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这么久，这还是苏牧第一次见到主角小姐的真容，银丝中夹着些许黑发，额前染着一簇赤红斜刘海儿。
澄澈的黑眸格外引人注目，搭配上略显中性的深色西装，浑身上下满是干练的味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柔情似水。
她伸手：“拿来。”
“什么？”苏牧装傻。
潘蒂娅眯着眼睛，说：“礼物或者说利息，我可是千里迢迢飞过来的……不要和我说什么下次一定，这话你留着哄小姑娘去。”
“……”
苏牧掏了掏口袋，战利品有两件，金曜龙晶石、半截龙骨黑曜枪刃，问：“你想要哪一个？”
“呵呵。”
潘蒂娅冷笑，说：“如果我要金曜龙晶，你难道会给我？给你小女友准备的东西，就不要拿来糊弄我。把龙骨黑矛给我吧，我自己修。”
苏牧收好金曜龙晶，将半截龙骨黑矛扔给主角小姐，问：“现在是你原本的样子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帅一些。”
“那你是希望我帅一点，还是女人味一点？”潘蒂娅眉毛一挑，斜视着他。
“额……其实，我希望你是个男人。”苏牧说。
“英雄所见略同！”
潘蒂娅深以为然地点头，观察着手中满是希望气息的破损黑矛，说：“你知道吗？放着那么多美女，只能干看着，是何等残酷的惩罚。”
“「伊兰佩文」真是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苏牧沉默半晌，本想说，那你是女人对大家都好，省得祸祸良家妇女。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也不是没有办法。”
“窃夺、扮演？”潘蒂娅问，显然她也已经知道大红龙的事情。
“但——”
她皱紧眉头，说：“本皇女长得这么好看，万一窃夺、扮演的是个丑男人怎么办？就怕连人都不是，要是能只多一个……咳咳。”
潘蒂娅止住话题，这不适合在配角先生面前讨论，转而问：“你是怎么猜到那串银白玫瑰手链，就是奥丁要想的碎片？”
“居然还把它戴在宁宁手腕上，你是真不怕她也被抓走啊！”
潘蒂娅坐在椅子上，架起右腿，撑起下巴。
“因为中土梦境。”
苏牧坐到她对面，说：“梦自有其规则，尤其是改变身份的设定，一定遵循某种内在逻辑。宁宁在奥丁之梦中，不会毫无缘由地变成‘布伦希尔德’。”
这就像是在海黎的那场霍格沃茨之梦中，阿莱克雅变成狼人，是因为她的双重人格，圣光人格力量强但不受控制。
大胆的贝尔莎伦变成胆小的米兰达，根源来自从小遭到不公的待遇，对父亲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空有“殿下”的头衔，却无实际的关爱。
“但剧本没有按照奥丁的意志走，也就是说，神王选定的‘齐格飞’并不是真正的齐格飞。”苏牧继续说。
潘蒂娅插一句：“这其中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有。”
苏牧刚准备开口，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夏沫不在后，说：“因为在奥丁之梦中，最后杀死指环恶龙的——是夏沫！”
“她是中土世界的巴德，是奥丁梦中的‘齐格飞’！”
潘蒂娅补充一句：“可是，据我所知，当时夏沫的认知出现障碍，她自我认知为——耶梦加得。配角先生，这是很危险的事。”
“这你都知道？看来这座古堡，有诸神牧场的卧底啊。”苏牧露出笑容。
“别想试探本小姐！本殿下一个字也不会说的！”潘蒂娅冷哼一声。
她的消息来源有三，诸神牧场的卧底、夜悼诗班的神官，还有某位大心脏卖师弟的好师姐，床上哄一哄就什么都往外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会有，戴凡娜不就是你们安插在古堡的卧底吗？还成了莎伦的贴身女仆。”苏牧摇摇头，没有纠缠这件事。
