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本部的作战室里,午后的阳光透过哥特式拱窗斜切进来,在锃亮的柚木地板上投下菱形光斑。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海盐味,混着墙角铜炉里的柠檬草香,驱散了昨夜激战的硝烟气息。
赵小凡陷在靠窗的高背皮椅里,蓝白披风一角垂落在地,沾着沙粒。
他微仰脖颈,目光越过窗外白蓝相间的帷幔——海军本部的标志色,如展翅的海鸥——落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右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指节泛着淡淡的青,是昨夜力量过度凝聚的痕迹。
“雄霸大人他们回来了!”一个少年副官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打破了宁静。
他穿着笔挺的白蓝制服,腰间的佩剑随着前倾轻轻晃动,剑鞘上的海鸥徽记一闪。
“百人成员除了……一名成员被流矢擦倒,摔在礁石上磕破头……死亡!其他真的无一伤亡!”
他凑近半步,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赵小凡,像只得了夸奖的幼犬,“小凡大人请来的帮手真厉害!那几道剑气劈下来,海贼船跟纸糊似的就散了……哦,他们都累坏了,现在东翼寝室歇着呢。”
他指向窗外东侧那排紧闭门窗的红顶营房。
赵小凡“嗯”了一声,声音沙哑。他转回头,眉峰微蹙,指尖揉了揉太阳穴:“没什么,在想缴获的物资怎么分……”
黄金、粮食、稀有药材,还有那堆至关重要的恶魔果实,堆在港口仓库,光是清点就够头疼。昨夜硬接位面意志的重拳,太阳穴还突突地跳。
“物资啊!”副官眼睛更亮了,挺直腰板,“粮食按人头,药材送医务室,黄金……”
他压低声音,“不如您和赤犬大人商量。您回来一直疲惫,他怕影响您休息,没过来。”
“庆功宴的酒、奖品、恶魔果实,他说按功勋等级和击杀海贼人头来分!正拿着名册在隔壁算账呢,听说算不过来,笔都摔了两次——”
“噗嗤!”赵小凡忍不住笑了。
话音刚落,隔壁隐约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似砚台落地。副官缩脖,嘿嘿笑了两声。
“脑子痛啊!”赵小凡也勾了勾嘴角,疲惫似乎稍散。
他抬眼瞥见门边站着的女副官——赤犬特意调来,说是让他“看看顺眼的人,松快些”。
“给小凡大人倒茶!”
“是。”
女副官推门带进一阵海风,脚步轻快。她的海军制服明显改过,蓝短褂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细白手腕沾着点面粉——像是刚从厨房端茶来。
额前碎发被风掀动,她慌忙按住,露出一双圆亮的眼睛。见赵小凡望来,她飞快垂眼,脸颊漫开薄红。
“小、小凡大人,”声音软乎乎,带着稚气,怀里的白瓷杯在托盘上轻磕,“厨房新煮的麦茶,加了点蜂蜜……”
“辛苦了。”
“不辛苦,应该的。”
她低头放下茶杯,背后的马尾辫轻晃,发尾的蓝色缎带扫过制服后摆。
退开时袖口纽扣忽然松了,“呀”一声,她慌忙用手去抓,指尖蹭到桌面,耳根又红了。
站定后双手贴在身侧,仍忍不住偷偷抬眼瞟他,睫毛忽闪,拘谨又鲜活。
赵小凡看她,女副官便浅浅鞠躬退下。
“赤犬在搞什么…”赵小凡察觉出些别的意味。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香混着柠檬草气息滑过喉咙,紧绷的肩背稍舒。
窗外的海风卷着帆影掠过,白蓝旗帜猎猎作响。
“那我们继续!?”
“嗯!”
作战室里,副官还在絮叨物资分配,远处传来新兵操练的呼喝声。一切带着战后初歇的松弛,如被阳光晒暖的海水,温柔安稳。
片刻后。
赵小凡放下茶杯,指腹残留着瓷杯的温热。他望了眼窗外紧闭的红顶营房,忽然起身:“去仓库。”
少年副官眼睛一亮,忙不迭跟上:“是!我去叫看守开门!”
穿过回廊,白蓝廊柱投下细长的影子。
沿途碰上的士官都含笑颔首——昨夜大捷,整个本部都浸在松快的兴奋里,连石板上的海沙都透着轻快。
仓库坐落在港口西侧,石砌的圆顶建筑,白蓝外墙,穹顶的海鸥铜像在阳光下发亮。
沉重的橡木门“吱呀”一声推开,气息扑面而来:海盐味裹着新麦的清香,混着金属的冷冽——那是黄金和兵器的味道。
“小凡大人!”守库的两个士兵慌忙站直,制服沾泥,眼带青黑,却精神十足。一个手里攥着半块麦饼,涨红着脸往背后藏。
赵小凡示意他们放松,目光扫过。
靠门处是半人高的麻袋,金黄的麦粒从袋口溢出,印着“东海粮商”的戳记。往里是几排木架,码着捆扎好的药材:深褐甘草、油亮当归,还有几捆缠红布的南海止血花。
中央堆着十几个敞开的铁皮箱,金币码得整齐,齿纹在光束下闪着冷光。副官凑过去咂舌:“够换三回新制服了!”
最里侧的铁架上,一个铺着黑绒的大托盘格外醒目——上面堆着五十多颗形态各异的恶魔果实。
红的如扭曲火焰,蓝的似凝结海水,紫黑的像蜷缩心脏,光泽诡异…更各式各样的。
赵小凡走近,指尖刚欲触碰盒沿,守库士兵急道:“大人小心!昨夜清点,有颗碰到铁架,铁都锈成粉了!”
赵小凡收手,眉峰微挑。昨夜位面意志吐毒液的景象闪过脑海。
“都登记了?”
“刚弄完!”士兵递上账本,墨迹尚新,物资数量、来源、金币成色一一在列。
副官翻着账本,噗嗤笑了:“‘海贼私藏的蜜饯三罐,味道酸甜,适合伤员开胃’——谁写的?”
士兵挠头憨笑:“炊事班大姐来看过,说庆功宴能加菜。”
赵小凡也笑了。看着满仓物资——果腹的粮食、救命的药材、改变战力的恶魔果实,还有那三罐蜜饯,他忽然懂了赤犬为何执着于按功勋分配。
每一样,都浸着昨夜的血汗!
“恶魔果实锁进内库,”他合上账本,“其余先按人头分一半,另一半庆功宴后再议。”
副官点头如捣蒜:“这就去告诉赤犬大人!他知道您亲自看过,保准不摔笔了!”
走出仓库,海风卷来港口的喧嚣:搬运工的号子、新兵整齐的跑操声。赵小凡回望圆顶仓库,白蓝外墙在阳光下亮得晃眼,像座盛满希望的堡垒。
“走,”他对副官说,“去看看赤犬的庆功宴名单,别让他把蜜饯分给垫底的家伙。”
副官响亮应声,脚步轻快跟上。廊下的海鸥旗猎猎作响,似在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