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
那不是徐大真人身边的那只尚未化形的小狐妖吗?
原本叶一夔已经低头吃饭,尽可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免得妖皇再乱点他的鸳鸯谱。
但是青雀儿这话一出来,叶一夔还是忍不住和其他人一样,转头看向了酥酥。
这只小狐妖怎么?
什么就一定是她了?
酥酥啃完了烤鱼,刚舀了一碗热腾腾的蘑菇鸡汤,呼呼呼地吹了吹热气,夹了蘑菇吃上一口,正要低头喝汤呢,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酥酥抬起头看向了青雀儿,眼神清澈神情茫然。
“吱吱吱?”
雀儿姐姐,酥酥怎么啦?
不知道苏酥怎么了的不仅仅是叶一夔这个山外人,就连苏酥自己显然也有些困惑。
吃着蘑菇喝着汤呢,怎么雀儿姐姐就在向父皇说话的时候,用上了这么严肃的语气,提到了自己呢?
高谌默默打量着青雀儿和苏酥的神态,他觉得苏酥这个当事人露出了不知情的样子,顿时就让青雀儿这几乎相当于是在质问妖皇的话语,变得更耐人寻味了起来。
高谌知道的内情其实很少很少,他毕竟是山外人,哪知道妖族的那些事情?
但或许是有着皇室的出身,高谌对于涉及到皇位传承的明争暗斗天生就比较敏感。
这次的试炼,至少在名义上是妖族皇位的传承考核,但就高谌参与的情况来看,抛开三才会带来的意外不提,这场考核明显有一个毋庸置疑的头名。
徐年和苏酥。
无论是从妖皇对待苏酥那无限包容和宠溺的态度来看,还是从徐年远远碾压了其他参与试炼的人或妖的实力来看。
白衣大真人和红毛小狐狸的二人组,就没理由不在这场妖皇传承试炼中夺魁。
试炼的最终结果,也确实和高谌预计的一样,正是徐年和苏酥夺得了头名,得到了真正的觐见妖神的资格。
青雀儿质问非苏酥不可,还能指的是什么?
试炼的第一名?
觐见妖神的妖族人?
亦或者是……
是在质问,下一任妖皇为什么非苏酥不可?
高谌微微挺起上半身,从餐桌上拿了一只螃蟹,这只螃蟹非常大,蟹腿儿长开后,比高谌的脑袋都大了,似乎是深海里的品种,即便是在玄雍皇宫里长大的高谌都是头一次见见到这么大的螃蟹。
螃蟹这东西,吃是好吃,但吃起来也相当麻烦,得是慢工出细活,蟹腿蟹钳里的肉得慢慢挑,埋在蟹黄蟹膏里的寒心也得挑掉。
所以把这只螃蟹拿到碗里后,高谌便可以全程低着头,全神贯注地默默拆着螃蟹,不用抬起头来,免得不甚与妖皇或者是青雀儿的目光对上,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该避的嫌,还是得避一避。
高谌毕竟是玄雍皇子,他的身份坐在这儿都自己觉得尴尬,若是再一个不小心牵扯进了百羽皇位的传承大事里面,他即便不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百万大山,也得为苏明做些考虑。
不过高谌虽然低下了头,但两只耳朵还是支了起来,他可以不说不看,但本就没法不听。
只要妖皇没有收回方才和高谌说过的那番话,高谌也不可能走,走亦是折了妖皇的面子,只能被迫坐在这里听。
既然听不可避免,高谌自然也想支起耳朵听仔细,看看这妖族皇位的传承里面,究竟蕴藏着什么样的隐秘。
为什么就一定要是苏酥呢?
妖皇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喜,他哼了一声说道:“哼!青雀儿,你以为仗着你娘亲是朕的股肱重臣,便能顺着杆子往上爬,在朕面前如此无礼了?就算是你娘亲,也不敢用这般语气对朕说……苏明!你笑什么?”
险些没控制住面部神情的苏明忙在桌子底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正色说道:“父皇误会了,儿臣不是在笑,只是……对,只是想起这万年伟业终于成功,喜不自禁,一下子没有控制住。”
妖皇这些话在不知内情的人听来,自然是展现了不容不敬的帝王威严啊,但是苏明恰好是知情的人,他脑补了一下若真是青雀儿的娘亲青鹓大长老在青雀儿的位置上,恐怕确实不会像青雀儿这样质问父皇。
那位青大长老只会说得更阴阳怪气,更加扎心一些。
所以苏明才一下子没忍住,险些笑出来。
妖皇当然不信苏明这突然发笑会是想到了万年伟业的成功,不过在青雀儿的质问面前,他也没有过于追究自己儿子的无礼发笑,而是收敛起笑容,注视着青雀儿。
妖皇苏九什么也没有说,但他是百羽王朝的皇帝,一言不发的目光注视,带来的压力可想而知。
尽管叶一夔都没被这目光波及,但随着妖皇的无言注视,随着沉默一点点累积,他感觉此地空气似乎都被沉默给稀释了,呼吸都逐渐变得困难。
“陛下,您别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我……我可是还在等着您告诉我原因呢。”
青雀儿迎着妖皇的注视,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的言语似乎在告诉其他人,她已经铁了心了,就算是妖皇的威严也吓不退她。
但是她微微颤抖的声音,尤其是那一顿,仍然可以见得,这位妖族大长老之女,在妖皇的面前并非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畏惧。
在桌面之下,握着青雀儿手的文摧最能感受出来,紧绷的肌肉足以诠释出青雀儿心中的真实情感。
只是……
即便敬畏着妖皇的威严,青雀儿也要硬撑下去,她是在妖皇的目光注视下有些心神发怵,但她更难以接受就此退缩的那一个自己。
尽管这个问题,都不是为了青雀儿自己。
面无表情的妖皇笑了一下,他这一笑,把原本已经有些沉重的宴席氛围拉了回来。
“呵呵,青雀儿……瞧你这样儿。”
“和你娘亲年轻的时候还真是一模一样,朕不得不说你这小家伙确实有种。”
“朕的这些儿女们都还没开口问呢,朝堂诸公和那么多的大学者也没敢问个究竟,你倒是忽地一下就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