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你还有脸哭?”
闺女小芬的哭声让本就愤怒的武小琴更加气上心头,顺手抓起炉子上的火钩子举过头顶作势欲打:“我问你,你拿钱干什么用了?”
“呜呜,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妈妈你别不要我。”
七八岁的孩子哪有什么稳重劲,这个时候早就吓懵了,抱着武小琴的大腿只剩下本能的哭泣,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妈妈在问什么。
举着火钩子的武小琴样子摆的吓人,可真让她下手打孩子她可舍不得,更何况小芬现在哭的嗓子都哑了,脸上被吓到刷白,嘴里不断的重复:“妈妈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离开我……”
“哐啷”
火钩子被扔到地上,心疼孩子的武小琴把小芬抱起来,自己的眼泪不争气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娘俩抱着坐在椅子上好半天,小芬这才慢慢的缓了过来止住了哭声,安静的在武小琴怀里。
“小芬还疼不疼?”
轻轻的摸着小芬肿起来的脸蛋,武小琴语气变得柔和:“不是教过你嘛,拿了东西要告诉妈妈,你拿钱干什么用了?”
见武小琴不再是张牙舞爪的恐怖模样,小芬这才在从妈妈怀里探出脑袋小声说道:“交房租了呀。”
天真无邪的声音让武小琴愣住了,脑袋轰的一声炸响不敢相信一样:“交,交房租?”
“对呀,街道上的王阿姨过来崔了好几次,你都没在家,我知道你的衣服兜里有钱就交了。”
小芬声音弱了下去:“王阿姨还给你写了条子说是收据,让我交给你,不过我给忘了。”
说完小芬把脑袋低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
“呃……”
知道误会的武小琴抚摸着小芬肿起来的脸蛋,嘴张了半天还是没把道歉的话说出来,满心愧疚紧紧的抱着小芬。
“妈妈我饿了。”
一阵咕咕的响声打破了屋里的平静,小芬脸上的眼泪早就擦干净了,这会儿巴巴的看着案板上的肥肉,嘴角流下一丝晶莹。
“瞧你个馋样吧。”
武小琴拿手点了一下小芬的鼻子:“小馋猫,妈这就给你包饺子去。”
知道自己孩子没有学坏,武小琴脸上也没有了愁云密布,起身简单的套上套袖剁起肉馅来。
买肉回来的路上还想着这块肉省着点吃,把这个年应付过去,许是出于愧疚,也或许是真心疼闺女,武小琴把整块猪肉简单的清洗一下,拎起菜刀在案板上剁了起来。
“妈,你忘了放白菜啦。”
小芬也没闲着帮忙剥好的大白菜抱了过来,瞅着自己老娘包饺子的流程和以往不一样,好奇的问道。
“今咱吃猪肉大葱馅的。”武小琴揉揉小芬红肿的脸蛋:“全是肉丸子,让你吃个够。”
打发小芬去写作业,武小琴一个人就忙活开了,炉子上烧上水,就开始和面包饺子,很快两大碗饺子煮熟端上了屋里的破方桌上。
上好的五花肉只放了些许大葱调味,小芬抓起筷子心急的吹了两下就往嘴里搁,一口下去满嘴流油。
“妈,你怎么不吃呀。”一口气干了半碗的小芬看着武小琴自己不吃,反倒是拿着筷子给碗里的饺子翻个,等不粘连了再夹进铝饭盒里。
“妈厂子里过两天放年假,到时候啊食堂里做肉,妈还等着吃大肘子呢。”
等把铝饭盒装满,武小琴盖上饭盒盖子,嘴上随口应付着闺女,害怕放凉找了块布包裹起来,瞅着自己闺女还在看她,拿手指点了点小芬的额头:“你个小丫头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那一大碗还不够你吃的?”
“这块肉是你陈保国叔叔买的,咱们是不是得给人家送一碗呀?”
“嗯,我知道了。”
小芬应了一声低头吃饭,没一会儿又把脑袋从饭碗里抬了出来:“妈你跟陈叔叔结了婚会不会不要我啦?”
小芬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眼里全是害怕的神色,似乎嘴里的饺子都不香了,完全忘记了咀嚼。
“瞎说什么呢?谁告诉你我要跟你陈叔叔结婚啦?”
武小琴愣了一下,把小芬抱进自己怀里轻轻的揍了下她的屁股:“你个小丫头人小鬼大,又是从那听来的闲话,还不要你,你可是妈的命根子。“
被武小琴紧紧抱在怀里的小芬慢慢的放下心来,亲了武小琴一口:“咱们院里好多叔叔阿姨都说过。”
“她们说什么啦?”
“她们说陈叔叔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说你俩肯有一腿。”
天真无邪的声音让 武小琴脸上挂不住,声音立马就冷了下来:“谁说的,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可想到自己街坊们那些家长里短起哄架秧子的嘴脸,武小琴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一个寡妇家传出闲话来太正常了,真要找过去打架反而越描越黑。
可教训不了外人,还不能教训闺女了?
