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河见方才还活生生的家仆,被她一个个刺死,吓得瞪大双眼,腿不听使唤的抖动着。
元歌越往前,步子越沉重,连看陈二河都有无数个身影在晃动。
在元歌举起竹竿朝着他刺过去时,一根木棒敲在她脑后,随即又吐出一口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元歌拼尽全力转身,拿起竹竿朝着身后那人心窝刺去,一声闷哼,家仆应声倒下。
抽出竹竿,元歌双膝跪倒在地,手撑着竹竿又慢慢爬起,刚站稳又吐出一口血。
抬起胳膊擦干嘴角流下来的血迹,回过头,看着不远处吓的坐在地上的陈二河。
周围的风似乎比方才更大了些,元歌似是感受不到刺骨的风刮过的疼痛,一点点往陈二河身边挪。
陈二河看着越来越近的元歌,嘴角的血渍一点点滴落在地上,长发在身后被风卷起,如同索命的罗刹,吓的他说不出声,往后挪动着身体。
元歌抬起胳膊,尖细的竹竿正指着陈二河心口,沾染家仆的血水滴在陈二河衣服上,吓的他连声尖叫。
猎户大老远听到院子里的惨叫,丢下身上重物,施展轻功,一路疾驰,匆忙往小院里赶。
从屋顶上跳进小院,便见元歌举着尖细的竹竿朝陈二河刺。
元歌听到声音,连头都懒得回,不用猜也知晓是猎户。今日这事已然发生,若是往后他赶她走,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陈二河眼看着竹竿插下来,连忙往后躲,伸手指着猎户:
“你,你家婆娘杀人了,她杀人了,你快,快来拦住她。”
元歌身上力气全无,见陈二河要逃走,抓着竹竿扔出去,尖细的那头穿透陈二河左肩。
正当她失落的闭眼之际,一把竹刀劈过去,劈在陈二河后背,竹刀大半没入他的血肉里,踉跄的回过头,指着俩人的方向,不可置信的看着将倒地的元歌和快步跑过去的猎户,整个人直直的往身后的雪地里倒去。
元歌回头看着猎户,唇角带血浅浅笑着,没等开口,身子一软便往雪地里栽去。
猎户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急切的喊着:
“二丫,二丫。”
元歌吐出一口血,眼神迷离的看着猎户,浅浅笑着,微微张嘴:
“李大哥,簪,簪子,碎,碎了......”
说完,整个人晕死在猎户怀里。
猎户慌乱的抱着元歌,全身都在颤抖,边伸手去探元歌的鼻息,边去擦她唇边的血迹,可那血迹一股股的往外流,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猎户脑中一片空白,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语无伦次的喊道:
“来,来人,快来人,叫御医。”
回应他的只剩下漫天风雪,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逐渐模糊:
“二丫,二丫,你醒醒。”
元歌在他怀里再没动静,猎户慌乱抬头,不经意瞥见元歌滑落的手,从身上落到雪地里,手指松开,那沾着血的碎玉簪散落在手边。
猎户只觉得一股寒意袭遍全身,连呼吸都被堵在嗓子眼,每个细小的毛孔中犹如挂满冰霜,冻的整个人连带着骨头都在发疼。
抱着元歌的手越发颤抖,站起身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上,踉跄几步又抱起元歌回了屋。把元歌放在床上,伸手拉过棉被盖上,转身跑出门。
全然没理会小院中的尸体,一口气跑到镇上,踹开李记药铺的后门,将胡大夫连带着放在桌上的药箱从房中拽了出来。
胡大夫还没反应过来,已被猎户扔上桐树下那匹枣红大马的马背。
不等胡大夫开口,猎户跳上去拉紧缰绳冲出药铺。
外寒风呼啸,胡大夫刚张开口,凛冽的风吹进他口中,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好一会儿咳嗽才止住,出声喊道:
“啊,我说,你,你这混小子,放,放老头,老头我下来。”
鹅毛大雪飘进嘴里,忍不住呸了几下。
猎户哪管他在叫什么,只抓紧缰绳,怒视前方。
胡大夫感受着马背上的颠簸,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
猎户的手被缰绳磨出血都未曾发觉,仍旧嫌马跑的慢。挥动着手里的马鞭,催促着马儿向前。
马停在小河边,胡大夫还没缓口气,又被猎户扛在肩上背回半山腰的屋子里。
马儿乖巧的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沿着蜿蜒崎岖的小路向上。
胡大夫刚站稳,又被猎户一把拉过,指着床上的元歌说道:
“快,看看她身子如何?”
胡大夫正揉着腰,瞥见床上躺着一女子,按腰的动作停下来,没好气的回头看着猎户:
“你便是你把我抓来的缘由?”