继续说：“夏沫的事的确很棘手，她攫取「教皇」权柄的路上，沾染上太多羽蛇神的污染气息，的确有认知障碍。”
“但是没关系，羽蛇神这一战，我不会让她参与的。我们继续说‘齐格飞’的事。”
“你心里有数就好，万一到时候出现问题，本皇女要杀她，你可别心疼。”潘蒂娅柳眉一挑，“她是‘齐格飞’，不应该你才是‘布伦希尔德’。哦……”
主角小姐眼神透亮，神采飞扬，说：“你才是银白玫瑰手链的第二主人。”
“额……”
苏牧说：“虽说你这样推断，也能得出结果，但有点粗糙。我们要因地制宜，你知道我来北境后，最让我大受震撼的是什么吗？”
“通缉犯‘皇女’的现身？”潘蒂娅笑眯眯地问。
“不是！”
皇女噘嘴，问：“那是什么？”
“是橘势大好，女孩之间的那点事。你这么帅，这么中性，不要和我说，你没有这点小癖好。”苏牧幽幽地盯着她。
潘蒂娅：“……”
主角小姐的眼神顿时有些尴尬，还有些……愧疚。
但凡和苏牧有关的女人，她都十分觊觎，甚至夏沫、蒂娜，已经被她拿下。
接下来是……宁宁？她最喜欢宁宁。阿雅！阿雅看着也是个不错的。
“喂？”
苏牧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喂！”
他喊着。
“啊！”
潘蒂娅一惊，从主角小姐梦游仙境——仙女镜中回过神，心虚地笑着说：“别看我比较man，其实我是个公主来着，也是喜欢男人的。”
“是吗？”苏牧不信。
“真的！真的！嘿嘿嘿……”潘蒂娅连忙隐藏动机，真要是被配角先生发现自己图谋不轨，怕是免不了一顿胖揍。
“好吧。”
苏牧才懒得管这些呢，你们就是玩出花来，他最多也就鼓鼓掌，叫声“牛逼、牛逼”，难道还能整个孩子出来？
那「伊兰佩文」怕是真的要天从空降了。
“以前我一直很苦恼，夏沫、宁宁到底该如何相处，谁知道碰上个舒曼小姐，也就是你远方表……姐？夏沫一下子开启另一条路。”
苏牧回想着来北境的经历，一时间哭笑不得，最后竟然是这样的打开方式。
“嗯，表姐。那你要不要送件礼物，感谢一下舒曼姐姐？”潘蒂娅也没想到，自己偷香窃玉居然成了别人的润滑剂。
“下一次的。”苏牧许诺。
“舒曼”：“……”
“到这里其实已经很清晰，中土世界的故事，原本就脱胎于《尼伯龙根的指环》，因此要将他们放在一起看。”
苏牧给出猜想：“宁宁变成布伦希尔德的设定，让我意识到，一定存在某样东西，是奥丁觊觎却不自知的。”
“奥丁对抗诸神黄昏的关键，除了屠龙英雄齐格飞外，还有什么呢？是丰饶之神弗雷的胜利之剑！”
“这把剑在《尼伯龙根的指环》中与布伦希尔德有关，在《指环王》中与瑞文戴尔领主有关。”
“什么东西同时和阿雅、宁宁、夏沫、我，产生强关联？我思来想去，通过《女神弗蕾娅的项链》这个小故事，终于联想到银白玫瑰手链。”
“手链虽然是我的，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夏沫拿走的，她也给过宁宁。”
“想到这，我就在想，是否可以利用这个故事，赌奥丁回来？因为这是奥丁的行为逻辑——卡尔玛神话。”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位神王过于自信，他始终认为精灵弗蕾娅一直站在他那边，才有了这一场自导自演的引蛇出洞。”
“由此，我不仅确定银白手链是胜利之剑的碎片，还初步窥测到奥丁的行为逻辑。”
说到这苏牧不禁感慨，命运就是如此奇妙。
他最开始抓弗蕾娅时，根本没有想过这么远，却没想到这位女精灵成了观测“神王奥丁”的破局关键。
后面再想找到他，或许会容易许多。
“那你是怎么知道，旧党四神藏在城堡？万一不在怎么办？”潘蒂娅继续问，她好像也明白了什么。
“很简单。”
苏牧说：“只有君王级战力的卧底，或者「存律」庇护，才不会被结社四神看穿，要不你就别冒头。这座古堡从始至终，不是只有蔷薇一人，我老板来过不止一次。”
“戴凡娜不就是第一个被拿出来献祭的吗？”他反问一句。
党魁坐镇旧党，自不可能卧底。
正、副校长有这个实力，却没这个时间。
有这个实力，还有这个时间的，只能是从不露面，且是神国投影的旧党四神。
