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平静地目送苏玫离开,嘴角慢慢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像极了幕后的猎手,正耐心等待猎物们的自相残杀。
“一个崭新的时代即将到来,还真是让人兴奋啊。”
他心情愉悦地走向宴会,准备在敌人的大本营,等待皇帝战败的消息。可刚走进杯盘狼藉的宴席之地,整个人愣在原地。
人呢?
蒂娜去哪里了?
刹那的一瞬,博士心中生出强烈的危机感,立即意识到刚才空间中的错乱扰流是什么,那是第一序列驯服的痕迹。
糟糕!
博士来不及多想,立即起身去追,但他无法判断蒂娜的去向,究竟是千叶风回,还是律星女皇,二者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成与败,二分之一。
博士最终向着千叶风回的位置追去,相比于相识不到半年的母女,他更愿意相信授业恩师在蒂娜心中的分量。
阿瓦隆岛之外,铺天盖地巨兽正在向着君主陵墓前进,苏玫却畅通无阻、畅通无阻,甚至周围的巨兽纷纷向她表示崇高敬意。
看得苏玫一阵嗤笑。
嗜血的狐眸望向北方,她已经能感觉到,那里,弟弟与羽蛇神正在交手,一颗残破的流星撞碎尘世的帷幕,砸向漆黑的冰海。
亲爱的弟弟,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姐姐的下半辈子可全都在你一念之间!
杀了那位君主!
姐姐苏玫的笑容冷漠、优雅。
正如此刻弟弟苏牧脸上的笑容。
听着羽蛇少女的诛心之论,夏沫的芳心被恐惧填满,她最不敢正视的,就是自己从宁宁手中抢走苏牧感情的事实。
如果说,以前还能打着为宁宁好、为浮家好,从而劝两人不要在一起,避免子风皇室的屠刀。
但是现在已经不行,皇室在序列皇帝面前已经不堪一击,只要他愿意,马上就能夷灭整个子风家族,甚至诛灭开云九族。
因此,夏沫无比恐惧。
但。
她看到了苏牧冷漠的礼貌笑容,充满讥讽的味道,似乎根本没有将羽蛇少女的话放在心上。
“你不相信?”
羽蛇少女神态平静。
“不。”
苏牧摇摇头,说:“我信,我非常相信,我很早就在怀疑这段感情背后,一定存在不可告人的交易。或许你早点告诉我,我还会做出调整。”
他抓住夏沫冰冷的小手,示意给羽蛇少女看。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苏牧说:“你的言论无非是,祂将我当做重振黎明的工具,利用我的情感弑灭旧神,帮助夏沫登神「教皇」。”
“但那又如何?”
“到头来收益最大的,难道不是我这位皇帝吗?”
“我拿走了权柄,拿走了夏沫,最后说什么吃亏,岂不令人耻笑?”
“如果是类似的话,你最好不要说,不足以动摇我的决心。”
苏牧看了一眼夏沫,安慰着她不安的芳心。
“呵。”
羽蛇少女淡然一笑,说:“原来你清楚啊,看来说服不了你喽,不过没关系,我还准备的其余牌,但是光说没用。”
她扬起下巴,稚嫩的少女面容满是骄傲。
“我们先打一架,打得过程中再慢慢讨论,不过有一句话说在前头,祂的算计从不会如此简单,你说的只是冰山一角。”
“来吧,皇帝陛下,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羽蛇少女右手一张,一片洁白的羽毛落于掌心,她优雅的凌空一抹,星辰开始闪耀,将死的神国震荡出曲率振弦,散落的星辰残骸,仿佛乐章的音符。
“神主的战争,从来都是简单、高效,你可要好好看、好好学。”
羽蛇少女羽毛挥动,乐章音符、星辰残骸,如同海洋大潮从宇宙神国坠落。
那不可名状的妖冶紫黑,藏着令人战栗的污染。
夏沫刚想动。
却被苏牧一把拉住,说:“不要着急,这也是一次学习的机会,你在这里好好看、好好学,一会原样还给她。”
羽蛇少女:“……”
学人精!
