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你先不要激动。”诸葛祥云指尖按住案沿，目光先落在最外侧那位攥紧拳头的壮汉身上。孙猛的指节已泛出青白，喉结滚动着压下即将冲口而出的话，额角的青筋却仍突突直跳。诸葛祥云这才放缓了语气，继续说道：“我堂里派去潜伏的兄弟也不是那么好被揪出来的。当年的伪装特训、背景的层层伪造，哪一样不是过了刀山火海的考验？”
他顿了顿：“而且就算他们真的揪出来，也会给他们反间。毕竟前些日子那20名兄弟的失踪已经给那些潜伏的兄弟敲响了警钟。我已经让人通过暗线传了消息，他们现在行事只会更谨慎——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碰的不碰，连日常作息都跟家族里的老油条们磨得一模一样。”
“何止是谨慎。”诸葛祥云补充道，“我怕他们会被牵连，已经让这些兄弟‘静默’了。除了必要的生存信息，所有暗线联络全部暂停，连惯用的暗号都换了三套。所以说，就算那些高层家族想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石万奎一直垂着眼摩挲腰间的玉佩，此刻终于抬眼，眸子里满是化不开的忧虑：“可这也有很大的风险呢。诸葛想得周全，但那些家族的人也不是傻子。20人失踪不是小事，他们肯定能猜到是我们安插了人手。就算不把这两年新进入家族的成员全部清除，也一定会把怀疑的对象着重放在这些人身上。排查范围一缩小，我们兄弟暴露的程度就大大增加了。”
他的话让议事堂陷入短暂的沉默。孙猛猛地松开拳头，指节发出“咔嗒”的轻响：“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总不能说他们要查，我们就把好不容易潜伏进去的人撤出来吧？那20个兄弟的仇还没报，后续的计划也全得泡汤。”
“撤出来倒不至于。”诸葛祥云皱着眉头，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但老孙说得对，不能坐以待毙。我觉得我们也要给那些兄弟早早打算好撤退的路线，要不就让你们堂的人随时接应他们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一直沉默的唐风忽然开口，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过去，只见他直起身，走到案前指着分布图上的两条隐秘水道：“这样吧，夜堂和战堂负责随时接应。夜堂的人熟悉城防布控，让他们提前在各大家族外围的暗巷设好接应点，备好车和易容的衣物；战堂的兄弟擅长近身搏杀，埋伏在水道出口，万一遇到追杀能立刻断后。”
他指尖在图上重重一点，眼底闪过一丝厉色：“那些兄弟撤退的准备要做足，而且在接应的时候，也可以闹出一些小的动静，刚好勾动那些高层家族的神经就行。他们越是猜忌、越是暴躁，就越容易露出破绽，说不定忍不住就会主动对我们的庄园发起攻击。”
“主动攻击？”石万奎挑眉，“这会不会太冒险？要是他们集中兵力围剿，我们的明线怕是顶不住。”
“就是要他们主动。”诸葛祥云忽然笑了，眼底的忧虑散去些许，“他们现在占着明处，我们藏在暗处，耗下去对我们不利。逼他们先动手，一来能打乱他们的排查节奏，让潜伏的兄弟多些喘息时间；二来我们可以借着防御反击，摸清他们最新的兵力部署——毕竟那20名兄弟失踪后，我们对家族内部的布防已经有些摸不准了。”
孙猛终于舒展了眉头，伸手拍了拍案几：“我看行！战堂的兄弟早就憋坏了，正好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
诸葛祥云眉头微蹙，掏出那部外壳磨得发亮的黑色电话——这是狐堂内部最高级别的联络设备，非紧急或核心消息绝不会启用。只“喂”了一声便陷入沉默，偶尔点头应一句“知道了”“还有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机身边缘的划痕。
众人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孙猛刚平复
片刻后，诸葛祥云挂了电话，肩膀微微垮着，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消息。直到孙猛忍不住要开口催促。
他先扫了众人一圈，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重新陷入沉默。
“祥云，出了什么事情？”唐风率先打破僵局，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这里都是跟着都是出生入死的自己人，有什么话直接说。”
诸葛祥云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艰涩：“刚才……我堂里潜入到宋家的兄弟传回来消息。”
孙猛猛地坐直身体：“怎么？那些小子暴露了？”
“不是暴露。”诸葛祥云摇了摇头，眼神更显困惑，“是宋家人找到一个我们堂潜伏进去的兄弟，把他们家族内部会议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让他传达给我们了。”
“什么？”唐风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他直起身走到案前，盯着诸葛祥云确认道，“你是说，宋家抓到了我们潜伏在他们家的人，非但没动他，还让他把会议信息传回来？”
“对，就是这样。”诸葛祥云摊了摊手，语气里满是无奈，“传回来的消息很详细，连几位族老争执的内容都记下来了——他们确实在严查近两年来的新入成员，还讨论了要不要联合其他家族对我们的庄园施压。”
唐风盯着案上的分布图，指尖在“宋家”二字上轻轻点了点，忽然低笑出声：“这宋家，还真是有点意思。”他活了大半辈子，跟各路势力周旋过无数次，却从没见过这样的操作——抓到敌方卧底不除，反而主动递消息，这简直是把“反常”二字刻在了脸上。
“他们这是想到像我们？”唐风的笑意淡了下去，眼神变得锐利，“可这些高高在上的家族，哪一个不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这些‘地下势力”