猎户见他带着怒火,连忙开口:
“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快看看。”
胡大夫甩过袖子,扭头仔细看着躺在床上的元歌。
容颜如玉,清丽脱俗,这般躺着便让人心生怜爱,此女子可谓是世间罕有。
只是这气若游丝,一眼便知时日无多。
可这愣头小子握紧拳头,看仇人似的正盯着他,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撩开衣袍坐在床边,伸手按上女子纤细的手腕。
猎户见胡大夫时而皱眉、时而舒展,又捋着仅剩不多的胡须轻声叹气。
一盏茶的功夫,他仍是没开口说一个字,猎户等的焦灼,忙开口问道:
“她身子如何?”
胡大夫瞥了他一眼,又低垂着眉眼按着女子腕间。
过了许久才放下,站起身看着猎户:
“这女子是何许人?”
猎户看着胡大夫皱眉,随后说道:
“我,我买来的。”
胡大夫听他这么说,又叹出一口气,这傻小子仍旧一副热心肠,不找人打听打听的吗?
“你可知她身世?”
猎户微微拧着眉头:
“知晓,被娘家人打成重伤,被村里元大娘子捡了回来,我那日去找里长买地,碰巧买了她。”
胡大夫捋着胡子还要再问,被猎户打断:
“暗卫查过,和元大娘子说法一致。”
胡大夫捋着胡子的手停顿半刻,皱着眉问道:
“那你可知她身中剧毒,那毒可不是在这穷山僻壤能轻易得到的。”
猎户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她被打成重伤,什么都记不得,我也没细问过!”
猎户斜睨了他一眼,言语中带着怒气:
“哼,我看你这小子是色令智昏,被这女子给迷上了。”
猎户正要反驳,但胡大夫说的确有此事,讪讪的低下头又猛然抬起:
“除去那毒,她身体可还好?”
胡大夫皱着眉思索片刻,捋着发白的胡须说道:
“好,也不好。”
“怎么说?”
胡大夫在一旁压低声音说道:
“若是能拿到宫里那颗雪莲聚魂丹和你府上那株千年血灵芝混合在一起,研磨成粉混合在一处,喂她吃个十天半月,倒也能将她的命吊住。但也只是能保一命,并不能解毒。若是三个月内未拿到解药,即便大罗神仙带着灵丹妙药前来,也救不回她。”
猎户紧皱着眉头,低垂着眉眼,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那药我去拿,如今当下要用何药?”
“等我写张药方,你让人去药铺里抓了送来。”
“好。”
猎户转身要走,胡大夫抓着他胳膊:
“院中那些,怎么回事?”
猎户回头看着胡大夫,眼神淡漠:
“死有余辜,趁我不在带人欺负二丫,被我杀了。”
胡大夫松开手,轻叹一声:
“那陈家的和县令、府尹相熟,若是惊动滦州府衙的府尹,知晓你在此......”
“放心,不会查到这里。”
猎户说完转身出去,胡大夫扭头看着元歌,皱紧眉头,轻声嘀咕着:
“哎,不知这女子是福是祸。”
......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元歌被困在地下山洞里,惊慌失措的随意乱窜。
慌不择路中跳进一条蜿蜒的暗河中,抓着河底的岩壁闭着气。
“呵,小丫头,出来吧,本座看到你了。”
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头顶的岸边响起,元歌紧张的捏碎了岩壁上的石头。
岸边的人听到河中响动,抽出长鞭,将河底的元歌卷了出来。
“哼,小丫头,你,逃不出本座的手掌心。”
黑袍人一步步靠近元歌,弄死元歌和捏死只蚂蚁那般简单,正当他朝元歌伸手时,被一把软剑刮破脖颈,血流如注。
那人说不出一句话,朝元歌伸着手,整个人慢慢倒下。
元歌起身,慌乱的脸色上只剩下淡漠,低垂眉眼,斜睨着地上的黑袍人:
“弑神,是你最不该动的心思。”
黑衣人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元歌:
“你,你,你不是......”
元歌轻哼一声:
“是,也不是,又如何?”
抬手,盖在黑袍人脸上的面具出现在手心里,黑袍人已没了气息,只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元歌。
元歌看清他的面容,又看着手里的面具,嫌弃的丢进暗河里。再抬手,手中出现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具。
戴在脸上,凭着记忆七拐八拐走进地下城,脚尖轻点,飞身上了归魂楼。
黑袍在身后翻飞,一群戴着面具的黑袍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朝着元歌跪拜:
【人死灯灭,尘归虚无。归无堂恭迎堂主大驾!】
【起!】
元歌话音刚落,周遭的画面如同加速,元歌正常的动作在其他人的衬托下都变成了慢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