“万一旧党没有卧底城堡呢？”潘蒂娅又问。
“不会。”
苏牧摇头，说：“旧党与结社积怨已久，战争打到不死不休，不可能没有卧底这种事，旧党一样会有结社的卧底。”
“谁？”潘蒂娅坐直身体。
“那能告诉你吗？”苏牧翻着白眼，“不过意外的是，我原本以为藏在城堡的，会是两位、三位神明。没想到四神全在。”
“蔷薇姐姐啊，哎！——”
旧党真是逮着破绽猛捶。
潘蒂娅平静地消化着，这些十分有用的信息，这些可都是她在诸神牧场弄不来，或者说要花费极大代价才能弄来的关键信息。
跟着配角先生有一点好，就是能听到许多以前听不到的信息。就像此刻，她做梦也不敢想，自己会成为结社的座上宾。
以前可是连圣光·霍格沃茨的大门都不敢轻易迈进，生怕因为左脚先进门，被蔷薇女神当场逮捕。
“接下来怎么办？”潘蒂娅问。
苏牧说：“这取决于你。”
“我？”
“你究竟想要「帝尊」的遗骸，还是「独裁者」的遗骸？”
“我全……”
“做梦！”
“好吧，好吧，这取决于你。”潘蒂娅双手一摊。
那当然是……苏牧开口：“我全……”
“做梦！”潘蒂娅咬牙切齿，回着相同的话。
“好吧，好吧。”苏牧有样学样，同样双手一摊，“其实你拿哪个我都无所谓，因为我能确定的，只有夏沫这一条路。”
“「帝尊」也好，「独裁者」也罢，谁知道祂们留的后手在哪里呢？如果你能吃得下，我都可以帮你。但该拿回时，我毫不手软。”
潘蒂娅：“……”
“那应该是你们先商议，找个没人要的给我，而不是让我挑！”她说。
苏牧重复一句：“都说了……现在能确定的只有夏沫。”
潘蒂娅满脸困惑，问：“你师兄那么大个人，结社难道视而不见，还是说他不是……”
“主角小姐！”
苏牧打断她的话，说：“有的时候咱们也得用用反派的思维，谁家boSS复活只留一个后手？不是所有人都是夏沫。”
“……”
潘蒂娅这次听明白了。
夏沫之所以会是「教皇」继承人，不是因为她本身是继承人，而是因为她靠近能帮她实现顺利继承的苏牧。
二者缺一不可。
“哦，补充一点，阿雅是蔷薇姐姐继承人，橘桜雪是刃菊姐的继承人。不过你心这么大，应该看不上深红祭司的位格。”苏牧说。
“怎么都是女孩子啊？”潘蒂娅问。
“你不也是？”苏牧反问。
“我！”
潘蒂娅拧着脖子，说：“可你刚刚还说，希望我是个男孩子，这样我们就能做兄弟。”
“不要乱加台词，没有后半句。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黄金黎明体系非要是泾渭分明的一半男一半女，不能混搭在一起吗？”
“如果你愿意尝试，我是可以支持你的。”苏牧不无鼓励地说。
“呵！”
“你就是想利用我，用完之后就把我丢到一边。”潘蒂娅说。
苏牧不以为意，说：“彼此彼此，咱们大哥不笑二哥。你身上叠了多少「存律」buff，恐怕你自己都不清楚吧？这样走钢丝，真不怕失控？”
“真把黄金黎明的神主之位许诺给你，你怕是听调不听宣，甚至会拆了我的黎明神国。”
主角小姐对力量的渴求，已经到了一个近乎变态的地步，现在唯一制约她的，只有王嗣脆弱的身体，一旦成为君王、君王之上，她一定会更加疯狂。
“嘿嘿嘿……怎么会呢？”潘蒂娅笑着，一副娇俏可爱的模样。
“别别别！”
苏牧连忙抬手，说：“你不适合甜美的风格，恢复一下刚才的姿态！”
“滚！”
潘蒂娅气急。
苏牧满意，说：“这味才正！”
潘蒂娅沉默着，慢慢思考。苏牧就坐在对面，耐心等待。眼前的两条路，无论哪一条，对她来说都是九死一生。
“「独裁者」！”她做出选择。
“好高骛远不可取，「帝尊」虚无缥缈，奥丁就在眼前，吃进肚子了，才是真实的！”潘蒂娅发狠地咬着嘴唇。
还有一条，「帝尊」的竞争太激烈，这条赛道太拥挤。
“如你所愿。”
“既然如此，我们就需要设计，利用卡尔玛神话，将奥丁抓捕归案，或者逼他仓促之下开启彩虹桥！”
“你先好好休息一晚，我还有一些私事。”
苏牧起身，离开大厅。
潘蒂娅目送他离开，嘴角露出满意的笑。随即眼珠一转，动起了坏心思。
这城堡中可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