拽着小芬的耳朵就开始说教;“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有一腿不有一腿的,都是谁教的,以后看我怎么教训你们。”
小芬疼的哇哇大叫:“是小牛哥哥他们告诉我的,他还说你们要是结了婚就不要我了 。”
“这帮小兔崽子,你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妈,只要你和陈叔叔结婚不把我扔了,我就让陈叔叔当我爸爸,省得同学们笑话我没有爸爸。”
“滚滚滚,赶紧吃,吃完写作业去。”
武小琴知道自己闺女让同学笑话心里跟针扎了似的,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骂了几句起身收拾起案板。
“你写完作业不许出去玩啦知道嘛,妈把饺子给你陈叔送过去,马上就回来。
等把地面扫干净,封上炉子,武小琴揣起放饭盒的布包交代了一句就走出了屋门。
寒冬腊月的天黑的早,武小琴把布包夹在胳膊肘下边,像是做贼一样左瞅右瞅的,好在正是饭点院里没多少人,趁着这个工夫快步的走出院子。
陈保国的家在胡同口,也是一座大杂院,不过没有租户,看起来干净整洁不少,。
还没走到跟前,武小琴就止住了脚步,看着陈保国家里黑乎乎的没开灯,心里琢磨着往常这个点早就回来啦,今怎么没人?
想着先回去过会再来,又害怕陈保国正在屋里关着灯睡觉呢。
正磨蹭着打算上前敲门看看屋里有没有人,还没等拍门呢就从偏房走出来个三十多岁的爷们,嘴里叼个牙签看见武小琴在陈保国门口杵着,一双老鼠眼当时就亮了,嗷唠一嗓子:“呦,这不是武家大姐嘛,过来找老陈呀?他今还没回来呢。要不来我屋坐会儿?”
老鼠眼说话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可就是怪腔怪调的,再加上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武小琴的胸脯子,活像一副盲流子架势。
“不了兄弟,我一会儿再过来。”
武小琴不想搭理他,迈步就朝院门口走。
老鼠眼也是个贪便宜的主,看见小寡妇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在院子里,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两步跑过来拽住武小琴的胳膊:“大冷天的别来回跑了,老陈这几天回来的都晚,就搁兄弟屋歇会,正好屋里没别人,咱俩还能说会闲话解解闷。”
老鼠眼客气的拽着武小琴就往屋里走,拉扯中一只大手奔着她屁股蛋子就去了,想着揩油占便宜。
武小琴觉察异到样脸色当时就变了,伴做往常泼辣的性子,狠狠的踩在老鼠眼的脚掌上,从胳膊窝里拿下布包狠狠的给他头上来了一下。
“哎呦”
老鼠眼痛呼一声,倒在地上捂着额头叫嚷:“干嘛呢你,兄弟好心请你屋里歇会儿,你不去就不去呗,怎么还动手打人呀。”
老鼠眼故意的大声叫嚷,引得左邻右舍不少脑袋从窗边探出脑袋来,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就这恶人先告状的模样,气的武小琴胸脯子上下起伏:“老娘剁了你的爪子。”
抡起布包就要接着揍他,这时候从门口小房里跑出个瘦娘们过来拦住了了武小琴:“嘛呢你,欺负老娘没在家,敢跟我爷们动手?
跑过来的瘦娘们也是个泼辣性子,个头不高,叉着腰拦在老鼠眼前面,恨不得蹦起来。
武小琴早就不是刚来京城时候的柔弱性子了,被俩人骂街似的叫喊,一点不带草鸡的,挽起袖子就想着跟这两口子干一架。
眼神扫过周围,院里不少人都揣着手出来看热闹,武小琴也不想让人家看猴戏似的看她打架,眼珠子一转,换上了笑脸:“大兄弟你不说你媳妇没在院里嘛?得亏我没进你屋,要不然让你媳妇抓个现行,姐姐这脸还要不要呀?”
“啊,你站住,别走。“
瘦娘们指着要走的武小琴气的都蹦了起来,老鼠眼赶忙拉他媳妇,结果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嘴巴子。
“老娘们,你疯了你?”
老鼠眼捂着腮帮子指着瘦娘们:“你傻呀,她说啥你信啥?你中了人家的计了你知道不?”
“你给老娘闭嘴,结婚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那花花肠子。”
瘦娘们也清楚老鼠眼是个什么样的人,随手在地上捡起块砖头指着老鼠眼:”老娘告诉你,以后你再跟这小寡妇说话,老娘就给你开了瓢。“
”来来,你不开你是我生的。“
左邻右舍邻居们的笑声让老鼠眼脸上火辣辣的,觉着丢了面子硬是把脑袋凑了过去。
“你……\"
瘦娘们气急,指着老鼠眼说不出话来,手上拿着砖头也不敢砸,生气的把砖头一扔叫骂:“你跟我狠什么?有能耐你跟陈保国比狠去呀?他要是知道你欺负他姘头,你看他敢不敢打折你的腿。”
瘦娘们的话像是导火索一样,引得街坊邻居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我倒是看出老陈对这小寡妇有意思,没成想这么快就上手了?”
“老陈不是那样的人,八成这两口子坏人家名声呢。”
一年长的邻居看到挺透彻,抽了口旱烟不屑的撇撇嘴。
”老王头,这你可别说那么准,老话讲,女追男隔层纱,这干柴烈火的,谁知道谁呀。”
“谁说不是呀,人家滚一个被窝的时候,也不能让你见着呀。”
“哈哈哈哈哈……”
邻居们交头接耳传出阵阵大笑,让老鼠眼不由得倒吸口凉气,他倒是听说过不少传闻,也没怎么在意,可现在被自己媳妇这么一提醒也是有点后怕,这陈保国真要是跟武小琴搞到一起去喽,让他知道自己手欠,八成真得断条腿。
想到这里,老鼠眼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扯过自己媳妇就往家走:“你胡咧咧啥,老子是那人嘛我。”
”呸,关你们屁事。“
武小琴见老鼠眼两口子走后,街坊邻居们还在说闲话,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暗骂一句扭着腚就朝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