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兰草睡着之后,玲珑收拾完碗盘便守在营帐的外间,在自己的矮床上躺下,她知道外面还有自己人守着,便放心地睡了过去。
大河回来时脸色很不好看,得知兰草两人已经休息,因此并没有找过来,而是带着自己的饭菜回了他的营帐,从昨天半夜折腾到这个时候已经五个多时辰了,他也有些受不住,吃过饭就躺下休息。
至于打探到的情况,只能等自家姑娘醒过来再说,实在是伤亡情况太过惨烈,他只想晚一些讲给自家姑娘听。
等兰草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沉,用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时辰。坐在矮床上愣了一会儿神,她才起身洗脸,实在是刚刚睡醒,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主要是这一觉她睡得极不安稳,一直在不停地做梦,梦到的都是昨夜跟人拼杀的情景,血腥又恐怖,弄得她睡了一觉醒来时并没有那么轻松。
洗了把脸,又喝了一些清泉水,兰草的精神才稍微好一些,不过还是有些呆呆的。
“少爷?您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玲珑听到动静就立马起来走进里间,一眼就见到自家少爷正在发呆。
“没事,就是一直做梦,没睡好。”兰草摇摇头,开始整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衫。
“......少爷要不要起来走走?您看起来没精神。”玲珑自然清楚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情况,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做梦是难免的。
“不了,直接去军医大帐看看,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
“先前的药材只怕也不怎么够吧?也不知道有没有调药材过来。”
“还有辛叔和陈叔,昨天晚上一直没机会见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他们。”
“还有爹爹和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们这一趟出去只怕也不顺利。”
“......”
兰草伸了个懒腰直接起身往外走,嘴里还在念叨着她关心的人和事,心里也在祈祷他们都好好的。
玲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紧跟在兰草身后朝军医大帐赶去,其实她先前已经从大河那里得知了陈大夫和辛大夫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家姑娘说。
玲珑的沉默立马就被兰草感知到了,只是她不愿意想太多,假装没有觉察而已。
两人走进军医大帐时里面一片寂静,除了干活儿的声音几乎没有别的动静。
黄大夫和钱大夫带着几位杂役在研磨药粉、熬药、搓药丸,总之每个人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疲惫。
几位杂役见到兰草进来又继续低头做事,实在是没力气说话,倒是黄、钱两位大夫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小曹大夫来了?休息得怎么样?”
黄大夫虽然跟兰草并不是很熟,不过却很佩服小小年纪的她,面对昨夜那种场面,她先是冲出去跟敌人拼杀,而后又一直坚持把所有伤兵都处理好才回去休息,这种强势冷静是许多成年人都没法做到的,却被一个孩子做到了,怎么能不让人佩服呢?
“小曹大夫先前似乎受伤了,有没有好好处理?”钱大夫向兰草投来关切的眼神,做为一名大夫,他是真心认同眼前这个孩子的。
“黄大夫、钱大夫,我的伤已经上过药了,没事的,先前睡了几个时辰这会儿的体力也恢复了,不用担心我。”
兰草面对眼前两位大夫的关心自然是得体应对,同时也在环顾四周,想要找到辛大夫和陈大夫的身影。
“小曹大夫在找什么?或许我们知道。”黄大夫不明白兰草这会儿四处打量在找什么,便出声询问。
“从昨夜到今天 我一直没见辛叔和陈叔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兰草在大帐里没有见到两人的身影,心里的不安已经越来越重,不过她还是一脸期待地看着眼前两位大夫,希望能从他们嘴里听到不那么残酷的答案。
“陈大夫上了年纪,昨夜又劳累太过,这会儿在他营帐里休息呢,估计还要好一会儿才能醒来......同时......也养养伤......”
黄大夫很清楚陈大夫的情况没必要瞒着,也瞒不住,因此,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的情况如实告诉给兰草。
“陈叔受伤了?伤到哪里了?有没有上药?那辛叔呢?”
兰草先前已经猜到这种可能,不过这会儿听到陈大夫受伤,她还是有些紧张的。同时辛大夫是什么情况?怎么没听黄大夫提起,因此,她又问了一遍。
“陈大夫的伤是我给处理的,只要好好休养就行,......辛大夫昨夜就走了,他.....被敌人一箭穿心,没......没来得及救治.....”
黄大夫看得出来兰草这会儿很难过,只是长痛不如短痛 ,这种事总归是瞒不住的,也只能如实相告。
“什么?辛叔走了?”
兰草的眼眶立马红了,眼泪也吧嗒吧嗒往下掉,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脾气有些古怪有些别扭老头就这样走了?在自己完全没有觉察的时候走了?
她还记得对方别扭的关心,知道对方暗中训斥了先前那些杂役好几次,不让他们在暗中说酸话;让陈大夫耐心地多带带自己。
没成想只是一个晚上,对方竟然就这样走了,让她连施救的机会的都没有,如果自己昨天晚上没有冲到前面杀敌的话,是不是就能第一时间发现辛大夫中箭 ,也能第一时间救治对方??
兰草这会儿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暗怪自己没有及时发现辛大夫那边出事了,明明她是知道几位军医和杂役全都拿着兵器冲出来和敌人拼杀了,怎么就没有再多关注一些?
同时她也明白玲珑刚刚的沉默是什么意思了,想必她早就知道两位大夫一死一伤,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自己而已。
”少爷,您没事吧?”玲珑有些担心地看着兰草,同时递过去上张帕子,她也不想自家姑娘太过伤心的,但是战争就是这样的,上一刻几人还在一起说笑,下一刻可能就阴阳两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