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糙。”下了挎斗摩托，赵虎打量着眼前物资局家属楼扭头问朝阳：“咱不是来找唱戏的那小娘们嘛，来这儿干啥？”
“你问我，我我问谁去，笔录上的地址留的就是这啊。“
朝阳穿着一身治安服，赵虎一身将校尼俩人并排着走进楼里，英姿挺拔的二人引起不少吃完饭串门子的老娘们注意。
“是老马家那小子吧？这是……来这公干。”
家属楼里这时候正是吃完饭溜闲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门子大开，由于是筒子楼人多眼杂的，都在门口挂块布隔绝隐私。
有那好事的老娘们回到家给老爷们一说，不少的人都出来看看，有认识朝阳的上前过来搭话。
“不，过来看看朋友。”朝阳递过根烟：“陈大爷，这尹春燕家住哪啊？”
“顺着走廊走，最前边右手边就是。“
老头拿着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小声跟朝阳嘀咕：“这尹春燕是不是跟广德戏院的案子有关系？”
朝阳一愣，陈老头赶紧拍胸口：“你小子还不放心我，你大爷嘴严着呢。”
“您真想多了。”朝阳不想多说的样子让陈老头也不好多问，摆摆手：“成，你去吧，抽空让你爹来找我下棋，我陪他喝两盅。”
陈老头拍拍朝阳肩膀表现的很熟络的样子，像是故意在邻居面前展示自己的人脉。
赵虎在旁边叼着烟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人高马大拉着脸也让不少想过来搭话的人们止住了脚步。
走廊尽头，还没走到门口，就传来戏文的腔调：“无义的强盗骂几声，我为你不把相府进，我为你失了父女情，即是儿夫将我卖，谁是三媒六证的人……”
赵虎在门口摇头晃脑跟着唱了几句，咂摸着嘴回味：“嘿武家坡，这娘们儿唱的还行啊。”
“您捧了，我媳妇没事就喜欢在家唱几句，好在这单位邻居们不介意。”
筒子楼，厨房和厕所都是共用的，赵虎刚点评完，就从厨房出来个带着围裙的爷们，端着砂锅走了出来，说着话就走到了跟前：“马同志，赵虎同志，走吧，有啥事家里说呗，正好尝尝我的手艺。”
“咱俩认识？“
赵虎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个头不高很敦实，中山装上衣口袋里夹着钢笔，带着副眼镜，很斯文的样子。
他很确定，没跟眼前的男人打过交道。
“大名鼎鼎的虎霸王，整个四九城谁不认识？”眼镜男客气的笑了笑，端着砂锅率先走进门口：“家里坐吧，快请进。”
把砂锅放在屋里餐桌上，扭头冲着卧室：“媳妇别唱了，马警官过来了。”
屋里的餐桌上除了那盆砂锅还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窝头，一盘土豆丝，眼镜男看俩人进了屋赶忙热情的招呼：”吃了没？赶紧坐下尝尝我炖鸡汤的手艺。“
自从眼镜男从厨房出来后，朝阳就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赵虎悄悄碰了下他的胳膊这才收敛了下来递给赵虎一个眼神，像是再说：”别让他跑了。“
“还没请教？”眼镜男被朝阳盯着就跟没感觉似的，笑容儒雅：“我是尹春燕的爱人周志刚，在物资局上班，分管后勤。”
和赵虎握了握手，周志刚解下围裙转身从橱柜里拿出几个杯子：“都坐下别客气，尝尝我珍藏的好酒。”
“不瞒你们说，我媳妇单位出了这么档子事，可把她吓坏了，我这特意炖了只老母鸡给她补补。”
周志刚很热情，像是话唠，自从进了屋以后嘴就没有停过。
说出的话让赵虎俩人对视一眼觉得蹊跷：“以前干特务的，死个人还能把她吓坏喽？”
转念一想，也对，万一是尹春燕故意隐瞒那段不光彩的身份呢。
俩人客气几句，为了不显突兀顺势坐在餐桌前，赵虎打量着屋内布局，找着话题：“周主任，按说你这个级别分房子怎么着也是单元楼呀？这筒子楼……”
“是，单位上是给我分了一套单元楼。”周志刚拿着酒瓶给赵虎满上一杯，语气变慢，像是缅怀过去：“这不嘛，我跟燕子那时候要结婚，她的出身你们也知道，不怎么光彩，单位领导找我谈话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我跟燕子断喽，要不然就卡我的房子。“
”我糙，你们领导挺操蛋呀。“
赵虎和周志刚碰了一杯。
”一开始我也跟你一样，觉得我们领导小题大做，我家燕子特务出身不假，但这不洗心革面重新开始了嘛，跟我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周志刚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但在单位里看过一些事情后就明白了，好事那能全让你得着啊？你要是不失去点什么，准有那眼红的小人整你。”
“是条汉子。”赵虎点上根烟开着玩笑：“现在后悔嘛？”
“后悔什么？我这房子就挺好，热热闹闹家长里短，左邻右舍们也不嫌弃燕子每天唱戏吊嗓子，况且我把那好房子让出去，挣了不少人情呢。”
“蓝衣社出身，可不会儿因为死伤一口子人就给吓着。”
朝阳冷不丁的插了句嘴，语气严肃就像审犯人似的，饭桌上的气氛立马有些冷场，周志刚扶了扶眼镜看向赵虎：“朝阳同志这是什么意思？”
“别管他，这小子职业病。”
朝阳的反常赵虎早就看出来了，摆摆手打着哈哈，没有管。毕竟察言观色找疑点人家才是专业的。
“是嘛，这脾气可容易得罪人。”
周志刚无所谓的耸耸肩，在朝阳俩眼珠子死死的注视下显得格外放松，嘴角的微笑一直没有变过。
就单是这份从容就让赵虎觉得有点不对劲，太刻意了，哪怕是当个小领导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神态，让朝阳跟要杀人似的眼神盯着也得生气的问句有病吧。
周志刚一直笑盈盈的，反倒让赵虎觉得他是故意的装作镇定自若。
餐桌上气氛下来了，赵虎和周志刚相互吹捧了几句，尹春燕这才把戏服换下走出卧室。
“马警官，这大晚上的过来，是不是案子破啦。”
尹春燕人如其名，瓜子脸，身材纤细，一双杏眼透着股子英武的劲头，坐在凳子上着看着朝阳，嗓音干净透爽，跟小黄鹂似的。
“那倒没有，就是有个问题想找你确认一下。”
朝阳自打进了屋脸上就没有看见过笑容，这会看着尹传燕嘴角慢慢的勾了起来。
“什么问题？该说的我都说过了。”
朝阳脸上的笑容让尹传燕心中闪过一丝慌张，面上却镇定中透着股子不耐烦的样子，就这份镇定让赵虎都看不出来丫是不是真有问题。
“我们在戏院里搜出一部发报机，在上面找到了一枚指纹，经过比对和你档案中的指纹相同，您能跟我解释一下嘛。”
朝阳玩味的笑容更胜，微笑的看着错愕的夫妻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