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议事的同时,宫中也同样在商讨银行与货币之事,只是参加的主角却不是朝廷官员,而是宫内厅和商号之人。
“张思和,回京几日了?”祁翀笑问道。
“回陛下,臣是五日前抵京的,本来递了牌子求见,可陛下说让臣交割完成之后就先休息,所以就等到了今日。”
“嗯,你这两年在外头也不容易,多跟家人聚聚再说公事。金矿那边都交接好了吗?”
“都交接好了,玖安、玖宁两位兄弟每人分管一座矿山。”
“好。接下来的安排景先跟你谈了吗?”
“连总说陛下有意让臣做总监事。”
“没错,商号现在生意越来越大,尤其是银行全面开花之后,监管这一块就不能不重视了,之前的申弢已经让我们吃了大亏!”祁翀不经意地瞄了一眼连述,后者羞愧地低下了头。
“景先,你也不用太自责。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必须要用制度来约束!而制度不完善,朕要担很大一部分责任,不全是你的错!”祁翀安慰了连述两句,又继续道,“但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咱们得吸取教训!张思和,这两年商号一边做生意一边教伙计们读书,现在能够识文断字的伙计已经不少了,这些人优先给你挑,挑中的一律加薪三成,调到商号总部来。你和景先、玉奴还有杨希古先给他们培训,让他们掌握些基本的查账能力,再派到各地分号去担任监事。尤其是银行,各县支行都必须至少有一名监事,各州分行至少要有三名!毕竟这些人手上掌握的钱财可比申弢掌握的多多了,申弢偷的充其量只是朕个人的钱,银行掌握的可是整个朝廷的钱,绝不可掉以轻心!”
“臣明白了。只是查账这一块臣也是外行,恐怕......”
“这你不用担心,账目上的事景先他们会教你,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你的心得摆正!再好的制度也得由人来执行,监事其实监督的不是事而是人,你得先自身正,才能管好别人!”
张思和忙道:“陛下放心,臣曾经走过错路,蒙陛下恩典给了臣改过自新的机会,今后定堂堂正正做人,绝不辜负陛下所托!”
“好!”祁翀微笑点了点头,又对沈嘉绘道,“沈嘉绘,你的担子也不轻!银行新开,许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制度不完善之处想必甚多,这都需要你去一一发现、解决!另外,分支行如今仅开到县这一级,今后在一些人口密集的大村镇也要开一些分理处,当然,此事不急,但你要心里有数。此外,就是银行护卫了!以前银行运银钱次数少,雇佣镖局或者临时请官兵帮忙都行,但今后各地之间的银钱调配可能会成为常态,金库也需要有人把守,如此,银行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护卫。如今西夏已经平定,寿王也在班师回朝了,朕打算裁撤一部分老兵,你可以考虑从中招录一些到银行做护卫,早日组建银行自己的护卫队!”
“臣这就去跟各大军区联系!”
“嗯,此外就是人才的培养了!银行需要大量懂得如何管钱的人才——这可不仅仅是指会记账、看账,还包括投资、金融等等。”众人听得一脸懵,只有连述因为之前看过祁翀给他的经济金融方面的书,对这些概念还算熟悉。
祁翀笑道:“这些都不急于一时,慢慢来,相关的培训景先你安排一下,就从最简单的借贷业务开始。此外,紫宸基金也交给银行运营,要让这笔钱活跃起来,能够钱生钱,生生不息,才有可能让基金真正发挥作用。”
祁翀又说了很多关于银行运营具体业务方面的事情,倒不是他好为人师或独断专行,而是此时的大渊银行金融业还处于萌芽阶段,沈嘉绘等人在这方面既没有充足的理论基础,也没有实践经验,他不得不手把手地一点点去教。
好不容易给众人开完了会,祁翀召见了新任内阁次辅徐正华,这也是他上任以来以来第一次正式陛见。
“徐阁老是汉人?”
“回陛下,臣祖上原本是汉人,祖籍清州。”
“那为何会在扶余为官?”
“此事说来话长。唐朝时高宗征伐高句丽,设安东都护府,臣的祖上便在都护府做一名小官。再后来,新罗兴起,都护府势弱,并北迁至渤海故地,同时北迁的还有原扶余国的一支后裔。再后来因安史之乱的缘故,安东都护府被撤销,但臣的家族已在此地居住近百年,便决意不再回原籍,而是留在了渤海。再后来,大唐国灭,天下四分五裂,中间虽有前纪几乎便要一统天下,可终究是遗漏了瀚东之地。而扶余后裔及此地部族逐渐各自成了气候,扶余部有贵人相助,便有了后来的扶余国。臣的家族与扶余王族有些渊源,此后便在扶余朝中为臣了。”
“原来如此!”祁翀点点头,“那薛家呢?朕听说那也是扶余除了九部之外的一个大家族,为何战后便销声匿迹了?”
“薛家早就在扶余的内斗中失势了!薛家的背景与徐家原本差不多,都是当年安东都护府的后代,但是徐家重文,薛家重武,原本倒也相得益彰。可是,自数十年前薛家驻守边境时擅自做主与渊国议和,并将女儿嫁给渊国一位皇子之后,薛家便受到了扶余王室的猜忌。再加上当时的薛家家主与老辽王不和,而老辽王彼时又年轻气盛,二者没少发生冲突,薛家的权力便被借机一再削除。再加上薛家子弟虽多,但成才者甚少,以致最后彻底退出朝堂,权势尽失。”
“看来,哪朝哪代都少不得一个‘勾心斗角’啊!”祁翀感慨道。
“陛下所言极是!扶余开国之时,也曾政通人和、风清气正,可惜后世子孙不成气候,只知横征暴敛,不理百姓疾苦,天道既失,国运便到头了!”说起故国的失败,徐正华有些戚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