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刚把房间门关上,背后那条催工的消息带来的愉快还没散掉,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的敲门声不一样,短促,干脆。
顾屿以为是那个小魅魔去而复返,或者是希尔德收到了“催工函”之后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了,他拉开门,脸上的调侃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僵在了那里。
门外站着的不是希尔德,也不是那个胆小的小魅魔。
是三个女人。
或者说,是三个身段妖娆,容貌艳丽的魅魔,她们穿着统一的黑色紧身长裙,裙摆开衩极高,露出修长白皙的腿。
为首的一个,嘴唇是猩红色的,眼神和他第一次见到的莉莉丝有几分相似,高傲又冷漠。身后的两个魅魔,一个捧着一套叠放整齐的衣物,另一个则端着一个盖着银色盖子的托盘。
“顾屿先生。”为首的银发魅魔开了口,视线越过顾屿的肩膀,看着房间里的某个点,仿佛顾屿本人只是一团空气。
顾屿靠在门框上,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们。
“奉领主大人之命,前来通知您。”银发魅魔继续说道,“快乐岛七日深度游,到今天就结束了。”
她顿了顿,猩红的嘴唇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但那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今晚,是最后的欢送仪式。也是......您期待已久的,播种大典开始的日子。”
她说完,侧了侧身。
身后捧着衣物的魅魔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东西举到顾屿面前。
那是一套衣服。
说是衣服,其实布料少得可怜。
主体是黑色的丝绸,用银色的细链连接着,上面点缀着细碎的宝石,与其说是服装,不如说是一件设计繁复的装饰品,勉强能遮住关键部位。
嗯,跟神父大哥那件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为您准备的仪式礼服,请您换上。”银发魅魔冷声,“晚上七点,我们会来接您。”
顾屿的目光从那件衣服上移开,落回到银发魅魔的脸上,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开口问道:“这衣服......是你们领主设计的?”
银发魅魔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冷冷地回答:“这与你无关。”
“不,关系很大。”顾屿一本正经地说,“这设计......布料有点省啊。请问这是仪式正装还是餐前开胃菜?主要是我想确认一下,晚上风大,穿这个会不会影响我作为祭品的身体健康和情绪稳定?”
三个魅魔的表情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她们显然没处理过这种问题。
银发魅魔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只需要穿上它。”
“好的,明白了。”顾屿点点头,又问,“那仪式流程能提前透露一下吗?有没有观众席?需不需要我准备才艺表演?我个人比较擅长憋气和讲冷笑话,不知道哪项比较符合你们的祭祀文化?”
银发魅魔的耐心显然已经告罄,她的声音冷了下来:“闭嘴,人类。这不是邀请,是命令。你没有提问的资格。”
“这样啊。”顾屿摸了摸下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最后一个问题,这个仪式是强制参加的对吧?那中途如果我对服务不满意,可以给差评吗?或者说,有没有一个客户反馈渠道,可以直接联系到你们领主?”
“你找死吗?”银发魅魔身后的一个魅魔终于忍不住,厉声呵斥道。
银发魅魔抬了抬手,制止了同伴,重新看向顾屿,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终于带上了一点情绪,是厌恶。
“晚上七点,我们会准时在门口等你。”她丢下这句话,不再给顾屿任何开口的机会,“如果你没准备好,我们不介意帮你换上。”
她说完,给同伴使了个眼色。
捧着衣服的魅魔将那套“礼服”放在顾屿伸出的手上,另一个魅魔则将托盘上的银色盖子揭开。
托盘里不是食物,而是一副精致的银色镣铐,以及一瓶散发着甜腻香气,暗红色的液体。
“这是领主大人赐予您的恩惠。”银发魅魔的嘴角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提前享用,能让您在仪式上......表现得更好。”
她们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门还开着,外面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顾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那件衣服轻飘飘的,丝绸的触感冰凉又光滑,银色的镣铐入手很沉,至于那瓶暗红色的液体,光是闻着那股味道,就让他觉得脑子有点发昏。
他关上门,把那套衣服和镣铐随手扔在床上,拿起那瓶暗红色的液体,拔开瓶塞,凑到鼻尖闻了闻。
味道很冲,像是混合了酒精,花蜜和某种信息素的烈性催化剂。
普通人喝下去,大概会立刻变成只剩下本能的野兽。
顾屿把瓶塞盖回去,随手放在桌上,又拿起那件布料很少的“礼服”,走到房间里的穿衣镜前,展开来,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镜子里的人,面无表情。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有手里那件象征着屈辱的衣服,安静了很久。
我只是看起来傻一点,但不是真傻子啊....
顾屿啧啧两声。
莉莉丝想看他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播种者。
那他偏不。
至于希尔德......
顾屿垂眸,他派出去的催工函,不知道送到了没有。
那位把自己关起来研究理论的神父,要是知道自己的学生兼合作对象,马上就要被别人抢先一步拉去验收成果了,会是什么表情?
顾屿把那件礼服重新摊在床上,手指在那些冰冷的银链上轻轻敲了敲。
七点。
还有一个多小时。
足够做很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