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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太平兴国年间。

赵光义神色瞬息万变,又迅速收敛起来,转为了对于太祖神位丢失的愤怒和震惊。

那可是他大宋的太祖神位啊!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的神位!居然就这么在混乱中被丢失,不知所踪,遭受磨难……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他们兄弟的关系那般好,兄长还将皇位、将大宋托付给了自己,自己怎么能够坐视兄长身后受到如此屈辱?

更别提,这颠沛流离的还不止是太祖神位,还有包括他在内的其余八帝的神位。

于是,赵光义满面都是对于赵构的不满和批评:“赵构到底是怎么做准备的?知道在去年十月就把太后送至杭州,二月初一又知道将皇子和后宫妃嫔提前送走……后宫妃嫔都知道送走,不知道要把祖宗神位护送离开吗?!”

不管赵光义实际上对于自己的兄长究竟是什么态度和心理,这段话他倒是发自内心——他自己的神位也没有被提前护送走啊!也在被一个太常少卿携带,只不过运气好,没有丢失而已。

只要一想到,万一那个不幸中标的是自己的神位……赵光义就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至于愤怒之余,他对于这个失落的恰好是自己兄长的神位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半点巧合之感。天命如此吗……

【到了镇州府的赵构没有停下脚步,他马不停蹄,继续南下。】

【他先把朱胜非留下来保卫镇江;又任命都巡检使刘光世为殿前都指挥使,担任行在五军制置使,驻扎镇江府,控扼长江口;主管马军司杨惟忠节制江东军马,驻扎到江宁府(江苏南京)。】

【随后,当晚,他就离开了镇江府,到达吕城镇(江苏丹阳);二月初五,到达常州(江苏常州);二月初七,到达平江府(江苏苏州);二月初九,到达吴江县(江苏吴江);二月初十,到达秀州(浙江嘉兴);二月十一,到达崇德县(浙江桐乡);二月十三,赵构抵达杭州。】

【这样的跑路能力,让金军完全是望而兴叹——他们准备的还是不够充足啊!】

【虽然完颜拔离速已经很快了,随后的马五更是带五百骑兵直冲扬州,但到底没有能够赶上赵构跑路的速度。加上江淮地带水系众多,金军发挥也受到了限制。

纵使在初期还想要贯彻完颜晟“穷追康王”的指示,攻克了真州(江苏仪征)、泰州(江苏泰州),但因为客观地理因素,以及赵构超乎预料的跑路速度,加上“天雨连降,平地水发,道涂泥泞,马步俱不能发”的天公不作美,完颜宗翰和完颜宗辅最终只能暂且放弃追击赵构,而是收拢已经打下来的新地盘。】

【说到赵构的跑路水平,是不是颇有些眼熟?】

【没错,这显然是赵构继承了先祖赵光义优秀的天赋——超群卓绝的跑路能力。即使敌军近在眼前又有何妨?哪怕已经两军交战,都不影响我逃出生天!】

辽朝,会同年间。

耶律德光猛地笑出声来,他一拍大腿:“没错,这就是先祖有这方面的天赋,赵构这后辈子孙才能展现出来这般出类拔萃的能力!”

当时宋太宗的故事他也看了,赵光义在打下北汉后一时间飘飘乎不知所以地直接去攻打燕云地区,结果被大辽击败的事情,他自然也看在眼里。

说实话,在没有看完全程之前,他是真的有些怀疑当时大辽的前线指挥官耶律休哥的——我大辽契丹子民,从小就学着如何骑马射箭,纵马奔驰不过是家常便饭。这样的人,居然追不上一个受伤的、乘坐驴车的宋国君主?

开什么玩笑!就算耶律休哥同样受伤,属于乘车追击也不应该如此。

但是,看完赵光义奔驰河北的全程后,耶律德光也不得不为赵光义的高超能力而叹服:太快了,也太远了,逃脱了追兵还不够,还愣是一路跑完了河北……自愧不如啊!

