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天黑,阿黄趁机在各个帐篷之间散漫穿行。
就这样转悠了半个时辰,阿黄吃饱喝足,迈着惬意的步子回来。
元卿瞄见它圆鼓鼓的肚子,“哟,这是去哪蹭吃蹭喝去了?”
阿黄尾巴一扫,背对着她,在姜祈生身边趴卧下来。
它吃得饱饱的,是一下也不想动了。
元卿给几人分了碗,盛上热乎乎的肉汤。
她把碗递给姜祈生,还刻意在里面多放了些肉块,“给你的,姜大人今天辛苦了。”
其他几人满足地喝了一口,也跟着说:“谢姜大人。”
姜祈生面上有一瞬的不自在,岔开话题道:“明日你还要跟着我吗?”
“跟啊。”
元卿捧着碗,一个眼神飘过去。
其他几人立刻会意,齐声道:“跟着姜大人有肉吃!”
元卿打了个响指,“兄弟们深知我意。”
姜祈生:“……我看他们快成你的跟班了。”
“哪能叫跟班啊,我们这叫兄弟所见略同。”
“对。”
又是一声齐刷刷的附和。
姜祈生:“……”
他竟不知,这些人何时这么要好了?
……
元卿悄悄凑到姜祈生身边,往他怀里瞄了一眼,小声问道:“那个奖,你看了没?”
经提醒,姜祈生才想起今日赢得的奖励还未拆开。
往年基本都是一些文房四宝,或者精致器具之类的东西,他不缺这些,大多都是被下边的人寻个借口要去了。
今年想来也不会例外。
接下来的每日都很平静,静到一度让元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
正当她放松警惕的时候,姜祈生被猎物引去内山。
元卿心中警铃大作,忙进山去找他。
阿黄早已不见了踪影。
幸好姜祈生没有走太远,沿途还留下了印记,以便能找到。
林中静得有些诡异,山道崎岖难行,他们只能徒步进山。
姜祈生眼眸微动,“看来是有人故意引我来此,抱歉,是我拖累你了。”
“这时候就不要说这些了。”元卿绑好小弓,快步走到姜祈生身边,“你先把弓收起来,接下来就不要使用了。”
林中隐约闪过几个黑影。
元卿示意姜祈生往另一边走。
他们刚一挪身,侧方数支箭矢接连射来。
两人没有对上的打算,快速转身躲开,往山林更深的地方跑。
黑衣人随即追上来,看着他们消失在密林之中,迟疑了片刻。
手下问他:“还追不追?”
黑衣人不耐烦喝道:“追什么追,里面都是豺狼虎豹,要是遇见了怎么办,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那他们……”
“刚才那么多箭射出去,连个边都没撩着,你们还好意思说是刺客?”黑衣人气得唾了一口,“把射出去的箭收回来,我们回去吧,就说他们逃得太快,追不上了。”
身处幽深莫测的山林,元卿下意识抖了一下,停下脚步,“是回去,还是等等看?”
说着,她将刚才顺手拿的东西,递给姜祈生。
那是黑衣人刚刚射出的箭,她趁乱拿了一支,想着应该有用。
“你敢晚上待在这里吗?”姜祈生问道。
“山里躲一夜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
姜祈生接过箭,看见上面的几个小字,倏地笑起来。
元卿想了想,又说:“倒也不用在山里躲,我有地方可去,知道的人也少,就是有点远,估计天黑之后才能到。”
姜祈生目光一直在那支箭上,“你会射箭,对吧?”
元卿怔然抬头,“你说什么?”
姜祈生没多说,取下弓,又将箭递回去,“用它射我。”
“你当真要让我动手?”
姜祈生没说话,眼神却是不容置疑。
元卿只好妥协,“好吧,不过我得先试一试。”
她上手摸了摸姜祈生手臂的骨头,确定好位置后,从他后背抽出一支箭,搭起弓试了试。
这弓有些分量,幸好她还有点力气,不至于拿不起来。
随后将箭尖瞄准稍远些的树干,闭眼,静心,沉气。
再睁眼时,箭已经稳稳扎中目标。
姜祈生走过去查看,微微点头,“可以,就照这样来。”
元卿换上捡来的箭,先用镯子测了上面的毒性,再对准缓慢行走的姜祈生。
“速度可以稍微快些。”
移动箭靶她也曾练习过。
她回想着前世在射箭场的时候,努力把姜祈生当成纸片人对待,眼中只有标记的目标点。
破空声响,一气呵成。
姜祈生捂着手臂靠在树上,无奈笑道:“你还真是……”
这箭不偏不倚,刚好擦着骨头而过,倒也算是皮肉伤,没动着根本。
“如何?”元卿过去扶着他,“上面的毒应该不算要命,但也不能长时间耗在山里,我们赶快下山,寻找住处治伤。”
拂柳蹲在山脚下的溪边取水,忽见有两人相扶着下山,正要避开,却听得有熟悉的声音在唤她名字。
她定睛瞧了瞧,发现其中一人竟是自己的恩公。
“大人!”
她小跑着过去,连篮子也顾不得拿了。
盐引案后,元卿拜托卫临在离京前,到云奉山帮忙搭建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木屋。
她本意是想抽空自己来住的,可那时遇上了拂柳的事,便先暂借给她住。
“你这些日子在这还好吗?”元卿问道。
拂柳浅浅一笑,“有劳大人记挂,除了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以外,这些日子已经好多了。”
拂柳曾身为“七绝”之首,衣食住行皆有专人负责,如今让她自己生活在这山中,不习惯都是很委婉的说法了,没人伺候,恐怕处处都得要她亲自去学。
且看她刚才在山间行走时的娴熟,便知她为此没少吃苦。
这倒是大大出乎元卿的意料。
好在她也没有在生活条件上过分苛待拂柳,虽然比之前清贫了些,可也舒适清幽。
两人扶着姜祈生到木屋,元卿吩咐道:“帮我打盆水来。”
“我那里有一些。”方月嵋道,“你跟我一道去取吧。”
“好吧,多谢。”元卿回头吩咐拂柳,“屋里那位,就先拜托你照顾了。”
拂柳点头,“大人放心。”
方月嵋住在离归元寺不远的地方,是一处废旧的道观。
虽然已无人居住,但观内时常有人来打扫,倒也不显得冷清。
方朔与观主是旧交,他将女儿托给她,要她帮忙照顾。
道观门前,便是直往归元寺的大路。
在等待的过程中,一辆马车缓缓而行,路过道观时,马车帘子被掀起,露出商哲那张极其欠揍的脸。
他只朝外瞧了一眼,便又将帘子放下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元卿也看出今日的商哲与往常不一样。
他在入京后都是深色布衣,能多低调就有多低调,不提身份,恐怕没人能猜到他是知府公子。
可现在,合体的浅蓝色衣袍,头戴玉冠,后坠同色发带,衬得他整个人更加俊朗不凡、翩翩如玉。
这般孔雀开屏似的来归元寺,难道是为了招桃花?
元卿向前望了望,只见寺庙之间高墙林立,与寺内其他房屋风格有所不同,倒是更显神秘。
方月嵋将一大筐药都取出来了,“我不知道你那位朋友受了何种伤,便挑了些常用的给你拿出来,要是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元卿拿起其中一瓶看了看,基本都是些治疗外伤的药膏。
治伤是管用,可姜祈生身上还有毒呢,光靠这些还不行。
“不瞒你说,我们是从猎场里跑出来的,姜大人受的不是普通的伤,恐怕一般的伤药起不了多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