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张玄、林俊豪等玩家统领，集体来到城楼。
诸葛亮站在残破的垛口前，望着城外连绵的敌营灯火。
那些灯火像一片倒悬的星河，浩瀚，冰冷，望不到边。
风吹起他的鬓发，袍袖空空荡荡——这两个半月，他瘦了太多。
“丞相，”张玄上前一步，声音干涩。
“撤吧。赵云将军他们应该已经把消息传递回去了。”
“今夜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诸葛亮没回头，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单薄。
林俊豪也开口，语气急迫：“我们不会真的死去，但您和诸位将军不能折在这里，留得青山在——”
“我知道。”诸葛亮打断他，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烛光映照下，他的脸苍白得没有血色，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眸子还亮着，但那光里尽是疲惫。
“我只是不知道，”他低声说，像在自言自语。
“我的计策，我的设想……会不会成功。”
“任何计策，都是在赌敌人会按照设想而行动，可敌人若不配合……”
他没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听懂了后半句：一切将毫无意义。
这两个半月，他算尽了天时地利，用尽了人心诡诈。
他让龙且深入敌后，让赢华南线血战，让甘幸起义军牵制，甚至用玩家的命去填，去拖，去诱。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最终的目的——将联军主力诱入喜马拉雅山道，一举歼灭。
可现在，育阿城要破了。
诱饵，快被吃光了。
诸葛亮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眸中那丝犹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平静。
“诸位保重。”他说。
对着张玄、林俊豪等人抱拳。
“愿我军计成。”
张玄重重点头：“去吧，丞相不用难过。”
林俊豪转身，对传令兵吼道：“开城门！夜袭敌营！”
命令传下。
不多时，育阿城四门洞开。
十万玩家从城门涌出，像一股决堤的洪流，沉默地扑向联军营地。
没有呐喊，没有鼓噪，只有无数双脚踩过血泥的闷响。
“杀——！”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
紧接着，吼声如雷炸开。
“兄弟们，最后一舞了！”
“今晚杀痛快了，下线睡觉！”
“冲冲冲！能换一个是一个！”
玩家们其实也累了。
连续一个多月的高强度厮杀，战损每天都是几万甚至十几万，神经早就绷到极限。
现在只剩十五万人，还要主动夜袭，谁都明白——这是最后一搏了。
很多人抱着“死了就下线休息”的心态，反而没了畏惧，冲锋得异常凶猛。
联军营地瞬间大乱。
贵霜统帅沙汗沙正在大帐中酣睡，被亲卫摇醒时还带着起床气。
“什么事！”他怒吼。
“南越军夜袭！人数不详，攻势极猛！”
沙汗沙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
他赤脚跳下床榻，一把抓起挂在帐边的弯刀：“还敢主动出击？传令！全军迎战！给我杀！杀到破城为止！”
号角声凄厉地响起。
联军营地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士兵们从帐篷里涌出，仓促披甲，抓武器。
马其顿方阵来不及展开，贵霜骑兵还在备鞍，前沿营地已经被玩家部队冲得七零八落。
火光、刀光、技能的光效在夜色中乱闪。
惨叫声、兵刃交击声、战马嘶鸣声混成一片。
玩家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专门找帐篷密集的地方冲，见人就砍，见物就烧。
混乱中，育阿城南门悄悄打开一道缝。
诸葛亮在徐晃、高顺等将领的护卫下，悄然出城。
他们没打火把，马蹄裹布，趁着夜色和前线厮杀的喧嚣，绕过战场边缘，向南疾驰。
育阿城在火光中矗立，城墙上的厮杀剪影像皮影戏般晃动。
那些玩家用命在为他们争取时间，用一次次死亡拖延着联军追击的脚步。
马队没入黑暗。
***
战斗持续到天明。
十万玩家，一个不剩。
城中的五万守军，在失去所有将领指挥的情况下，根本挡不住联军的全力进攻。
贵霜骑兵冲垮了城门，马其顿方阵碾过街道，安息弓手占据制高点，箭雨覆盖每一个角落。
抵抗是零星的，绝望的。
玩家们退进民房，退进巷道，用门板、桌椅、一切能抓到的东西筑起临时工事。
但人数悬殊太大，将领差距更大——联军那边，光是叫得上名号的一流武将就有二十多个。
太阳完全升起时，育阿城内已经听不到兵刃声了。
街道上到处是尸体，血从台阶流下，汇入排水沟，将整座城染成暗红色。
乌鸦成群落下，开始享用这场持续一个月的盛宴。
沙汗沙骑着马，缓缓驶过城门。
他眯眼看着这座残破的城池，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笑容。
“传令，”他对身旁的副将说。
“把南越人的头颅砍下来，筑成京观，立在城门前。”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就是反抗贵霜的下场。”
命令很快执行。
士兵们将南越玩家的尸体拖到城外，砍下头颅，堆叠起来。
一开始只有一小堆，后来越堆越高，最后变成一座三丈多高的恐怖塔楼。
头颅的面孔大多年轻，有些眼睛还睁着，空洞地望着天空。
沙汗沙满意地点点头，又望向南方：“甘幸那些贱民呢？”
“已派军围困。”
“好。”沙汗沙拔转马头。
***
甘幸所在的城池，是在第三天下午被攻破的。
其实根本算不上攻城。
联军几个国家的名将集合在一起——贵霜的“不死军”统领，萨巴的弯刀高手，安息的重甲猛将，甚至还有几个罗马军团的千夫长。
这些人带着亲卫，直接冲上了城墙。
甘幸的起义军，都是贫民出身，哪里是这些精锐的对手？
防线像纸一样被撕开。
这支为了反抗种姓制而揭竿的起义军，再一次被团灭。
只有骑兵护送甘幸逃走，可他又能逃去何处。
南越喊着“千万军队伐贵霜”的口号，被现实响亮地打了个耳光。
南越在百乘控制的三百多万军队、十几座城池，全部易主。
已知还活着的，只剩龙且带走的那二十万骑兵，还在百乘南部山林里神出鬼没，杀人放火。
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失去了根据地，没有了补给，二十万骑兵再能跑，也迟早会被围剿殆尽。
联军大营开始狂欢。酒肉从后方源源不断运来，篝火彻夜不熄。
士兵们喝得烂醉，搂着抢来的女人，唱着家乡的歌谣。
军官们则在计算战功，争论谁该得到最多的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