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整整一夜没睡。
烛火在公共休息室里摇曳,把她的影子钉在石墙上,一动不动。
空气里是旧羊皮纸, 干墨水和她自己熬了一夜的, 疲惫的味道。
她面前摊开着十几张羊皮纸,上面用她那整齐到刻板的字迹,写满了分析。
穆迪的反常行为逻辑。
他对混乱病态的推崇。
他分化团队的隐秘手段。
以及,他抛出的目标——斯内普和卡卡洛夫——动机上的巨大漏洞。
每一个疑点,都像一颗黑钉,被她用逻辑的锤子,钉死在纸上。
彩绘玻璃被晨光射穿时,她停了笔。
她吸气,肺里吸入清晨的冷空气。
这件事太大了。
超出了学生范畴,超出了他们侦探社的极限。
她必须向成年人求助。一个能用绝对理性压制一切混乱的成年人。
她的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名字。
道格拉斯·福尔摩斯教授。
在她看来,这位教授就是逻辑本身。
是唯一能解开这个死局的人。
黑魔法防御术的办公室大门紧闭。
赫敏抬手,指节捏得发白。
叩,叩,叩。
三声敲门,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请进。”
门内传来道格拉斯教授清晰平稳的声音。
赫敏推开门,办公室里一如既往的整洁,阳光透过巨大落地窗洒进来,空气里只有书卷气,不像穆迪办公室,总飘着一股金属和汗液混合的紧张气味。
道格拉斯坐在桌后,转着一支羽毛笔,看见她,脸上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
“格兰杰小姐。看你的表情,可不像刚考完试的放松。”
赫敏快步走到桌前,将那叠羊皮纸恭敬的放在桌上,像呈上最重要的论文。
“教授。”
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发紧,但每个字都咬得极准。
然后开始陈述,用最系统, 最理性的语言,将她对穆迪的所有怀疑,连同背后的逻辑链,剖析给道格拉斯听。
道格拉斯没看羊皮纸,只是听着。
那支羽毛笔在他指间翻飞,他脸上挂着审阅优秀论文时才有的赞许。
赫敏的心跳开始加速。
她讲完了,办公室里陷入沉默,只有羽毛笔划破空气的轻响。
“教授,”她向前一步,语气恳切,“我恳请您亲自调查穆迪顾问。我担心哈利有危险,我担心整个霍格沃茨都有危险。”
道格拉斯听完,终于放下了羽毛笔。
他没有反驳赫敏的任何一个论点,反而赞同的点了点头。
“格兰杰小姐,你的分析非常精彩。”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真诚的欣赏。
“逻辑严密,证据链清晰,对人物心理的剖析也相当到位。这是我这学期见过的,最出色的一份策论作业。”
赫敏心头一热,希望冒了出来。
道格拉斯的下一句话,温和的像耳语,内容却是一堵墙,直接砸在她面前。
“但是,这是你们卡戎侦探社自己的案子。”
赫敏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我设立侦探社的目的。”
道格拉斯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姿态从容。
“就是为了让你们学会如何独立思考, 如何解决问题, 如何面对困境。”
“小天狼星将案子交给你们,穆迪是你们的顾问,而我,”他微笑着,清晰的定义了自己的角色,“则是这一切的观察者和评分人。”
赫敏忘了呼吸。
道格拉斯用最平稳的语调,说出了最绝对的话。
“一个优秀的裁判,是不会亲自下场打球的,格兰杰小姐。”
他看着赫敏,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每一次你们一遇到困难,就拿着一份完美的分析报告来找我解决,那侦探社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你们的成长又在哪里呢?”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无懈可击。
赫敏感觉自己用尽全力,一拳打进了真空里。没有着力点,没有回音,只有荒谬的失重感。
他的逻辑,认可了她的逻辑。
然后,他拒绝了她的求助。
那叠她熬了一夜的羊皮纸,他一眼都没看。
赫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
走廊的阳光很暖,她却感觉血液正在一寸寸变冷,从心脏开始,蔓延到指尖。
她被规则本身,礼貌的请了出来。
放弃?
她赫敏·格兰杰的词典里没有这个词。
既然无法从最高层获得帮助,那就从最基础的调查开始。
她一定要查清穆迪的背景。
思虑一番,找到了罗恩。
那时,罗恩正和哈利在公共休息室里研究着一张魁地奇战术图,两个人为沃林顿摆尾是不是犯规动作争得面红耳赤。
赫敏的出现,让气氛瞬间冷却。
哈利一看到她,就立刻撇过头,假装专心盯着战术图上那个画得歪歪扭扭的找球手。
罗恩搓着手,不知道该看谁。
赫敏没理哈利,她走到罗恩面前,压低声音。
“罗恩,我需要你帮忙。”
她希望罗恩能给他父亲亚瑟·韦斯莱写信,利用魔法部的内部渠道,查一查阿拉斯托·穆迪的官方背景资料。
“赫敏……”罗恩的表情很为难,他偷偷瞥了一眼哈利的后脑勺,“你还在想那件事?哈利他……他那天只是太激动了。”
“这不是为了和哈利赌气,罗恩。”赫敏的声音很平静,“这是为了查明真相。拜托了。”
看着赫敏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眼睛,罗恩最终还是心软了。
他虽然觉得赫敏完全是想多了,穆迪那样的英雄怎么可能有问题。
但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
他叹了口气。
“我写信问问我爸爸。不过赫敏,你别抱太大希望,穆迪可是魔法部的传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