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家的客厅笼罩在一种疲惫而凝重的氛围中。窗外街巷的朦胧依旧,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方才那场跨越维度的恶战留下的阴影尚未完全散去,好在善后人员已经去处理了。
审判者也已经悄然离开,如同他突然出现一样,当杨少川对他的到来表示感谢之时,他也只留下一句“职责所在,好自为之”。
之后杨少川仔细听完了叶天和魅凡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将周韵复生、军队入侵、诡异怪物以及最终“献祭”放逐的整个过程理清。
他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脑袋被我割下,封存在‘四方盒’里……却还能出现分身,甚至拥有更诡异的力量……”杨少川的声音低沉,“看来,我们之前杀死的,很可能从来都不是周韵的‘本体’。她的能力核心,恐怕远比我们想象的更麻烦。”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造型简单的“四方盒”,上面指示灯闪烁,表示完好无损。而里面的那颗头颅,此刻显得无比诡异。
“从一个只会石化他人的老太太,变成年轻女子,再到开启传送门、召唤异界怪物……这种进化速度,太不正常了。”杨少川沉吟道,“而且,她似乎对‘学习’和‘模仿’他人的能力特别热衷……”他总觉得哪里有一条隐藏的线,却一时抓不住。
这时,苏简接了个通讯,很久不联系他的“系统”似乎终于有了回应,他起身带着阿葛和刘拖把出门巡逻,寻找所谓的“机遇”了。
宋茗则在房间里沉睡,客厅里只剩下杨少川、魅凡和叶天三人。
气氛稍微放松了一些。魅凡下意识地揉了揉之前被邪气侵蚀的手臂,不知道那种东西将来会不会影响到她,只是此刻没什么感觉而已,再加上黑魂的部分精神力,现在没到身体已经有不少奇怪的好力量了。
随即房间气氛变得刚才起来,她不由地瞥了叶天一眼,恰好叶天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一触即分,魅凡忽然想起对方之前误吞自己洗脚水的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赶紧端起水杯掩饰。
叶天倒是神经大条,没注意到魅凡的异常,挠了挠头,憨憨地看向杨少川:“立哥,你这次出去好像也挺刺激?碰上啥了?那个什么……地方来着?”
杨少川看了看这两个人,不由地一笑,自己去[修罗道]发生的事,也不算什么秘密,告诉他们也好,说不定某天他需要他们的帮助,也需要让他们了解即将面对的可能是什么。
“是啊,去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杨少川靠在沙发上,眼神有些悠远,“一个叫[修罗道]的地方,那里没有纯粹的人类,主导文明的是机器人,或者说……拥有高度智能和某种社会结构的机械生命体,不过在上层的领导者却是人类。”
他缓缓讲述起来:从安全门进入,然后一路寻找线索,坠落到墓碑镇,之后又到卷入议会内乱,被迫冒充他们杀死的黑魂,再到发现工厂用灵魂能量作为动力源的黑暗真相,与繁星、肖、主持者等人的纠葛,最后直面与修罗道核心融合的初代上传者——诺奥。
“……诺奥告诉我,我们所处的宇宙并非单一维度,而是像多重枝干。地球是罕见的交汇点。修罗道建立在[天神道]与[人间道]的缝隙之间,用灵魂能量作为屏障,抵御诡异的侵蚀……那是一个充满无尽饥渴和虚无的黑暗维度。”杨少川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姬月背后的存在,周韵召唤的怪物,很可能都源自那里。”
叶天听得张大了嘴巴,连魅凡也忘记了那点小尴尬,神情专注而震惊。
不过随即魅凡和叶天想到了什么,惊讶地说:“你冒充黑魂?”
杨少川点点头:“是,你们消灭的黑魂,就是[修罗道]议员之一。”
“而我之后也因此……阴差阳错,成了修罗道的临时领主。”杨少川露出一丝苦笑,“离开之前,我还遭遇了一种叫‘伪人’的东西,它们能完美模仿他人,极其难缠。一场恶战,差点导致核心之塔坍塌……是诺奥强行启动了一个古老的应急机关,打开了一个临时的空间裂口,我才得以赶回来。”
他指了指窗外:“就是通过之前你们看到的那个裂口回来的。诺奥说,她会在那边尽力维持平衡,但我必须找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一条不依靠牺牲灵魂也能稳定维度的道路。”
客厅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叶天和魅凡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信息量巨大且冲击三观的故事。机器人文明、多维世界、灵魂燃料、秘密入侵、领主责任……这一切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却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所以……”魅凡最先回过神来,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周韵的能力突变,会不会也和她接触了这些……‘异维度’的东西有关?甚至,她可能本身就是某个维度存在的……棋子或者容器?”
杨少川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还不清楚,最初我猜测她来自现实……但你说的也有可能。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她的‘学习’能力,如果再加上异维度力量的加持……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的本体!”
就在这时,杨少川手腕上一个不起眼的装置突然发出轻微的、断断续续的波动。那是诺奥在他离开时,强行烙印在他装备上的一丝[修罗道]核心频率,用于极紧急情况下的单向通讯。
波动很微弱,夹杂着大量的干扰,只传递过来几个模糊的词语碎片:
“……小心……模仿…………‘它’……醒了……[人间道]……”
通讯戛然而止。
杨少川猛地站起身皱起眉头来。
“诺奥的警告……‘它’醒了?‘它’是什么?模仿?[人间道]怎么了?难不成在[人间道]?”他瞬间联想到了修罗道遭遇的“伪人”,以及周韵那诡异的学习模仿能力!