“大哥，我看这事儿绝对有猫腻，不能信他们！”孙猛“腾”地站起身，嗓门陡然拔高，“你忘了在国外那两个城市的事了？当初那些高层家族捧着笑脸找我们联合建城，说什么‘资源共享，互利共赢’，我们砸了多少人力物力进去，把基建的底子都铺好了！结果呢？他们转头就跟当地勾搭上，想要踢我们出局。”
他越说越气，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宋家现在搞这一套，说不定就是想故技重施！先假装示好，让我们放松警惕，等我们把底牌亮得差不多了，再给我们来一记背刺！搞不好，那个传消息的兄弟已经被他们策反了，现在就是想借着他的嘴，把假消息灌给我们！”
“我觉得老孙说得对。”石万奎立刻附和，他眉头拧成疙瘩，语气里满是疑虑，“好好的，凭什么突然帮我们？这段时间我们跟那些高层家族几乎没接触，唯一的冲突就是上次杀了一百多号人。可宋家主是什么人？纵横龙京几十年，手底下的人命不会少的，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儿就吓破胆，主动跟我们示好？”
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说不定，这根本就是那些高层家族设的局！宋家故意放出消息，让我们以为他们有归顺之心，其实是想让我们把更多人安插进去，到时候一网打尽。更狠点说，他们可能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们的人伪装成‘投诚者’塞进来，反着潜伏到我们组织！”
诸葛祥云没说话，只是反复摩挲着卫星电话，指尖的温度似乎都透过机身传了过来。他想起那些潜伏在宋家的兄弟——是他亲自挑选的人，当年在预备役里以“隐忍”着称，曾在敌人眼皮底下潜伏过整整一年，绝不会轻易暴露，更不可能轻易叛变。
可孙猛和石万奎的话，又偏偏戳中了最让人不安的地方。那些高层家族的手段，他们领教得太多了，每一次示好的背后，几乎都藏着致命的陷阱。国外那桩事，至今仍是唐旅心里的一道疤，死去的兄弟尸骨还埋在异国他乡，他们怎么敢再轻易相信？
唐风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宋家府邸的方向隐在黑暗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没人知道它下一秒会亮出獠牙还是递出橄榄枝。
“传回来的消息里，有没有提其他家族的态度？”唐风忽然问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诸葛祥云立刻回道：“提了。李家和王家都主张强硬排查，甚至提议联合出兵扫了我们的庄园，但宋家主没表态，还跟那两家吵了起来，说‘没摸清底细就动手，是自寻死路’。”
“哦？”唐风挑了挑眉，转过身看向众人，“这么看来，宋家内部确实有分歧，而且宋家主的态度很微妙。他既不想跟我们彻底撕破脸，又不想跟其他两家长期对立——所以才想出这么个‘传消息’的法子？”
“可这也说不通啊。”石万奎反驳道，“真想缓和关系，有的是办法，何必用这么冒险的方式？万一被其他家族知道了，宋家岂不是要被孤立？”
“或许，他就是要这种‘冒险’。”诸葛祥云突然开口，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悟，“他故意让我们知道他们的内部矛盾，既是示好，也是试探——试探我们敢不敢接他递过来的橄榄枝，也试探我们有没有跟他合作的底气。”
孙猛嗤笑一声：“合作？跟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合作？我怕我们刚伸出手，就被他们咬断手腕！”
唐风没接话，他重新走回案前，手指在宋家的标记上划了个圈，又指向旁边的李家和王家：“不管宋家是真心示好还是设局，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现在不想跟我们开战，还想借着我们的力量，制衡李、王两家。”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消息是真是假，现在没法验证。但我们不能装作没收到。这样，先给潜伏的兄弟传个暗语，让他‘观风不动’——既不主动回应宋家，也不拒绝他们的示好，看看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那接应的计划呢？”孙猛问道。
“照常进行。”唐风语气果决，“不管宋家打什么主意，潜伏的兄弟都得有退路。夜堂和战堂的准备不能停，只是动静再收一收，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刺激到宋家，也别给李、王两家挑事的借口。”
诸葛祥云点了点头，立刻拿出卫星电话，开始编辑暗语。孙猛虽仍有不满，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只得闷哼一声坐回原位。石万奎摩挲着玉佩，视线落在宋家的标记上，总觉得那两个字像沾了墨的钩子，正悄无声息地勾向组织的心脏。
等诸葛祥云放下电话以后，唐风看着他们笑道“行了，想不透对方的意思，那就不要想了，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就算他们有什么计谋，也不会给我们组织完成太大的伤害，我们何必庸人自扰，而且我还盼着这些家族，把他们隐藏起来的精英拿出来对付我们的，那样就能趁机联合上官儒铲除这些家族最中坚的力量了。”
“大哥说的对，那些家族不来是他们的便宜，如果他们敢来，直接就给他们消灭了，只要他们在武力上面威胁不到我们了，铲除他们就变的容易太多了。”孙猛说道。
“确实，没牙的老虎对付起来可就简单多了，而且他们武力不行的话，上官儒也不怕收拾这些家族会给龙京带来大的影响了，也许到那个时候，最想收拾这些高层家族的就会是上官儒和龙云飞吧。”石万奎也是哈哈笑了起来。
“好了，都不要瞎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要吃饭了，走，我们去喝几杯。”唐风站起身，看着三人笑道。
“喝酒呀，我觉得不错。”孙猛最先兴奋的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