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尧打开门正欲出去，被她抛在脑后的杨匀忽然出声，“你……”
“嗯？”衡尧回首看过去。
杨匀抿抿唇，一时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开口将人叫住。
她一开始接触衡尧就没存什么好心，衡尧也知道她没存什么好心，彼此防备，要说情义，那是半点没有。
此刻只要衡尧踏出房门，以后也许就再也不会见面了，她们之间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也不对……
尽管衡尧本就想借她的事找到巡逻守卫，再混入进城主府，眼下不过是达成了目的而已，但怎么说也算是帮了她一把。
杨匀稍显稚嫩的脸上神情复杂，最后还是把当下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多谢你的帮助，虽然不知道你打算做什么，但是祝你一切顺利。”
语气不像之前的热情开朗，平直到有些滞涩，却多了些真诚的味道。
衡尧微微一笑，“借你吉言。”
说罢，她便转头出了房门。
三漆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眼神闪烁着，几次张口似想要说什么，但又没敢真的说出来。
“巡逻守卫有魂牌供在城主府，”跨过院门的时候，衡尧脚步顿了一下，说道，“另外两人的死讯应该已经有人知晓，到了城主府，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魂牌和命火的作用一样，而巡逻守卫有魂牌的事，是杨匀告诉她的。
设下魂牌并不是说他们多重要，而是将他们当作略高一等的牲畜，死了得知道死的原因，如果不是魂飞魄散的死法，就要想办法回收他们的阴气。
三漆怔了怔，思索过后瞄着衡尧的脸色缓缓说道，“是……我们来抓人，不曾想遇到激烈反抗，人手又没带够，三乌和遇安不幸和她们同归于尽，我拼了命才将你抓回去……？”
“至于阴气……”三漆咽了咽口水，一脸的痛心和不舍，“我那里还有一些，应该能应付过去。”
衡尧颔首，算是认可这个说法。
尽管只要进了城主府，剩下的事情都不算事情，但能少一点麻烦，当然是少一点更好。
“不过，”三漆话锋一转，“我猜你想扮作被抓之人由我押入城主府。你的魂体看上去确实像是经历了一场反抗的虚弱样子，但我们抓人一直都是绑起来的，所以..……”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三漆忐忑地看着衡尧，只见她缓缓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用什么绑？”
好似已经将他那点小心思看穿。
但并没有拒绝他！
三漆眉头一松，麻利地拿出一根泛着幽光的绳索，“就这个，你放心，我会绑得不那么严实，只需要你稍微用力就能挣脱。”
他的表情非常诚恳。
因为他说的绑起来是真的，而且他确实不会绑得很严实，只不过是隐去了关于这绳索的一点点小用处。
——无论绑得紧不紧，只要被绑缚之人动用阴气，它察觉了阴气的存在，立刻便会收紧，并且开始吸收被绑之人的阴气。
和能将灵魂转为阴气的经幡一样，这也是方家研究出来的东西。
只不过它吸收阴气的速度非常缓慢，也不能将阴气从绳索上分离出来使用，很快便被方家抛在脑后，接着便丢给他们了，拿来绑人倒是极好用的。
三漆没忘记衡尧的手段有点邪门，也不求这绳子能发挥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作用，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拦衡尧一会儿，给他逃跑的时间就行。
在三漆诚恳的眼神里，衡尧看向那绳索，手指捻了捻，“你绑吧。”
答应了！
三漆迫不及待上前绑人，手法异常娴熟。
“可以了，我们走吧。”
说罢，三漆走到衡尧前面带路，忐忑又激动的他没注意到，绳索上的幽光眨眼间便暗淡下去。
一个巡逻守卫带着被绑的人走在街上并不稀奇，遇见的其他巡逻守卫也没有问询的意思，所以衡尧两人畅通无阻地到了城主府外。
城主府修得很是庄严，府外的围墙至少三米高，给人带来深深的压迫感。
三漆带着衡尧走过一段长长的巷子，来到城主府的侧门，门口有两人把守。
三漆递上腰牌，守门人看一眼，将腰牌握在手中，视线从衡尧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将三漆上上下下扫视一遍。
“接到消息，和你一同外出的两人于两刻钟前死亡，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三漆顶着身后衡尧毫不遮掩的冰冷视线，整个后背都是僵的，不敢有半点违抗她的意思，断断续续把之前的想好的说辞拿出来讲完了。
“哦——”守门人听完只有一个问题，“收殓了吗？”
所谓的收殓，其实就是收回阴气。
“收了。不过当时我想着不能一个都没抓住，所以抓逃跑的人去了。”三漆语气沉重，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的衡尧，“等我抓完人回去，他们的魂体已经快要消散，收回的阴气并不多。”
说完，三漆忍着心头的不舍，递上属于自己的葫芦。
守门人接过葫芦打开看了一下，略有些嫌弃地撇嘴，但没有说什么，退到门边挥挥手放行了。
一想到自己努力攒的阴气就这样交上去了，三漆实在没忍住，视线粘在守门人手中的葫芦上，一时没来得及收回。
守门人瞪他一眼，“怎么？还想要回去不成？”
“不敢不敢！”
“谅你也不敢！”守门人一抬下巴，高傲之色尽显，“把人带进去吧。”
三漆不再多言，拽着绑住衡尧的绳索抬脚走向门内，低下头遮住眼里的不忿。
就算拼死当上巡逻守卫，城主府这些狗东西也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不过是条看门狗而已，借着城主府的势也耍上威风了，若是以前……三漆闭了闭眼。
他现在倒真的希望衡尧能把城主府闹个底朝天，两败俱伤最好！
衡尧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
城主府内颇为寂静，但人比衡尧预想的要多，他们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做事。除去每十米一名守卫之外，多是洒扫的人，乍一看井然有序。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间的世家大族。
有点荒谬。
明明都是鬼魂，甚至是鬼修，竟然还要像活人一样做扫地擦窗这种琐事。
不过，看他们的神情动作，倒好像是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