“好。”夏沫点头。
“锵——”
相比于少女对优雅的追求,少年的战斗无疑更加粗暴,法天象地浮现神国,金边黑日无序扩张,仿若吞噬宇宙的巨兽渊口。
羽蛇少女眉头一皱。
下一秒,时间的灰质向外荡漾,迟滞她的试探进攻。黑日突然停止扩张,在时间的膨胀中瞬间完成坍缩,变成指尖大小的黑珍珠。
法天象地挥动剑锋,漆黑珍珠撞破神国屏障,如一颗坚不可摧的粒子,击穿一颗又一颗星辰音符,然后在乐章的最高潮部分炸开。
爆炸,不是从内向外,而是向外向内。
漆黑珍珠成了真正吞噬群星的怪物,像一张永远填不饱的深渊,将神国乐章一口吞下。
小小的珍珠牵引寰宇乐章,拖曳着神国急速震动。
看得羽蛇少女满脸兴奋,她随即掷出手中白色羽毛,像一根锋利的神针,戳破这颗小小的珍珠。
“咔——”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声碎裂,白色裂纹填满珍珠,夏沫看得眼皮狂跳,能量压缩到极致遭到外力破坏后的瞬间,化作湮灭的大潮向外狂涌。
群星的残骸被炸得粉碎,残骸的粉末形成无名的灰雾,反射着耀眼的序列金光,如金粉般洒落。
羽蛇少女向前一步,抢过群星粉末,捏出一条伟岸的羽蛇,露出毒牙向法天象地冲去。
苏牧剑指一抬,举起序列金剑,一剑斩开巨蛇。
“不愧是黎明的皇帝呢。”
羽蛇少女摆摆手,吹散炸开的星雾,说:“我认可你的实力,那么现在可以告诉你,祂撮合你们的目的,从来就不是让你保护夏沫。”
“什么?”夏沫没理解。
羽蛇少女继续说:“祂是将你的未婚妻,制成完美的神权容器,在收集完海洋与水的所有序列神权后,让你亲手杀死容器,攫取这四分之一的神主权柄!”
“不知道这样的真相,你是否有考虑过?”
苏牧眉头一皱。
“不可能!”
夏沫难以置信,厉声质问:“你的意思是,工具不是苏牧而是我,等我收集完权柄后,祂会让苏牧吞噬我?”
羽蛇少女点头,笑着说:“毕竟,皇帝集权的路上,一个女人的死活有什么值当?这就是祂之所以挑选你,而不是宁宁的原因。”
“先得先失,先胜先死!”
“如果真把宁宁制成神权容器,我们的皇帝陛下大概会疯掉吧?但是你不一样,亲爱的夏沫,你死了,皇帝还有宁宁作为慰藉。”
羽毛飘舞,羽蛇少女戏弄把玩着,问:“不知道这样的真相,你们是否喜欢?!”
夏沫:“……”
不仅苏牧陷入了沉默,就连展开神国,正努力维持尘世边界的八位深红祭司们都陷入沉默,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丹桂。
像是再问:真的吗?
主人真的要让小主人,提着序列的刀刃,亲手插进他未婚妻的心脏吗?
“……”
丹桂心中惊骇,极力克制情绪的波动,故作淡漠地摇摇头,说:“不可能的,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连我都不会使用,更何况是祂?”
深红祭司看着彼此,不约而同地点点头,主人虽然是严厉的慈母,但的确不是阴险的毒妇。
“诛心之论就不要说了。”
苏牧不为所动,伸出手说:“拿出证据来。”
“证据?”
“这可太容易了。”
羽蛇少女手中的扬起羽毛,化作漫天大雪,说:“我就是证据,杀掉我,吞噬我,然后你就能看到我揭示的这一幕。”
冷月出现在她的身后,纯白的羽毛寒雪从高天洒落,漆黑的冰冷海渊从深渊逆流直上,黑与白、圣光与死亡交织在一起,从四面八方直冲苏牧。
“你准备赴死?”苏牧问。
夏沫怒不可遏,拔刀迎敌,第七王国、出云神国、世界树神国,三大神国推开寰宇序幕,漆黑玉龙披戴月华横扫反击。
“不然呢?”
羽蛇少女笑得十分坦然,说:“你不会真以为,我觉得自己能打赢你吧?你可是祂一手培养起来的皇帝,又有八大祭司压阵,我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我的死亡,根本就是早已注定的,在我第一晚没有杀掉你的时候。”
“愚蠢的傻孩子!”
羽蛇少女看着夏沫,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那天晚上,我原本是要杀掉苏牧的,但是你却傻了吧唧地挡在他面前,将刀刃砍向你的眷属。”
“我的孩子,万千宁芙女神中的次女,伊灵女神:厄歌莉娅。你为何要对自己的姐妹动手,她们本是你最忠诚的禁卫。”
什么?
