的战力。
再精妙的战术布局，在这种蛮横到不讲道理的碾压式打法面前。
最终都只能被迫舍弃，沦为双方实打实比拼资源与续航的消耗战！
往往有许多曾在星域间崭露头角、实力不俗的文明，就是在面对虫族这种毫无道理可言、以命换命的打法时。
耗尽了最后一艘战舰、最后一点能源，最终落得个舰队被撕成碎片、母星被虫群吞噬的凄惨下场！
至于神族，段攸最初以为，这群自诩宇宙主宰的种族，只会依靠那些足以撕裂时空、超越三维维度的黑科技，如同碾轧蝼蚁般强势碾压虫族！
可眼前的战局，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对方拥有的，远不止那一身高人一等的星际装备！
他们的战术布局、深层谋划，同样达到了宇宙顶尖水准！
仅仅是一支舰队，在虫海围城、阵线岌岌可危的恶劣局势面前。
竟能在数息之间从最初的慌乱中抽离，全员迅速恢复冰冷的冷静，仿佛刚才的狼狈只是刻意演给虫族看的假象！
更让他心惊的是，人家很快便制定出了环环相扣的应对策略。
一边用受损战舰作饵，一边收缩核心火力，借着后撤的姿态悄然布下天罗地网，一步步将贪功冒进的虫族主力诱入预设的陷阱深处！
虽然，段攸暂时无法洞悉神族这套诱敌战术背后隐藏的终极目的，是想围歼虫族主力，还是另有针对自己的阴谋！
但他凭借多年的战场直觉便能断定，按照神族这般滴水不漏、步步为营的打法。
若是自己不再暗中出手支援虫族，仅凭虫群那股蛮劲，失败的概率便会飙升到九成以上！
段攸望着星幕中渐渐被引入包围圈的虫潮，轻轻叹了口气。
指尖在观测台的全息沙盘上划过，眉宇间拧起深深的褶皱，心中的顾虑如同星尘般密密麻麻！
他虽历经千百场星际大战，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早已是经验老道的主帅。
可这一次夹在双雄之间的博弈，仍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吃力！
白日里，他要对着沙盘一遍遍地推演战局走向，哪怕是小数点后三位的能量损耗都要算尽；
深夜里，还要在脑海中不停算计神族的每一步动向，预判虫族的下次冲锋，将手下将领提出的上百条意见逐条拆解、总结利弊；
每一次谋划都要预留三四种备用方案，每一步落子都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打破眼下微妙的平衡。
这早已不是以前那样，只需领兵冲阵、打赢胜仗便可的简单局面！
而今，他必须像走钢丝般精准把控尺度，死死拽住战局的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