耶律德光那时本以为赵光义的奔驰就是难得一见的高妙技术了,但是没想到,还是在宋国,还是赵家人,就让他再次看到了这样高超的、让人只能自叹弗如的跑路技术。

不到十天,就从扬州跑到了杭州,实在是人才啊!当初太后可是从十月走到了十二月,固然有情势并不危急,太后年事已高且随从人马众多的原因在,但赵构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

怪不得他一直不着急离开扬州南下,原来是身怀如此绝技。

耶律德光有种预感,若是赵构能够始终贯彻这样的跑路水平,那么金国还真不一定能抓住他。

宋朝,雍熙年间。

赵光义的脸色再度扭曲了起来。

那一次北上燕云和后续之事,是他此生的禁忌。大宋的大臣们都了解此事,平时也绝不会提起来给皇帝找不痛快,也让自己承受皇帝的怒火,于是,赵光义也就慢慢地让自己仿佛忘记了这件事。

但是自从神迹降临,他的事情就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还是讽刺的、嘲笑的、羞辱的提起——他怎能忍受?但他还不得不忍。

此次,神迹又把他拉了出来……这明明是赵构搞出来的笑话,和他有什么关系?赵构不争气,是赵构不行,与他这个无辜的先祖没有半分干系!

非要说的话,他还是主动进攻、收复燕云,随后因战事不利才撤军的;赵构这样的被打上门来的情况,和他有什么可比性?!

【而到了后几座城池之时,因为金军已经有段距离,赵构也有心情稍稍布置一些兵力。】

【初九在吴江县,他把先前被命令镇守镇江的朱胜非又拉去节制平江府、在秀州控扼军马,让礼部侍郎张浚担任副手;随后,又命令朱胜非兼御营副使;接着,又留下王渊守卫平江。】

【初十到达秀州后,命令吕颐浩往来经制长江,任命龙图阁待制、江州知州陈彦文为沿江措置使。】

【二月十一,吕颐浩率领两千部队还屯京口(江苏镇江),御营中军统制张俊率军八千守卫吴江。赵构又任命吏部员外郎郑资之为沿江防托,监察御史林之平为沿海防托,招募海舟守卫要道。】

【除去这些宋朝内部的军事调动外,赵构还不忘传统。

二月初九的时候,他任命忠训郎刘俊民为阁门祗候,持诏书出使金军。还下诏录用张邦昌的家属亲眷,又命令刘俊民带着张邦昌写给金朝的信和书稿前往。】

【当然,宋朝的传统并不止这一项。】

【二月十四,赵构下罪己诏。

二月十六,降下恩诏,赦免杂犯、死罪以下的囚犯,召还被贬斥的士大夫。

但是,却有一个人例外:李纲的罪不能赦免,更不用说召还了。为何?因为这是赵构采纳了黄潜善的计谋,用处罚李纲来恭谢金军。】

汉朝,元狩四年。

“他可还真是个天才!”刘彻脱口而出道。

太天才了。不仅继承了先祖顶尖的跑路能力,还继承了宋朝这些年来的各项传统,一个都没落下。

赵光义的跑路就不说了;赵佶和赵桓展现出来的经典案例,他也统统都学到了自己身上,出使求和,摇摆不定,以及干掉大臣来向敌人展示自己的诚意……

怎么不算是一种天才呢?又怎么说不是一个优秀的宋朝君主?

黄潜善和汪伯彦也不愧是宋朝的经典大臣,出的这些个主意一个个都充满着宋朝特色。赵构难道没有发现,他这么一通扬州动荡下来,南宋本就不算太稳固的根基此时又开始摇摇欲坠了吗?他这时候能做的,起码要把黄潜善和汪伯彦这两人拉出来以平怨愤啊。

如果不能尽早把混乱的局面把控住,把散落的人心重新掌握住,这股风浪迟早会扫到赵构自己身上——反正他已经有皇子了,太后也尚在,如何不能来一把退位另立呢?

反正赵宋家也不是第一次出现禅位太上皇了。

汉朝初年。

刘邦对于宋朝这段时间的秉性也只是摇头:“他们既然已经能够这么不要脸面了,怎么就不能把这个不要脸的特性发挥在应该发挥的地方呢?”