夏沫听到“伊灵女神:厄歌莉娅”时,心神剧烈震动,不过手中的刀却没有丝毫疲软,舞动着漆黑玉龙斩破羽蛇神的进攻。
“轰!”
纯白的寒雪炸开,漆黑的渊海破裂,羽蛇少女激愤挥舞着手中的羽毛,乐章的涟漪一圈圈荡开,一枚枚腐朽的音符融入寒雪、渊海之中。
“喝!”
兵戈铁马,旌旗舞动,一切宛如那一晚的雨幕,一只令人心生恐怖的骑士禁卫列阵神国之内,羽蛇少女从容走上前。
“摘下你们的头盔。”她说。
遮挡神秘的头盔摘下,苏牧看得倒吸一口凉气,战斗至此他从容的心态终于迎来剧烈震荡,铁血偷窥下是一张张溃烂的脸颊。
但毫无例外的是,她们全都是“夏沫”!
“我……”
夏沫眼神震动,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回头求助地看向苏牧。
但羽蛇少女可不会给苏牧开口的机会,指挥摘下头盔的羽蛇禁卫、无数个“夏沫”,以近乎自杀的方式直冲皇帝。
法天象地的每一次挥剑,每一位宁芙女神的阵亡,都像是砍在苏牧与夏沫的心口。
她们不是幻象。
她们是万千真实存在,夏沫半死不活的姐妹!
望着那和自己近乎相似的脸,夏沫终于能够体会,苏牧在看到苏玫时的心情,那是一种近乎默认的信任。
但是现在,她最信任的男人,正在斩碎这些信任。
“我的孩子。”
羽蛇少女开口,和蔼地笑着:“你现在能够明白,为什么我从不阻止你的登神之路,无论是九首相繇,还是耶梦加得,我从没有支援过它们。”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是注定要登上「教皇」神位的孩子。”
“再说一个冷知识。”
羽蛇少女满脸嘲笑,说:“研究来研究去,整个黎明的学者都走在错误的路上,以为九首相繇与耶梦加得是我的孩子。”
“苏牧,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你以为自己在旧日看到的,就是真实的答案?”
“不。”
“这一切都是欺骗!”
“是祂愚弄了你们所有人!”
羽蛇少女的语气逐渐激动起来,说:“九首相繇与耶梦加得,其实都是我,是祂从我身上强行撕裂下的一部分!”
“夏沫,你才是我的孩子!万千宁芙女神的姐姐!”
夏沫露出苦笑,她已经信了,当然也由不得她不相信。
原来,所谓的神主继承人,不是意译的身份,而是字面上的继承人。
“那你为什么后来为什么两次袭击我,一次在阿兹特克雨林地区,一次在开云帝国山河中省。”她不死心地问。
“呵呵!”
羽蛇少女愤怒冷笑,反问:“如果你的女儿,被别人拐走,帮着敌人数钱,你会开心吗?揍一顿再带回家,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真当神主没有怒火是吗?”
夏沫:“……”
她垂下头,无言以对。
同时哀求地看向苏牧,试图祈求他对自己的姐妹下手轻一些。既然“母亲”已经确定赴死,不如放过禁卫们。
苏牧看着夏沫的表情,知道不能再继续杀下去,向后一撤,“2-1”的权柄压制完全宁芙女神动弹不得,并冷静地看向羽蛇神。
“你准备赴死是吗?”他问。
“是!”
羽蛇少女点头。
“好!”
苏牧说:“那我们做个交易,你自刎在我面前,我放过你的所有孩子,将她们交给夏沫约束。”
“没问题!”
羽蛇少女的回答也很干脆,却还没完,问:“我本该死。但是你如何保证,我死之后,你不会对厄歌莉娅动手?”
“你有这个谈判的资格吗?”苏牧笑着,“这是我和夏沫之间的事情,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自杀,成全你的女儿。”
羽蛇少女目光闪烁。
夏沫眉头一皱,她诧异地看向苏牧,心中多出一丝困惑,他以前从未如此咄咄逼人过,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怎么?不敢。”
法天象地抚摸长剑,擦拭着不存在的污血。
苏牧说:“你当然不敢,因为无论你如何巧舌如簧,都无法更改一个事实。”
“你挺会春秋笔法,倒果为因的嘛。”
他口吻讥讽。
夏沫没懂。
丹桂恍然大悟,喊着:“原来是这样!”
“啥?”
祭司们一脸呆滞。
……
……