一股巨大的、令人不安的预感攫住了他。
危机,并未随着周韵分身的“献祭”而解除,反而似乎才真正开始浮出水面。
而这一次,威胁可能来自更深处、更黑暗的地方,甚至可能……就在他们身边。
但这些事暂时没时间去查了,他已经离开现实太久,打算回去看看了,不知道阳凡姐妹如何。
于是让魅凡和叶天继续注意这边的情况,他短暂地离开一下。
回到安全屋,打开金圈,随即回到了现实。
……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韩立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他缓缓睁开眼,意识从光怪陆离的阴间和惊心动魄的战斗中抽离,回归到现实世界柔软的床铺上。
一阵短暂的茫然袭来。
梦境世界中度过了仿佛数日甚至数周的漫长时光,而现实里,似乎才过去半天一夜。这种强烈的时间流速差异感,每次都会让他产生一丝不真切的恍惚。
他坐起身,望着窗外明媚的晨光和摇曳的树影,深深吸了一口现实世界清晨微凉的空气。越是经历那些超自然的冒险,越是能感受到现实世界的这份“真实”与“稳定”是何等珍贵。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担忧——如果那两个维度的壁垒彻底崩溃,黑暗维度侵蚀而来,眼前这平静祥和的一切,将会遭受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这个世界,虽然不是他最初诞生的那个地球,但这里也有他在乎的人——许媛,徐琛、洪妍母女,或许还有可能存在的舒晴……以及,正在逐渐走进他心里的阳凡。这份牵挂,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魔都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喃喃自语,决定等湘之地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必须回去看看。
走出房间,老太太已经像往常一样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餐,笑眯眯地招呼他吃饭。院子里一切如常,仿佛之前发生的那些诡异事件只是一场梦。
外婆似乎也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这让韩立稍稍安心,却又隐隐觉得这种“遗忘”背后或许也有某种力量在作用。
饭后,他心念一动,指尖金圈闪烁,一步跨出,已然出现在了阳凡的房间。
阳凡和阳沁对于他的神出鬼没早已见怪不怪。阳凡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关切地迎上来:“小川!你回来了!那边……没事了吧?有没有又遇到危险?下次继续带上我好不好?我也想帮忙!”
看着她急切又认真的样子,韩立心中微暖,笑了笑,下意识抬手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问题暂时解决了。不过那边太危险,你还是好好待在现实世界比较安全。需要你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
他注意到旁边的阳沁气色红润,精神状态很好,不再是那个一到午后就会浑身发黑昏迷的虚弱女孩了。
看来频繁出入梦境世界的“阴间”,某种程度上反而平衡了她体内某种诡异的能量?
但韩立内心依旧存有一份担忧——长期接触两个世界,对她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真的完全没有副作用吗?
他之前探查过阳沁的精神世界没发现异常,但这种事,谁又能说得准。
“对了小川!”阳凡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兴奋地说,“你之前不是让我留意那个周韵的信息吗?我回来之后查了一下,还真查到点东西!”
“哦?”韩立神情一肃,“你查到什么了?”他有些意外,因为关于不死鸟组织成员的信息,通常极难查找。
阳凡点开手机里的资料,递给韩立:“你看,这个女孩……是不是很像我们在那边遇到的、被周韵附身的那个?”
韩立接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和一些基本信息。
女孩眉眼间确实与周韵附体后的样子有六七分相似。资料显示她名叫“李婉”,巴蜀人,曾有过一段在不死鸟组织的记录,但标注状态为“已故”,死亡原因不明。
“你是怎么查到这些的?”韩立皱眉问道。这些信息绝非普通渠道能够获得。
阳凡小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道:“我……我让我爸帮忙查的。我说是你想了解,他听说你有需要,就……就去动用了一些关系查到的。”
韩立闻言,心中顿时一沉。
他放下手机,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双手按住阳凡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小凡,听着。以后绝对不要再让你家里人,尤其是你父亲,去查这类事情了。你自己也尽量不要去深入调查。”
“为什么?”阳凡不解,还有些委屈,“我只是想帮你……”
“正是因为想帮我,才更不能这样做。”韩立语气沉重,“不死鸟组织,还有周韵背后的势力,它们的危险程度远超你的想象。你父亲或许有些能量,但一旦引起那些存在的注意,很可能给你们全家带来灭顶之灾。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因为我而卷入不必要的危险之中。明白吗?”
他还没告诉阳凡,周韵可能没死,并且拥有了更诡异的力量,甚至能通过分身学习能力。
阳凡看着韩立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乖乖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韩立沉默一会对她说:“奇怪,我感觉你怎么突然变得可爱许多?”
“……”阳凡听到后顿时拉下脸来,“你这家伙……我妹还在呢,不许乱说话……再说了,我一直都很……可爱。”
“嘿嘿,你俩聊,我出去啦。”阳沁一听调皮地摆摆手准备开门出去。
“喂!你不能走!”阳凡连忙去抓住她,可是活泼的阳沁,恢复身体之后,灵活地根本不会被阳凡抓住,扭个身子就到外面去了。
然后房间里,阳凡低着头,变得比之前更加不知所措,这时她听到韩立轻咳一声才抬起头来。
“想不到你也拥有和我相同的能力了……虽然是在阴间。”韩立呵呵一笑说。
“是啊……说来也有些神奇,不过我觉得恐怕也是拜你所赐。”阳凡点点头,“之前阳沁的事……也多亏了你,你真的是帮了我们好大的忙!”
“哪里……”韩立只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已经把这些事和我爸妈说了。”阳凡勾了勾自己的手指,眼神微微往旁边瞥,“那个……你今天有时间晚上在我们这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