不要脸,对于一个朝廷,对于一个皇帝而言,未必就是坏事,只要这个不要脸能够帮助皇帝、帮助朝廷达成正确的、应有的目的就可以。

他当年,不是,他自己直到现在也没有那些世家贵族之类的讲求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而这样的行事风格对他而言如何?简直是大有裨益!

所以,刘邦完全不觉得不要脸是一件绝对的坏事。

但是宋朝……能够不断求和,能够左右横跳不顾约定,能够做出干掉自己人来向敌人求和示好……这些事情,件件都能算得上非常不要脸。

既然都能这么不要脸了,为什么不能把这份不要脸用到对敌军的事情上?为什么不能用在稳固国内治理的事情上?

明明有这么厚的脸皮,这么好的天赋,却没有半分用在正地儿上。太可惜了。

【除了这些对金朝的示好和防御,赵构在安抚宋朝内部人心上也用了些心思。】

【二月十九,命朝廷拿出十万斛米,在杭、秀、常、湖州和平江府降价出卖,接济东北流亡侨寓的民户。金军焚烧扬州。

二月二十,采纳御史中丞张膺的意见,罢除黄潜善、汪伯彦的官职,任命户部尚书叶梦得为尚书左丞,张膺为尚书右丞。

二月二十一,赵构让平江、镇江府及常、湖、杭、越州列出本地京官朝官以上官员姓名,准备供朝廷任用参考。

二月二十二,又将军队的管辖权重新划分,御营使司只掌管行在五军,凡是边防经制都全部归属于三省、枢密院主管。

二月二十三,罢除了军期司中趁乱拮敛搜刮民财的人。而在这一天,金军已经撤离,吕颐浩派遣将领陈彦渡江袭击金军余兵,收复扬州。

二月二十五,黄潜善、汪伯彦两人彻底被罢职。

二月二十七,下诏,让士人和百姓陈述这段时间中朝政的得失情况,要求直言不讳,有什么说什么。】

【怎么说,这些常规举措确实起到了些许作用,也暂时让一团混乱的局面有了些许稳定之处。】

宋朝,开宝年间。

“但是这些举措都不能在实际上真正稳定局面。”赵匡胤平静道,这完全是有智之人都可以推出来的事情。

扬州本就人心惶惶,赵构又什么也不管只自己径直往杭州而去,这让江北的民众如何作想?让江北尚在抵抗、或者此时被调至此处的将士如何作想?又让那些被你扔在脑后、同样仓皇南逃的大臣们如何看待你这个皇帝?

纵使是太宗赵光义,原本就有着威望的皇帝,在燕云仓皇逃窜之后,还面临了将士以为他已经不测、从而拥立太祖之子的事情呢!

赵光美怀疑道:“难道说会军中生变?杀掉黄潜善和汪伯彦,然后逼迫赵构做一些事情……或者退位?”赵光美作为赵匡胤的弟弟,对于大宋此时的军中情况也是较为了解的,他们绝对是能够有那个能力和野心去拥立新主、大权独揽的。

而百余年后的南宋……虽然那时候大宋经过了百余年的以文抑武,武将的权力遭到了长期的压制和束缚,但是他们到底是武将!是能够指挥起一支军队的人!这样的性质注定了武将如果有机会,那么总是有发动政变的能力。

即使是在大宋。

况且,大宋在南宋初期这个阶段,本就处于战争状态,到处都需要军队和将领;又发生了皇帝南逃的事情,武将们总有人要挣脱枷锁。

赵匡胤点头,但是他并不觉得如果发生军中的变故,这些人会只想要杀掉黄潜善和汪伯彦:“不只是杀黄潜善和汪伯彦,况且他们两个已经被罢职。赵构身边不还有一群内侍?特别是护送他一路出扬州的那个康履。”能够被赵构在跑路的时候记着带上,或者自己能够有机会跟上,康履的受信任程度显然非常之高。

这样的内侍,往往就是搞政变的时候会被人惦记上的——特别是,如果康履真的做了什么坏事而的话。

【但是,虽然赵构按照自己的逻辑下发了一系列诏书,也自觉安抚民心军心,重新稳定朝廷;可实际上,这些诏令并没有能够真的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宋朝的混乱已经难以控制,而且,即将要发展至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